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攘夏匪mRLj市味 209
昨日之因，今日之果
就在陸淵思索之際，他身旁的葉宗坤，心中卻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外麵的文明世界……還沒有毀滅嗎？
一瞬間，那些被他壓抑在心底深處的記憶，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湧現。
在海難發生的最初，他是多麼渴望被救援啊！他不止一次地在冰冷的夜晚，回想起自己位於西梓湖畔的清幽宅院。
宅院裡有專人打理的四季花草，有他親手設計的練功房，更衣室裡永遠掛著乾燥舒適的練功服。
他可以在揮汗如雨地練功後立刻享受恒溫泳池的舒緩，然後坐在全景落地窗前，泡上一壺頂級的大紅袍，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享受著冰箱裡隨時取用的冰鎮飲料和進口生鮮。
這樣的生活，他過了十多年了。武道是他的驕傲，但現代文明的便利也讓他充分享受，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更渴望回到原來的世界。
但後來這種渴望漸漸變了味道
他記得很清楚，大災變之前有一次他受邀參加一位上市公司董事的晚宴，
席間那位二十出頭的年輕富豪，喝了幾杯酒後，竟拍著他的肩膀，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阿坤這身功夫，真是了不起啊！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公司當個高階安保顧問？配車配房，就也能給公司漲不少臉麵。”
當時滿堂賓客鬨堂大笑，而他葉宗坤隻能強忍著將那小子腦袋擰下來的衝動，擠出一個笑容，拱手稱謝。
更讓他感到不忿的是，同在那場宴會上的還有薑懷仁那個老家夥
薑懷仁不過也是內勁，實力還不如自己，卻因為一把年紀，留著山羊鬍，穿著唐裝，擺出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反而備受那些權貴們的尊崇
一個個薑大師叫得無比親切，被一群附庸風雅的人圍在中間，沒人敢開他的玩笑。
而自己因為葉家家規嚴格，不準門下弟子在世俗間過分拋頭露麵，導致自己實力更強，年紀更輕，卻名聲不顯，反而成了被取笑的物件。
他甚至確信，薑懷仁當時根本沒有正眼看過自己，就算目光掃過，恐怕也隻當他是個不起眼的保鏢或者晚輩，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從那時起，他就對薑懷仁這種會包裝自己的江湖人士充滿了偏見。他葉宗坤苦修這麼多年，內勁足以開碑裂石，身法快若鬼魅，能避開手槍齊射！
可是在那些真正的權貴眼中，他不過是一個高階的保鏢！
他能躲開手槍子彈，難道還能扛導彈嗎？
在舊有的規則體係之下，他終究還是要受到各種製約。武功再高，也怕律法。他終究隻是一枚棋子，永遠無法成為執棋之人。
可大災變後救援遲遲不來，一切都變了。
當他看到那些曾經西裝革履、對自己頤指氣使的富豪名流，為了一塊餅乾而爭得頭破血流；
當他看到劉正那個莽夫，僅憑著覺醒的異能便能肆意主宰他人的生死……他的心思動了。
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幕，一個曾經在富豪榜上都排得上號的大亨，因為偷了一袋壓縮餅乾，被劉正的手下當場抓住。
大亨還想著用自己往日的身份來威脅，結果劉正隻是冷笑著讓人將他綁在甲板上，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麵，逼著他學狗叫。
“叫一聲，賞你一塊餅乾。”劉正當時的原話葉宗坤至今記憶猶新。
大亨從最初的憤怒、屈辱，到最後的徹底崩潰，為了活下去，真的像狗一樣趴在地上，發出了狗吠聲。
那一刻葉宗坤沒有感到絲毫的同情，反而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
舊的世界，崩塌了！新的規則，正在建立！
於是他勸說並輔佐葉淩霄脫離星河號的大部隊，自立門戶。
憑借著葉家的威望和葉淩霄的實力，他們很快便拉起了一支隊伍，甚至在與劉正的初次交鋒中占了上風，逼得對方不得不讓他們帶走了一批倖存者和物資。
那一刻他看著劉正陰沉的臉色，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得意！
一開始他很享受那些倖存者的奉承
“坤爺威武！若不是您和葉少，我們恐怕早就成了劉正那魔頭的刀下鬼了！”
“是啊坤爺，您真是我們的再生父母！”
這些話語極大地滿足了他的虛榮心。但很快這種單純的奉承就無法再滿足他。他開始著迷於他們眼中的恐懼。
轉變發生在一個雨夜，一個網際網路公司CEO，因為在背後議論了他一句“不過是個武夫”，被他聽到。
他沒有立刻發作，隻是在第二天分配任務時，給了那個CEO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獨自一人去采摘一處懸崖上的靈晶。
當那CEO苦苦哀求時，他隻是冷冷地看著他，直到對方嚇得跪地求饒，他才滿意地笑了，免除了對方的任務。
那一刻，當他看到那曾經在商業峰會上侃侃而談、指點江山的CEO，在他麵前抖如篩糠時，他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甜頭。
他享受自己隻是皺一下眉頭，就能讓原本地位高貴的銀行行長、企業高管嚇得噤若寒蟬，為自己鞍前馬後，端茶送水。你彆說，這些被人伺候慣了的人，伺候起彆人來也真有一套。
每一個細節都拿捏到位，讓他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尊崇。
從那天起，他開始享受這種感覺。
再然後，他開始享受左右彆人生死的快感。一個倖存者因為不小心打翻了他的一碗魚湯，他便當著所有人的麵，借著浪費寶貴物資的名義，一掌將其打死。
當他看到所有人都因他的舉動而跪地求饒時，那種將所有人的生命都捏在手中的感覺，讓他徹底沉醉。
他終於成了自己曾經最鄙視，卻又最渴望成為的那種人。
可現在如果人類文明的救援真的到了，自己作惡的這些事，豈不是要接受審判？
他想起自己打死的那些人，想起那些被他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倖存者，一樁樁一件件，都是足以讓他萬劫不複的鐵證！
如果武功還沒廢，他或許還有機會逃亡，飛簷走壁，隱藏在深山老林。
可是怎麼偏偏是這個時候？！怎麼偏偏是在自己被陸淵這個魔鬼廢掉武功之後，這該死的希望就出現了？！
難道世上真的有報應嗎？
這個念頭讓他心中警醒，他彷彿看到了那些被自己親手殺死的人，正化作一張張蒼白而扭曲的麵孔，在黑暗中對他獰笑。
武功被廢後的虛弱感傳來，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這一刻葉宗坤心中對也許是救援船的出現，竟然沒有半分喜悅，隻剩下了無儘的恐懼。
他比任何人都更希望，剛才那真的是一艘詭異的幽靈船，是一個永遠不會靠近的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