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勸你彆太嘴硬 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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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時願腦袋也嗡嗡的,眼睛直勾勾地釘死在沈確身上,隻見他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片刻手裡的撲克牌穩穩當當地被他甩到茶幾上,牌麵朝上,是明晃晃的“5”。

至於嶽恒手裡的,已經被他自己攥成皺巴巴的W型,一片死寂中,他將燒著怒火的眼神牢牢鎖住她,顯然是認定了她這波暗箱操作是衝他來的。

到這份上,紀時願還不至於看不出其中的彎彎繞繞,對於沈確剛才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她心裡也有了最為合理的解讀。

這老六!

居然在她玩陰的時候,玩更陰的!

被擺了一道的紀時願又氣又笑,差點指著沈確鼻子破口大罵,勉強冷靜下來後,又覺讓嶽恒對著自己狗叫,似乎也不是……不行。

愉悅感重新湧上心頭,泄露出一半在臉上,她換了個姿勢,挺直腰桿等著嶽狗的三聲汪,一麵偷偷摁下手機錄音鍵,但她低估了嶽恒的“玩不起”心性,這人二話不說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撲克牌撕了個粉碎,大步流星地朝出口走去。

氣氛凝滯了會。

發起遊戲那人笑著打圓場,“我瞭解嶽少,他臉皮薄,剛才肯定是害羞了。”

紀時願瞳仁裡流轉著沁涼的笑意,一點遮羞布都沒給自己未婚夫留,“我倒是頭一次聽說臉皮薄的人還能乾出腳踏十幾條船的事,這是直接把整個腦袋裝在了下麵?也是稀奇,嶽大少爺一輩子把比自己身份低微的人當狗看,這會叫他學狗吠三聲,就不樂意了……彆的不說,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這話他踐行得是真的好。”

這話無人搭腔,隻有沈確不著痕跡地挑了下眉。

紀時願以為嶽恒已經在氣急敗壞下離開了喬家,結果不到半小時,她就撞見他將沈確攔在休息室門前,討好的嘴臉和玩遊戲時判若兩人。

“沈公子,我是誠心想收那條絕代風華,你就行個好,開個價,多加點錢,也不是問題。”

嶽恒篤定沈確先前讓助理轉述的“瑕疵品,無法售賣”純屬敷衍人的說辭,說到底,不過是因為錢沒給到位。

在沈確沉默的空檔,紀時願琢磨出了他的態度——就算抬高十倍價錢,這絕代風華,他也不可能賣給嶽恒。

果然沈確不會趁機獅子大開口,隻會毫不留情地用最簡單的字詞擊碎彆人天真的幻想:“不賣。”

嶽恒沒品出他冷淡語氣裡的毫無轉圜之意,跟狗皮膏藥一樣,又纏了上去。

躲在暗處的紀時願看樂了,心說這姓嶽的有這工夫,還不如去物色彆的好東西,何苦在沈三這塊頑石上栽倒一回又一回。

彆人或許不瞭解沈確,她還不知道他是什麼德性嗎?這世界上根本沒有人能強迫他做他不願意的事情。

哪怕對方低眉順眼,拿出最可憐的模樣跪伏在他腳邊乞討,他也隻會擺出一副作壁上觀的冷漠姿態。

就像小時候,她總像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後,那會的她還極愛耍小性子,哥哥、長輩都招架不住,唯獨沈確,從不願順她的意思來。

漸漸的,她不再衝他撒嬌撒癡,而是經常性發動眼淚攻勢,一哭起來,就變成一個彷彿得不到糖果的稚兒。

他依舊無動於衷,用他慣常的冷漠,告訴她:不是想要糖嗎?那就親自從他手裡奪走,再不濟,就發揮她卓越的嘴皮子功力,乞求他送給她。

如此不近人情,總讓她懷疑,他那冷冰冰的靈魂早就被擅長趨利避害的理智和對人性的蔑視占據,不具備絲毫愛人的能力。

沈確麵無表情地盯住嶽恒看了會,忽然問:“你打算把這東西送給誰?”

對外嶽恒不好把情人二字掛在嘴邊,隻說:“女朋友。”

沈確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唇,“絕代風華確實變成了瑕疵品,現在正戴在羅賓脖子上。”

嶽恒臉色瞬間垮了下來。

圈子裡誰不知道沈老爺子六年前養了條不太聰明的羅秦犬,對它比對自己孫子還要寵,去年還大張旗鼓地給它辦了場生日宴。

現如今,沈三把他求而不得的寶貝給一條狗戴,算什麼意思?

侮辱他?

可他跟他有什麼怨仇?

沈確臉上沒有多餘表情,隻清清冷冷地笑著。

“給狗戴過,再戴到你女朋友的脖子上,我想是不太合適。”

看完熱鬨,紀時願心滿意足地折回陸純熙身邊,想把偷聽到的趣事分享給她,奈何陸純熙的注意力早就被唐栩州吸引走,心不在焉地嗯了幾聲後,睜著又圓又亮的眼睛說:“你有沒有覺得唐栩州身材很好?這腰,這腿,還有這挺翹的屁股,也太適合穿緊身的西裝褲了吧。”

沉迷單戀中的女人就跟在眼睛裡裝了美顏濾鏡似的,紀時願沒耳朵聽了,自認為中肯地點評道:“翹和大還是有區彆的,他那樣的,看著屁股縫都能把褲子吞掉了。”

“……”

紀時願挑剔的毛病在北城圈子裡數一數二,陸純熙本來不想跟她爭辯,不知怎的,腦袋裡忽然閃過一張臉,立刻湊到紀時願耳邊問:“沈確那樣的,總沒的說吧。”

她這聲惡魔低語,颳得紀時願耳膜癢癢的,回神後還是冷哼,“唐老鴨屁股,確實沒什麼好說的。”

陸純熙對嘴比了個拉拉鏈的手勢,閉麥了,沒一會兒,唐栩州扭過頭,稍頓後朝她笑了笑。

陸純熙頓覺心臟被擊中,連忙又拽著紀時願說:“唐栩州肯定喜歡我,隻是他自己現在還沒察覺到而已。”

紀時願讓她清醒點,“這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男人不知道自己喜歡哪個女人?要真這樣,隻能說明他喜歡的女人太多了,都到了挑不出自己更喜歡哪個的程度。”

不然就是個傻叉。

紀時願還記得二哥紀潯也跟自己說過,唐栩州這人看著是個純情少男,背地裡沒少勾三搭四,處男身都不知道獻出去多少回。

她是真不希望陸純熙被這姓唐徹底騙走心,可一麵又不忍讓陸純熙覺得是自己沒眼光,看上這麼一個無可救藥的垃圾貨色,隻好通過不那麼尖銳的人格抨擊,間接規勸她打消念頭。

陸純熙心頭的熱切被紀時願煞有其事的話腔澆熄大半,餘下一半化成孤勇,丟擲一句“我去找他說說話”,沒了蹤影,看樣子一時半會回不來。

紀時願也不想多待,從手包裡拿出手機,朝大門走去的同時,給紀潯也撥去一通電話。

沒人接,快到門口才收到對方的微信訊息:【早走了。】

紀時願:【?】

紀時願:【你不打一聲招呼,就把你漂亮可愛的妹妹丟下了?還有沒有人性?!】

紀潯也:【走之前跟沈確提了嘴,我讓他送你回去。】

紀潯也:【他應下了。】

但凡和沈確沾上邊的事,總能激發出紀時願的被害妄想症,她沒有多想就潑去一桶臟水:【沈三要是出爾反爾,把我扔在半道怎麼辦?】

紀潯也:【那不正好給你理由對外抨擊他是個言而無信、喪儘天良、沒有半點紳士風度的混賬?】

好像是這個道理?

紀時願心裡被說服了,嘴上還在埋怨:【先不提沈確會不會反悔,你把我一個人丟在人生地不熟的的地方,就是你的錯。】

劈裡啪啦譴責了一通,沒來得及傳送,黑沉沉的夜幕之下,駛來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距離她十米外的地方。

從車牌看,是沈確的車。

見對方遲遲沒有開過來的意思,紀時願以為是司機還沒注意到她,擺了幾下手,結果車還是停在原地不動。

僵持近兩分鐘,紀時願劃開手機螢幕,又一次將沈確從黑名單放出,剛甩過去一個罵人的表情包,雙閃燈熄滅,車在她身側停下,司機下車替她拉開後座車門。

冷氣撲麵而來,驅散夏夜的燥熱。

紀時願縮了縮脖子,同後座的男人對視兩秒,從鼻尖溢位一聲哼笑,提起裙擺上車,還沒坐好,鎖扣就落了下去,她心裡莫名升起一種上了賊車的感覺。

隔板升起後的十幾分鐘裡,兩個人誰也沒說話——紀時願是在較勁,至於沈確,她覺得他是單純不想搭理她,搭膝的姿勢從始至終沒有變過,表情也是,像被定格在某一幀,浮光掠影構建出朦朧、靜謐的氛圍。

紀時願不喜歡這樣的安靜,更不習慣和沈確處於互懟以外的相處模式,沒忍住開口:“我早就想問你了,你身體裡是裝了個四季恒溫箱?”

沈確大她四歲,他十八歲那年,她還在國內念初中,見過不少次他西裝革履的模樣。

那時候的他,遠遠稱不上一個成熟的男人,隻能算還在抽條生長的少年,脂肪少,有肌肉,但不明顯,就像青竹,即便個頭已經壓過大半同齡人,身體骨骼感還是異常得重,西服套在他身上,難免不倫不類。

出國的這四年裡,陸純熙發給她不少生活照,沈確入境的次數不多不少,可不管是寒冬還是酷夏,隻要在公開的重要場合,他永遠襯衫加西服或風衣的搭配,從未露過手臂。

紀時願的視線不由自主地順著他沉黯的眸、敞開領口下的平直鎖骨,一路滑到他的手掌。

他的手背指骨無需用力,就能形成小幅度的突起,淡藍色的青筋隱匿其中,手指乾淨修長,很適合戴戒指,纏上一根紅線也會顯出幾分性感的味道,乾起糜爛事來,依舊纖塵不染。

嘲諷的話外音昭然若揭,沈確不打算附和,脊背鬆鬆垮垮地靠在座椅上。

紀時願換了個話題:“剛纔在喬家,你是故意讓我看到你的手牌吧?那張7你是從哪拿的?你是不是知道嶽恒但是手裡拿的就是7?”

沈確隻嗯了聲,不好說是在回答哪個問題。

紀時願聽出他的話外音,“所以你是故意想讓嶽恒難堪?”

沈確似是而非地答:“你要是不想讓我難堪,我也用不著順勢讓你未婚夫難堪。”

“……”

紀時願氣勢瞬間矮了半截,“你少汙衊人,我沒事要你難堪乾什麼?”

她飛速轉移話題,“你換香薰了?”

車裡的味道有點像柑橘香,微甜,綿延開的是酸澀感。

沈確側眸,捕獲到她微擰的眉心,嫌棄之意溢於言表,“怎麼,這味道是攻擊你呼吸道了?”

紀時願昂起脖子,哼了聲。

沈確輕聲慢笑,“法國人的體味和豬肉的臊味都沒讓紀大小姐惡心,我這自調的香薰居然有這麼大的殺傷力,願願,你該從參加派對的時間裡抽出幾小時去耳鼻喉科看看了。”

沈確很少叫她名字,更彆提親昵的小名,每回叫,都是在陰陽怪氣。

紀時願咬牙切齒:“我可沒說你這香薰難聞,隻不過我更喜歡你以前用的那款白茶花。”

“可我不喜歡了。”

紀時願愣了下,錯過最佳回懟時機,挫敗感又一次席捲而來。

不知道為什麼,唯獨在他麵前,她的伶牙俐齒就像被打上禁條一般,比口吃患者還要笨拙。

而這導致了成年後的針鋒相對裡,她沒有一次能夠占據上風。

紀時願默唸了十遍“豬頭三”,沒什麼殺傷力地嘲諷道:“有時候我真怕你舔一下嘴,就能把自己毒死。”

“不及……”沈確剛發出兩個字音,前方隧道入口處的一盞燈在這時跳滅。

紀時願及時捕捉到,又樂嗬嗬地挖苦了句:“看吧,連燈都不想聽你說話。”

沈確忽然偏過頭,直視她眼睛說:“你出國四年,不知道北城發生了什麼事。拿這條隧道打比方,兩年前有個變態殺人魔專挑落單的人,在入口處殺了五個人,最後人是抓到了,死者怨氣還是消不全,附近的燈時好時壞,聽說還有不少人見過穿著血衣在附近遊蕩的女人。”

他視線眺到窗外,“巧了,現在她就在你左邊。”

紀時願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水和鬼,聽他說完,左肩隻冒冷汗,右手胡亂去抓沈確的手,結果隻抓到冰冷的扶手箱。

啊啊啊沈狗是不是有病!沒事在他們中間放扶手做什麼?

紀時願意識飄散幾秒,回歸軀殼後,發現自己已經越過扶手,坐到沈確大腿上,雙手還死死環在他後頸不肯鬆開。

空氣陷入沉寂。

車已經從隧道駛出,路燈重新亮了起來,男人五官清晰了些,喪失了藝術的朦朧感。

紀時願繃直腰桿,下頜角高高揚起,使得自己的視線高於他幾公分,奈何沈確的眼神實在淡實在涼,彷彿不管她怎麼努力,她都擺脫不了被審視的命運,她的呼吸和心率任由他操控,短暫地讓她忘記要繼續討厭著他。

她的動作猝不及防到莽撞,顧不上錯愕,沈確的手先一步有了動作,攬住她的後腰。

這一下不含任何旖念,礙於她脊背處的布料少得可憐,任何潮濕的觸碰,都像海水撲到岸邊,一點點滲入綿密的砂石,侵占性強得過分。

他忽然往上挪了幾公分,停在她凸起的蝴蝶骨上,收緊手,再蠻橫地箍住。

紀時願呼吸滯了幾秒,看著他的眸光從半闔的眼中投落,嘴唇也呈現出冷漠向下的姿態。

微妙的焦灼後,聽見他用略帶嘲諷的語氣說:“四年前跟避洪水猛獸一樣避著我,還急不可耐地逃到國外,現在反倒主動撲進我懷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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