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回溯:開局進入七日之劫 第142章 樵夫馬克上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一個麵黃肌瘦的半大孩子,被他母親帶到了貨車前。
孩子臟兮兮的小手像捧著珍寶般,緊緊攥著幾枚被汗水磨得發亮的銅錢。
他的眼睛自始至終都粘在貨車角落裡那幾塊色澤誘人的麥芽糖上,不停地舔著已然乾裂起皮的嘴唇,最終鼓足勇氣,怯生生地開口,聲音細若蚊蠅:“貨郎,你這糖……甜嗎?有……有張家‘那邊’送來的、那用漂亮盒子裝著的點心甜嗎?”
“那邊”這個詞彷彿帶著某種不祥的魔力。
他話音剛落,身旁的母親臉色瞬間“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如同驟然被抽乾了血液,瞳孔因驚懼而緊縮。
她像是聽到了最惡毒的詛咒,猛地一把掐住孩子的胳膊,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裡,厲聲嗬斥道:“作死啊你,胡咧咧什麼?那也是能拿出來比的?快給我閉嘴。”聲音又尖又利,劃破了午後沉悶的空氣。
她幾乎是粗暴地掰開孩子的手指,摳出那幾枚溫熱的銅錢,看也不看便匆匆丟進韋諾的錢匣裡,發出幾聲零落的脆響。
隨即,她像躲避瘟疫般,隨手抓起貨攤上最小、品相最差的一塊糖,死死塞進孩子正要哭嚎的嘴裡,然後幾乎是連拖帶拽,踉踉蹌蹌地逃離了貨車周圍。
那倉惶的背影,彷彿多停留一瞬,就會有看不見的災禍從天而降。
韋諾臉上春風般溫和的笑容未曾改變,他甚至對著那對母子逃離的方向,和善地點了點頭,彷彿在理解一位母親的急躁。
然而,在他那雙總是帶著三分笑意的眼睛深處,一絲冰冷的凝重悄然掠過。他的猜測被證實了。這絕非單純的村民失言,而是刻意的資訊遞送。
他們,或者說,操縱著這一切的“某個存在”,正在故意將關於張家婚禮的資訊,塞到他的耳邊。
目的是什麼?試探?誤導?還是想利用他們這些外來者,去觸碰某個本地人絕不敢觸碰的禁忌?
他的大腦如同最高效的情報處理中樞,開始飛速運轉。將這些零碎的、充滿情緒化色彩的交談片段,與之前從幾個不同村民那裡聽到的隻言片語,一一抽取,歸類,拚接。
那個關於姓張家女兒被“上頭”大人物選中的故事輪廓,逐漸清晰起來。村民們對此事的反應高度一致——表麵上是極度羨慕,甚至衍生出一種扭曲的、與有榮焉的驕傲,彷彿張家的幸運能福澤整個村落;但更深層次的,是一種根植於骨髓深處的恐懼,一種絕對的諱莫如深。
這種恐懼是如此純粹而強烈,以至於壓倒了最基本的人性,比如一個母親對孩子無心之失的寬容。
“哐啷…哐啷啷……”韋諾手中的撥浪鼓繼續在村莊裡不緊不慢地回蕩著,節奏平穩,帶著某種古老的韻律。
這聲音是他與分散各處的隊友約定的、隱秘的聯絡訊號。
在一次假裝整理貨物、彎腰係緊鬆脫草繩的短暫休息間隙,他靠在吱呀作響的木質貨車輪邊,目光卻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器器,不動聲色地、一遍遍地掃過整個村莊的佈局和村民的活動軌跡。
他看到村中家家戶戶屋頂升起的嫋嫋炊煙,本該是一派溫馨寧靜的田園晚景,卻奇異地感受不到多少生活該有的暖意與生機,那煙霧看起來都帶著幾分僵直;他看到村民們往來走動,在田埂邊、在水井旁,從事著日複一日的勞作,動作熟練卻麻木,彷彿每個人都戴著一副無形的、沉重的枷鎖,步履間難見輕快,眼神多是空洞與隱忍。
而山腳下,那座看起來有人定期打理、青石台階還算乾淨的小小廟宇,在這些語境和村民隱晦的肢體語言指向中,似乎成了一個特殊而關鍵的地標。
它就像一個模糊的邊界,一個連線著眼前這個平凡、困苦的人間村莊與那座恐怖神秘山峰的、令人不安的灰色中轉點。那裡,或許就是秘密的入口,或者說,是恐懼的源頭之一。
韋諾輕輕吐出一口胸中積鬱的濁氣,彷彿要將吸入肺中的那份壓抑一同排出。他重新扶起貨車的車把,粗糙的木質觸感傳來。賣貨郎這個身份,確實意外地給了他極大的行動自由和資訊獲取的便利,這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他已經通過特定的撥浪鼓節奏密碼,與目前能聯係上的隊友約好了彙合的時間和地點。日落時分,村口那棵老槐樹下。他需要將這些寶貴且不容樂觀的情報和分析,儘快帶給隊友。時間,似乎並不站在他們這一邊。
...
...
與此同時,在村莊另一側的山道上,馬克西姆——此刻他占據的身份是常年在山中伐木的樵夫“喬啞巴”——正“醒來”。
他第一個清晰感知到的,並非是視覺景象,而是肩膀上傳來的一陣熟悉卻又遠遜於本體的、沉重柴火壓迫下的劇烈痠痛感,以及繩索深深勒入肩胛肌肉的緊繃感。
他那遠比常人魁梧的身軀像一座移動的小山,背對著天際那輪即將沉入連綿山巒的、巨大而疲憊的夕陽,沿著一條被無數腳步和歲月打磨得光禿禿的山間小路,一步一步,異常沉穩地向山下走去。
這具名為“喬啞巴”的身體同樣高大異常,骨架寬厚,覆蓋著長期從事重體力勞作形成的、如同老樹根般虯結堅硬的肌肉,充滿了原始的、野性的力感。
但此刻這具軀殼內裡所蘊含的純粹力量,與他本體那經過千錘百煉,足以生撕虎豹的狂暴力量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彆,如同潺潺溪流之於奔湧咆哮的江海。這種力量的落差感,讓他每一次發力、每一次邁步,都感到一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滯澀與束縛。
一股強烈的、幾乎要灼燒胃壁的饑餓感,如同最頑固的附骨之疽,伴隨著肌肉過度使用後產生的酸脹與疲憊,如同潮水般一**衝擊著他的意誌防線,不斷地、尖銳地提醒著他此刻這具身體的脆弱、凡俗與侷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