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踏舊墳迎新人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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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回到落腳的彆院,已是四更天。
院中一片寂靜。
下人透過虛掩的門縫察覺到他的身影。
燭火一盞盞亮起,沈婉平也披了外衣,睡眼惺忪的走出來。
“殿下怎得這個時辰纔回來,可要吩咐廚房做些吃食?”
徐澈未答她的話,向著屋內走去。
她見徐澈麵色不好,也快步跟上:
“殿下節哀,這些山匪罪大惡極,安姐姐這也是突遭橫禍,臣妾亦深感惋惜。”
“逝者已逝,殿下還是要打起精神來啊。”
我心中疑惑,怎得她纔到江南不久,便知我是被山匪所殺?
徐澈也察覺她話語中的疏漏,直直盯著她。
她注意到他的注視,速速開口:
“晚膳時阿珩見殿下不在便一直哭鬨,臣妾差人去縣衙尋您,碰巧得知此事。”
徐澈未言信與不信,隻點點頭獨自去了書房。
燭火燃至天明,原本空曠的桌上佈滿了我的畫像。
一顰一笑,生動至極。
倘若我還活著,恐怕就是這樣的模樣吧。
他直挺起身,摸摸痠痛的脖頸,紅著眼睛低聲乞求。
“凝凝,回來吧,我知道錯了。”
“我不要權勢了,也不再當這什麼太子。隻要你肯回來,我隨你打罵可好?”
從前他常說,往後我們大婚,必定也會像爹孃一樣恩愛。
我則輕笑著問他:“那你犯了錯,可也願像爹爹被孃親打罵那樣任我打罵?”
每每這時他都會合上書本敲我的頭:
“那可不安,我是有身份之人,還是要臉麵的。”
而後我們笑作一團。
如今再憶起這些往事,心中卻隻剩下酸澀。
天色初亮,已有侍從來報:
“殿下,我們跟著周淮,於他家中,發現了安姑孃的屍身。”
“之前那院中的墓碑、骨灰,確是掩人耳目的手段。”
徐澈披了外衣匆匆趕去,周淮已被羈押在一旁。
牆角的冰棺之中,赫然是我的屍首。
隻是屍首殘缺,兩條手臂已與身軀分離。
身上儘是刀劍傷痕,皮肉翻開,血液凝結,一片模糊。
所著衣物上也是血跡斑斑,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隻有還算光潔的麵頰,在幽暗的光下,泛著冷意。
徐澈緊緊盯著,雙眼猩紅。
緊握著的一雙拳頭早已青筋暴起。
他低聲開口,語調顫抖得不成樣子:
“凝凝,你睜眼看看,是我,我來接你回家了……”
說罷便伸出手去,想要觸我的麵頰。
旁邊周淮匆匆開口:
“住手,隨意觸碰會使她身腐加快。”
徐澈換聞言頓住,令侍從將他放開。
“我此前救過一個江湖術士,從他那習得屍身數年不腐之法。”
“如今,這法子已快失效了。”
“當年她死於山匪之手,縣令不想多生事端,草草結案。”
“她的大仇尚未得報,我做兄長的,怎能不明不白地將她隨意埋葬。”
說完他又麵露譏諷:
“她生前你們對她百般苛待,如今她死了又何必過來惺惺作態?”
徐澈正欲否認,卻看到我那雙手上的斑斑紫痕。
手背之上生了許多凍瘡,手心與指節上也滿是粗繭。
“她在府中嬌養著,又有下人照料,怎麼會……”
他言罷,嗤笑聲又響起:
“嬌養著?此前在江南時,便不是嬌養著,也冇成這般樣子。”
“堂堂皇子府邸,若無主子的指示,何人敢如此欺淩她。”
他的話在徐澈耳中炸裂。
府中的主子,能這般下指示的,除了他便隻有沈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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