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回溯:開局進入七日之劫 第230章 被懶惰填滿
“怎麼了?”心思最為細膩的韋諾第一個察覺到李洛霜臉色的異常變化,那抹剛恢複的清明瞬間又蒙上了一層更深的陰影。他醇厚溫和的嗓音裡,不可避免地滲入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如同弓弦被悄悄拉滿。
李洛霜緩緩抬手,將那一節已然變色的骨指,清晰地展現在眾人眼前。那抹橙黃在洞窟昏黃的光線下並不刺眼,卻像一道醜陋的疤痕,或者說,一種正在緩慢擴散的壞死跡象,刻印在這曾經代表希望的器物之上。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凝重,以及被她強行壓製、卻依舊從字句間隙泄漏出來的驚悸:
“它……被‘懶惰’感染了。吸收規則之力的能力……正在減弱。”
這句話,如同極地永凍的寒風,瞬間吹散了剛剛由骨指帶來的片刻輕鬆與殘存的暖意,讓其餘五人的心直直墜入冰窟。刺骨的寒意沿著脊椎竄上頭頂,幾乎凍結了思維。
這截神秘而強大的骨指,是他們一路走來,對抗各種詭異規則侵蝕、於絕境中尋找生機的重要依仗。尤其是在這種無形無質、卻無處不在的規則壓製環境中,它多次發揮了關鍵作用,堪稱最後的屏障。
如今,這屏障非但不能無限使用,反而自身成了被腐蝕、被同化的物件,這無疑是一個可怕至極的訊號——在這個詭異的洞窟裡,連他們賴以生存的“手段”本身,都可能被“懶惰”的規則侵蝕、惰化,最終徹底失效,甚至反過來成為累贅。
一種比麵對張牙舞爪的怪物更深沉、更無助的恐懼,如同冰冷滑膩的藤蔓,悄然纏繞上每個人的心臟,緩緩收緊,剝奪著呼吸的權利。如果連骨指都無法倖免,他們這些血肉之軀,凡人的意誌,還能依靠什麼走到最後?希望,彷彿在這一刻,隨著那節變色的骨頭,一同黯淡下去。
“還能使用幾次?”諾亞的聲音依舊保持著令人驚訝的平穩,但他每個字眼的吐出都似乎比平時慢了半拍,像是在抵抗著巨大的認知阻力。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早已布滿細微劃痕的眼鏡,這是他在巨大壓力下思考時的慣性動作。
“不確定,”李洛霜搖頭,將異變的骨指緊緊攥入手心,那從指骨傳來的遲滯與清晰的“不情願”的感覺,讓她的心頭如同壓上了千斤巨石,沉甸甸地往下墜,“但感覺……它很‘不情願’再工作了。內部的規則結構似乎被‘汙染’,正在失去活性。最多……可能隻剩下兩三次機會?”她的語氣帶著明顯的不確定與艱難的估算,這對於一向果決凜然的她而言,極為罕見,也更放大了那份不祥的預感。
絕望的氛圍,並未伴隨著驚呼或騷動,而是如同洞窟中無所不在的暖意一般,無聲卻沉重地彌漫開來,滲透進每個人的毛孔,鑽進每一道骨骼縫隙,比那令人昏昏欲睡的暖意更具壓迫感,幾乎要碾碎肺葉,令人窒息。
“……沒有退路。”
馬克西姆從喉嚨深處擠出一聲壓抑的低吼,聲帶振動彷彿都抵抗著那試圖讓他們徹底休眠的無形力量。他不再允許自己有任何遲疑,猛地邁開腳步,率先向著洞穴更深處踏去。那雄壯如山的身軀,此刻每一步都彷彿在對抗整個空間的粘滯阻力,肌肉賁張的腿部不像在行走,倒像是在某種粘稠度極高的膠水中艱難跋涉。
每一次抬腿,都伴隨著肌肉纖維撕裂般的無聲哀鳴;每一次落地,腳掌與地麵接觸的沉悶聲響,都標誌著體內能量的巨額消耗。
六人重整隊形,再次硬著頭皮,向著這片溫暖、舒適卻處處透著致命危機的“懶惰天國”更深處行去。這行動本身,已是對規則最直白的反抗。
洞窟通道蜿蜒向下,坡度看似平緩,卻給人一種正在滑向無底深淵的、無法挽回的錯覺。周圍的暖色光芒依舊溫柔地籠罩著一切,但那光芒此刻在他們感知中,已化作一種持續消磨意誌的溫柔酷刑,無聲地考驗著他們剛剛重新凝聚起來的、本就脆弱的意誌力。
而更令人不安,甚至細思極恐的變化,也隨之悄然呈現——通道兩側,那些閉眼微笑、被晶瑩物質包裹的“沉睡者”數量,開始顯著地、不可逆轉地減少。
起初,每隔十幾步還能看到三兩個簇擁在一起的凝固身影,他們臉上永恒的微笑在暖光中若隱若現;行出一段後,需要走上更長的距離,才能在某個不起眼的凹陷或角落,發現一個孤零零蜷縮著的身影,如同被遺忘在時間之外的標本;再到後來,視野所及之處,光滑的洞壁旁幾乎再也捕捉不到任何新的沉睡者了。
這種變化並非源於環境變得險惡,恰恰相反,是因為這條通往“更深層懶惰”的道路,其規則連“選擇停滯”下來、“享受”那永恒安寧的意願與行動本身,都似乎已被徹底剝奪。極致的怠惰,其最終形態,已然超越了簡單的“停滯”。
它吞噬了一切主動性,連做出“停滯”這個選擇,都顯得太過費力,太過奢侈,需要付出無法想象的“努力”。前方等待他們的,或許是連“存在”本身都趨於模糊的,絕對的“懶”。
這種蔓延開來的“空無”,比之前那些至少還保有形態和微笑的沉睡石像,更讓人從靈魂深處感到戰栗。那是一種連存在痕跡都被逐漸抹除的、緩慢而確切的消亡預兆。
淩凡感覺自己的眼皮彷彿被焊上了不斷增重的千斤閘,每一次抬起都需要耗費莫大的意誌力,而閉合的誘惑卻如同深淵的呼喚,清晰而持久。
他的大腦幾乎停止了運轉,像一台過載後徹底宕機的老舊計算機,內部隻剩下“好累,走不動了”這行蒼白文字在單調地、永恒地迴圈閃爍。
他甚至開始荒誕地覺得,像前麵那些沉睡者一樣停下來,也成為一種遙不可及的奢望——因為單單是“走到那個位置再停下”這個過程,所需要耗費的力氣和決斷,就已然超出了他身體與精神所能支付的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