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回溯:開局進入七日之劫 第275章 骨指歸位
諾亞緩緩抬起頭,視線彷彿穿透了那片暗紅色、懸掛著六輪虛假太陽的天幕,投向了其背後更為深邃、更為本質的層麵。他輕輕笑了笑,並未給出任何回應,隻是默然地、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目光,靜靜注視著“欲”以及祂身後那七道沉默的罪孽化身。
而在“欲”的身後,七宗罪目睹著幾人竟真能從這片絕地白骨海中脫身,那一道道無形的視線中,驟然迸發出前所未有的、複雜難明的光芒,他們已經感受到了自由的氣息。
尤其是嫉妒,他沉寂的核心在瘋狂回響:“小郎君……我們……終究會再見麵的。”
穿過光門所帶來的短暫空間暈眩感迅速消退,腳下傳來了久違的、堅實土地的觸感。那令人窒息的白骨海上特有的死寂與灼熱氣息瞬間被剝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略帶潮濕腐朽、卻屬於正常物質世界的、熟悉而陌生的空氣。
他們回來了。
回到了最初踏入這“七日之劫”噩夢的起點——那片被巍峨白色古樹所籠罩的前沿站廢墟。
巨大的古樹依舊靜靜矗立在空間中央,蒼白的樹冠如同撐開的華蓋,散發著恒定而柔弱的熒光,彷彿自亙古以來便守護於此。四周是殘破的戰爭工事與倒塌建築的遺跡,在微弱光線下投下斑駁的陰影,無聲訴說著此地曾經曆的慘烈與荒棄。
一種劫後餘生的強烈恍惚感,混雜著脫離絕境的虛脫,籠罩著每一個人。馬克西姆、利亞姆、韋諾都下意識地深深呼吸,胸腔起伏,感受著這與白骨煉獄截然不同的、哪怕夾雜著塵埃與腐朽氣息也顯得無比真實的空氣。
“淩凡,你感覺怎麼樣?”李洛霜第一時間側頭看向被自己半攙扶著的淩凡,聲音裡帶著無法掩飾的關切與自身濃濃的疲憊。她很清楚,最後強行撕裂空間、構築光門,淩凡承受了最直接、最沉重的規則反噬與力量透支。
淩凡的臉色依舊透著消耗過度的蒼白,但那雙眼睛卻異常明亮,如同被淬煉過的星辰。
他輕輕動了動胳膊,示意自己可以站穩,隨即完全掙開了李洛霜的攙扶。他略微凝神,感應了一下體內的情況,回答道:“沒事,霜姐。規則之力的消耗非常大,但不知為何,感覺它們比以前更凝練、恢複的速度似乎也比預想中要快。”他確實感覺到,經曆了一次識海近乎崩潰又重塑的極限曆程,那四枚新生的規則碎片雖然光芒黯淡,卻與他的聯係變得更加緊密、堅韌,正在以一種穩定而緩慢的速度汲取著周圍微薄的能量,修複自身。
李洛霜仔細觀察了他片刻,從他平穩的氣息和清明的眼神中確認他確實沒有大礙,懸著的心才稍稍落下一些。她的目光隨即越過殘垣斷壁,投向遠處那株彷彿連線著天地的巨大白色古樹——按照淩凡之前的提示,以及諾亞那些語焉不詳卻指向此處的話語,這棵古樹,便是離開這個詭異副本的、唯一的、真正的出口。
“我們走。”李洛霜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她率先邁開腳步,向著古樹的方向走去。
幾人立刻跟上,腳步踏在鬆軟泥土與破碎瓦礫混雜的地麵上,發出沙沙的輕響,在這片過分寂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然而,隨著距離的拉近,所有人的腳步都不約而同地慢了下來,最終近乎停滯。目光,齊刷刷地凝固在古樹那龐大無比的根部區域。
在那蒼白、粗糙、需要數人合抱的樹乾基部,赫然有一具人類的骷髏,保持著一種極度詭異而執著的姿態——它半跪於地,嶙峋的骨掌向前伸出,十指死死地抵在粗糙的樹皮之上,掌骨甚至因過度用力而顯得有些變形,整個身軀前傾,彷彿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仍在用儘全身力氣,試圖推開一扇……本不應存在於樹乾之上的、無形的門。
李洛霜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無形的巨手狠狠捏緊,瞬間停止了跳動,一股難以言喻的、撕心裂肺的劇痛,伴隨著洶湧的記憶浪潮,瞬間席捲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想起來了,就在最初他們離開前沿站,踏入白骨海之前,她最後一次回頭,驚鴻一瞥間看到的那個模糊卻令人心悸的畫麵——一具骷髏,正在用力推著這棵巨大的古樹。
當時隻以為是錯覺或是規則乾擾下的幻影,此刻,真相以最殘酷、最直接的方式,呈現在她眼前。
她腳步踉蹌,幾乎是撲跌著向前奔去。越靠近,那具骷髏的細節便越是清晰,如同刻刀般一下下鑿刻在她的靈魂上。那骨骼的纖細輪廓,那姿態中殘留的、即便化作白骨也未曾消磨的決絕與不甘……以及,那具骷髏向前伸出的右手,無名指指骨上,一個清晰無比的、小塊的缺失。
“姐……姐姐……”李洛霜的聲音破碎不堪,顫抖得幾乎無法組成完整的詞彙,滾燙的淚水瞬間決堤,不受控製地洶湧而出,劃過她沾滿汙跡與血痕的臉頰。
她終於明白了,那節一路指引他們方向、數次在危難中保護他們、蘊含著微弱規則波動的骨指,究竟來自何處,那是她的姐姐李洛雪,在這噩夢的起點,在她生命或者說存在形式徹底被剝奪、轉化的最後瞬間,以自身殘存的所有執念與守護意誌,強行剝離留下的……路標,與最後的遺物。
她也總算知道,為什麼第一次在進入醫院關卡的瞬間,抓住自己的骷髏手是被被解決的了。
她顫抖著,用沾滿灰塵和乾涸血跡的手,無比珍重地從貼身衣物最內側的口袋裡,取出了那節溫潤如玉、觸手微涼、此刻卻彷彿重若千鈞的骨指。
沒有半分猶豫,她“噗通”一聲跪倒在骷髏身前,淚水大顆大顆地滴落在蒼白冰冷的骨骼上,暈開小小的濕痕。她伸出顫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誠地,將那塊骨指,輕輕放回了骷髏右手無名指上,那個大小、形狀都完美契合的凹陷處。
嚴絲合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