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攘夏匪mRLj市味 307
廢土重逢
男人的身體順著欄杆滑落在地，他將單據攥在胸口，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嗚咽聲從他喉嚨裡發出來。
熬過了海嘯，熬過了饑餓，熬過了對死的恐懼，支撐他活下來的唯一信念就是能再見到妻子的笑臉和孩子的呼喚。
可此刻信念崩塌了，他所期盼的一切早已化為塵埃。
大廳內嘈雜的氣氛陷入死寂。不少倖存者的臉上都浮現出感同身受的悲慼。
兩名身穿製服的工作人員快步上前，蹲下身輕聲地安慰著，想將男人攙扶起來。他們的動作熟練，顯然這一幕在這座大廳裡每天都在上演。
一名剛剛辦完手續的大嬸，默默地從自己領到的兩張紀元幣中抽出一張，走上前輕輕地放在了男人顫抖的手邊，然後歎息著轉身離去。有了第一個，便有了第二個、第三個……
幾張紀元幣，如同一片片落葉，悄無聲息地堆積在男人身旁。
陸淵的目光平靜地從那男人身上掃過，古井無波。他見過的死亡與彆離太多了，他沒有同情，也沒有憐憫，隻是像一個旁觀者。
“我們走。”他淡淡地說了一句。
許平安點了點頭，跟在陸淵身後。這附近悲傷的氛圍這讓他感到壓抑。
兩人轉身走出了身份核驗大廳。
空氣中還殘留著焰火燃燒後的氣息。與大廳內壓抑的氛圍相比，外麵是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港口廣場上人頭攢動，黑壓壓的一片全是人。他們大多舉著手寫的牌子，上麵用粗大的筆跡寫著一個個名字。
“王大明！有沒有人認識王大明？”
“星河號的倖存者！有認識我女兒李靜的嗎？”
“張偉！張偉！哥在這兒！”
一聲聲呼喊在廣場上空交織回蕩。
陸淵回頭看了一眼，李學偉他們應該還在後麵漫長的隊伍中等待，一時半會兒還出不來。
他沒有停留，帶著許平安徑直穿過廣場，向著交通樞紐的方向走去。
“先生！請等一下！”一個中年婦女舉著牌子衝到他麵前，牌子上是一個年輕女孩的照片，“你認識她嗎？她叫趙倩，也在星河號上……”
陸淵的腳步沒有停頓，隻是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淡淡道：“不認識。”
許平安立刻上前，將其他想圍攏上來的人群隔開，為陸淵開辟出一條通路。
“先生，看看這個，我兒子，叫劉濤……”
“兄弟，幫幫忙，見過這個人嗎？”
一路上，不斷有人上前詢問，但都被許平安攔住。兩人終於擠出了擁擠的人群。
許平安煩躁說道：“還是島上清淨！要是在島上，這幫家夥敢這麼圍上來，一巴掌就把他們全扇飛了！”
陸淵聞言淡然道：“他們隻是想知道家人的下落，也是人之常情。”
他轉頭看向許平安問道：“你的單據呢？打算回家看看嗎？”
許平安愣了一下，從口袋裡掏出印著地址的單據。他低頭看了一眼，眼神複雜，有懷念，有迷茫，雙手用力，單據瞬間被撕成了碎片，隨風飄散。
“我媽走得早，我爸後來又娶了個後媽，還生了個弟弟。”
“從高中開始，我就跟家裡關係不好了，一年到頭也說不上幾句話。這個家回不回去，其實沒什麼區彆。”
陸淵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正要說話。
“表哥！！！”
一個充滿驚喜的呼喊聲從不遠處的人群中炸響。
陸淵循聲望去，隻見一個年輕男子，正拚命地從人群中擠出來，臉上洋溢著誇張的笑容。
竟然是自己的表弟林浩宇。
不等陸淵反應，林浩宇已經衝了過來，給了他一個結結實實的熊抱，用力拍打著他的後背。
“我靠！陸淵！還真是你啊！我還以為是通知的人搞錯了，同名同姓呢！”
林浩宇的聲音洪亮，大大咧咧的
“你小子真沒死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溫熱的體溫，熟悉的聲音……對林浩宇而言，他們隻是分彆了數月，但對陸淵來說，這卻是隔了一百多年的重逢。
一百多年的時光，終究隻是一場夢。陸淵又回來了。
“行了行了，這麼多人看著呢。”，陸淵略有些不適應地推開他，語氣依舊平淡。
林浩宇卻絲毫不在意，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陸淵，嘖嘖稱奇：
“幾個月不見，你小子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感覺沉穩多了，也變帥了啊！這氣質可以啊！姑姑和姑父要是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肯定得高興壞了！”
他的目光隨即落在了陸淵身旁的許平安身上，好奇地問道：“對了，這位大哥是？”
“我朋友，許平安。”陸淵簡單地介紹道。
“許大哥好！”林浩宇自來熟地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許平安的胸膛
“我靠，真結實！這肌肉，一看就很能打啊！”
林浩宇對陸淵說道：“可以啊表哥，看來你在海上沒少被許大哥照顧啊。你看你，一點沒瘦，也沒變黑，保養得不錯嘛！”
陸淵有些無奈於自己這個表弟自來熟，切入正題：“我爸媽他們怎麼樣了？”
提到正事，林浩宇的表情也嚴肅了些。開始講述起來。
“彆提了，一開始那陣子簡直是世界末日。”
林浩宇心有餘悸地說道：
“咱家那邊天天打雷！雷就跟不要錢似的往下劈，碗口那麼粗，誰敢出門，哢嚓一下就直接變焦炭了，還好房子都有避雷針，嚇得大家隻能躲在家裡。”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感激的神色：
“多虧了你啊表哥！大災變前幾天，姑父姑媽突然給我們幾家親戚送來好多吃的，什麼壓縮餅乾、罐頭、速食麵，堆得跟小山似的，說是你網購買多了，讓他們分給大家。”
“當時我們還笑話你亂花錢，結果沒過兩天，這就成了救命糧了！那段時間，要不是有你送的東西，我們都得活活餓死在家裡！”
“雷暴停了之後呢？外麵情況怎麼樣？”陸淵追問道。
“慘！”
林浩宇隻用了一個字來形容
“雷暴持續了差不多一個多月才停。等大家敢出門的時候，街上到處都是一塊一塊的人形焦炭，還有很多房子裡傳出臭味，都是活活餓死的。
不過也算有點好處，雷把野外的動物基本都給劈光了，所以我們那邊變異生物沒怎麼成氣候。”
“然後呢？”
林浩宇回憶道：
“然後部隊就來了，部隊來了之後就開始建立安全區，統計倖存者，收集物資。姑父姑媽也是實在人，就把家裡吃不完的那些食物，主動上交了一大半。結果正好被一個小部隊的隊長看到了，
小隊長人不錯，覺得他們在那種環境下還能顧全大局，很了不起，就專門寫了報告上去。最後上麵直接獎勵了咱們家一個安全區的正式居住權！”
林浩宇繼續說道：
“現在我們幾家親戚都沾了光，一起住在姑父姑媽家呢。這次電話來說接到你了，姑姑他們激動得不得了，都想過來接你。
可現在車票貴得要死，而且路線複雜，老是換乘，他們兩個怕搞不清楚，萬一坐錯車，一來一回的路費都夠我們吃半個月了。所以商量來商量去，乾脆就讓我一個人來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