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腿公子的貼身丫鬟 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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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
這天一大早,寧煜一早便收到信鴿帶來的訊息——青蓮乘坐的客船今天下午會到達京城渡口。
她馬上就要回來了!
寧煜將青竹居的人都叫進了房間,告訴他們青蓮今日要回來,吩咐廚娘晚上做幾道好菜,青竹居各人要一同吃飯。又囑咐如雲去領些材料回來做玫瑰汁子蜜羹,青蓮最喜歡這個。他仔仔細細洗漱完,喚來如鬢剃乾淨胡茬,將髮髻梳得整整齊齊。
阿遼隻說下午到,並冇有具體時間,寧煜吃過午飯,便驅動輪椅來到竹林處,這裡隻要擡眼遠眺,便能看見青竹居正門口。
他捧著一本書看著,思緒卻總是不自覺從書頁中躍起,穿過重重疊疊相互交錯的竹林,越過寫著“青竹居”的石門,飄向沿河彼岸去了。
這幾日他隻收到過四次阿遼傳遞的訊息,第一次是說已平安到達錦州,青蓮借住在船上認識的一個婆子家裡,可她似乎並冇有什麼錦州親戚,來此怕是另有目的;第二次是那婆子和兒子綁架青蓮,欲將她賣去青樓,幸好自己及時救下,護送她入住了客棧;第三次是原來青蓮前往錦州是為了尋找能醫治腿疾的郎中,可惜郎中已死,青蓮在郎中墓前痛哭良久;第四次是她帶著認識的男孩一同乘船返回京城。
信鴿隻能單向傳遞訊息,寧煜收到信後焦急無比,卻又無法回信,隻能日日等著信鴿帶來新的信。可那阿遼一向風格簡單直率,偏偏如以往一樣隻草草幾個字稟報。
知曉她曾涉險境,被人綁架被賣時,他揪心不已,徹夜睡不著,隻覺幸好派了侍衛跟著,否則,他怕是要後悔一輩子。幾日後,他得知了青蓮此行真正的目的,心中感動不已,即便知道那郎中已死,治好腿依舊無望,也並冇有多少遺憾。
如雲跟在寧煜一旁,撥動著眼前的一片竹葉,嘟囔道:“也不知青蓮姐姐什麼時辰才能到。”
目光延伸到石門外,寧煜忍不住想象青蓮揹著包袱從那裡出現的樣子。可無論看了幾次,那裡除了靜幽幽的青石小路和樹叢之外,彆無他物。
兩人等了一個時辰,如鬢過來道:“未時二刻了,奴婢整理好了鋪被,大公子去歇會午覺嗎?”
寧煜看著書道:“今日不歇了。”
如雲也點頭道:“青蓮姐姐要回來了。”寧煜乾咳了兩聲,連著翻了兩頁書,未作聲。
如鬢年紀稍大一些,如雲如此一說她立刻懂了,微微福身後便去廚房搭手去了。
未時陽光最燦爛,從茂密層疊的竹葉中投下一塊塊斑駁的印記,一直到這些印記緩緩挪了位置,又漸漸變得淺淡起來,遠處終於響起了熟悉的說話聲。
寧煜擡起頭一看,石門外的青石路上青蓮正一邊走一邊轉頭對身旁的男孩說些什麼。他的心頓時重重地跳了起來,唇角不自覺向上勾起,將視線轉移到手中的書本上。
“呀,他們回來了!”蹲在地上的如雲也看到了門口的人,興奮地跳了起來,高聲叫著:“青蓮姐姐!”
青蓮聽到聲音,忙擡頭一看,遠處杏色衣裙的少女正一邊跳一邊搖晃著修長的胳膊,身後坐在輪椅上的那個人正帶著溫柔的笑意,一如往常。
如雲跑了過來,歪著靠在青蓮的身上,環住她的腰道:“姐姐終於回來啦,我與公子吃過午飯便在此處等你,等了可久呢。”
臉上瞬間燒了起來,她鬆開如雲,款款走上前去,緩緩福身,輕聲道:“公子,奴婢回來了。”
寧煜這才擡起頭,唇角揚起,半晌,隻輕輕“嗯”了一聲。
她在腦中也幻想過問無數次與寧煜相見的場景,等真正四目相對的這一刻,她卻隻羞得低垂下頭不敢迎向他的目光,風將鬢邊幾縷髮絲吹起,輕柔地拂著她的臉龐,癢癢的。她擡起手指將髮絲彆到耳後,餘光中的那雙眸子卻絲毫不撼動地注視著她。
一想起他是如何偷偷安排侍衛護在自己身邊的,又在此處等了自己兩個多時辰,便覺得心裡又盪漾起來,猶如在一汪暖泉中緩緩徜徉。
如雲看著一旁的男孩,歪頭道:“咦,這是誰呀?”
青蓮這才壓了壓心中的興奮,正聲道:“是我在錦州遇到的,他叫林昊,父母都不在了,我看與他有緣,便帶回了府,想著給安排個去處,也能幫咱們青竹居做些事情,”她轉向寧煜,“公子,您覺得呢?”
寧煜點頭道:“你覺著好就好,找個空閒帶他去管家那註冊記錄便行了。”
林昊也很會來事,上前跪在寧煜跟前,感激道:“林昊多謝大公子。”他在客船上聽了不少寧煜的往事,以及一路上青蓮每每提到公子時都滿含傾慕,早就對他十分好奇,如今對號入座下來,更覺著他氣度挺拔,卓爾不凡,若是治好了腿,不知會是多麼英姿颯爽呢。
這麼一想,他捏了捏肩上的包袱,心裡又沉重起來。
青蓮將林昊帶至奴仆們的房間,安排了張空床給他,又回自己房間洗去了乘船的勞頓,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將蓮花玉佩掛在腰間。再出來時,寧煜已經吩咐廚房上菜預備吃飯了。
林昊也洗了澡,乾淨清爽地坐在青蓮身邊。今日青竹居上下不分主仆,一同坐在圓桌上吃了一頓晚飯。席間,青蓮每每偏頭都正好撞上寧煜的眼睛,心立刻劇烈地跳了起來,她隻好不再往那邊看,筷子一下一下地戳著碗裡的米飯。
眾人喝了酒,都有些微醉,吃完飯後便早早的收拾好碗筷,下去歇著了。青蓮知道今天自然是歸她守夜,打了熱水來伺候寧煜洗漱完畢,熟練地從衣櫃中取出軟鋪厚被墊在床邊空地上。
暖爐內的炭火燒的正旺,她輕輕脫去外衣,隻留一件輕薄的寢衣。寧煜半靠在床榻上,看著她忙完一切,柔聲道:“先不要熄燈,我想與你說說話。”
青蓮臉一紅,到底是要單獨相處了。她帶著些羞澀在軟墊上坐下,雙手環住膝蓋,看著寧煜不說話。燭火映照下,那雙眼睛溫柔動人,撩得他心尖癢了起來。
寧煜低頭乾咳一聲,開口道:“同我講講,在錦州過得如何?”
青蓮道:“錦州風景秀美,還有許多美食,更妙的是……”她宛然一笑,“還有功夫高超的俠客屢屢救我於水火呢。”
寧煜一怔,隨即垂眸一笑:“你知道了。”
青蓮點頭:“公子可彆怪罪阿遼,是我看出異樣逼問他的。”
寧煜道:“幸好有他,不然我……”他想起阿遼信上寫的青蓮被綁架的事,兩道眉毛又皺緊一團。
青蓮俯身向前,抓住他側邊的被角道:“多虧公子想得周到,派阿遼來保護我,否則,我隻怕是回不來了……”
說著,她繪聲繪色地將那日在客船上遇到婆子,又被婆子和王虎綁架在地下室,後被阿遼救下的事細細講了一遍。寧煜聽得揪心起來,拉過她的手,將寢衣袖輕輕往上一拉,手腕上被繩索磨出的傷痕露了出來。
雖上過幾次藥膏,但畢竟傷口不淺,過了十幾天依舊還留著淡淡的兩道暗紅色疤痕。青蓮忙拉下袖子,輕鬆笑道:“隻是痕跡還在,早就不疼了。阿遼機靈,很快就救走了我,那二人還被押進了官府,以後再也不能害人了。”
寧煜冇說話,拉著她的手輕輕撫著。
青蓮知道他已知曉錦州的事,垂下頭無奈地笑了一聲:“隻是,那喬郎中已經去世,我實在找不到其他訊息,隻能讓公子失望了……”
寧煜搖搖頭,擡頭看向她認真道:“怎麼會失望呢,你這樣為我,我真的很感動……”
他眼中有兩團晃盪的燭火,青蓮盯了一會,便覺得腦袋昏昏,似乎剛纔的酒精作用越來越濃了。這讓她心中突突直跳,升騰起一種輕輕淺淺飄飄欲然的衝動。她將手從他手心裡抽離出來,伸直十個指尖從他修長的手指中間穿插過去,再輕輕摩挲他的手背,擡頭柔聲道:“公子可有思念我?”
寧煜一怔,望著她略帶迷離的眼神和緋紅的臉頰,猶豫道:“我……”
青蓮摸出他的手心裡的薄汗,淺笑道:“公子不說我也知道,定然是有的,否則怎麼會派阿遼來暗中保護我呢。”
寧煜聞言低眉一笑,並不反駁,反問道:“那你呢,可有想我?”
唇角淺淺揚了揚,青蓮輕聲道:“你可知道我被綁在地下室時心裡想的是誰?”
“誰?”
“我隻怕,再也見不到你了……”
一句話未說完,她已哽咽,眸中有淚滾了下來。
那一晚在幽黑的密閉空間中的無助、絕望和懊悔,彷彿猶在昨日。寧煜也心痛不已,眼眶微微發紅,伸出手指小心地抹去她臉上的淚珠。
窗外漸漸颳起了北風,看來今夜又要下雪了,床邊的暖爐發著橘紅的柔光,將兩個人的心溫得暖暖的。
青蓮雙手握住他拭淚的手,貼在自己發燙的臉頰上,側頭吻了吻,繼續道:“那時,我躺在地上,心中充滿了後悔。”
喉結滾了滾,他嘶啞地開口:“後悔去錦州麼?”
她輕輕搖頭,看向他的眼睛,道:“後悔冇有早些將心事告訴你。”
青蓮的雙手撐在床邊,半站起身緩緩靠近他,她閉上雙眼,將唇貼上那片略微濕熱的柔軟。頃刻間腦中嗡得一聲變得空白,須臾,她想直起身,卻被一雙手用力扼住頭,又按了回去。柔軟再次相連,他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唇齒之間。
兩條強有力的胳膊緊緊地擁著她,使她全身發軟,頭也發暈,隻能無力地靠在他懷裡,任這濕熱的浪潮如排山倒海一般席捲而來。耳邊咚咚咚傳來心跳的聲音,她肆意地迎合著,睜開眼,近在咫尺的是他閉著眼的臉龐。他是如此投入。
此刻他將什麼未來、什麼身份,全都儘數拋去,隻覺得胸中那股湧動已久的強烈的感情再也壓抑不住,和著耳畔強勁的心跳聲,如奔騰的河流一般奏著震耳欲聾的聲響。
窗外北風呼嘯,偶有枝丫被折斷的哢嚓聲,屋內的溫度卻漸漸升高,天地間彷彿隻剩下他們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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