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腿公子的貼身丫鬟 寧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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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燮
這天,青蓮去向夫人彙報寧煜的狀況。一路上,她發現府中來了不少修繕的工人,有兩三人正圍著遊廊補漆,另幾人正搭著梯子,給屋頂碎掉的瓦片換新,府中煥然一新,連會客廳擺著的花都是剛換上的開得最豔麗的蝴蝶蘭。
進了夫人屋內,夫人正坐在窗邊軟榻上,丫鬟手托著托盤跪在一邊。
青蓮福了福身:“給夫人請安。”
“青蓮你來的正好,老爺明日便回府了,你年輕眼光好,幫我看看,哪隻最好?”夫人衝她招了招手。
青蓮起身走近一看,丫鬟手裡的托盤內整齊地擺著十數支珠釵首飾,有各色寶石珍珠做成的,也有金絲製成的。青蓮這樣窮苦出身的人哪裡見過這麼多珠寶,她隻覺得每一樣都好看極了,奢華極了,可夫人要她幫忙選,她總不能說些每樣都好看這樣掃興的話吧。
她想著每次見到夫人的時候,夫人都喜歡戴著紅色的裝飾,衣服上的繡樣也喜歡用紅色的,猜測夫人或許最喜歡紅色,於是,她心裡便有了主意。
青蓮把托盤裡的每一樣都仔細瞧了一遍,隨即伸手指了指盤中的幾支珠釵耳飾,道:“回夫人,奴婢覺著這紅寶石的髮釵和耳飾最配夫人,夫人皮膚白淨,嘴唇又像雪中玫瑰似的美麗,戴上這紅寶石的首飾正好相得益彰。”
王媽從她手裡接過髮釵插進夫人的髮髻中,又將紅寶石耳墜戴在夫人的耳垂上。夫人端詳著鏡子裡的自己,點頭笑道:“確實如此,你的眼光果然是不錯。王媽,明日我便戴這對了。”
王媽應下,青蓮也福身道:“多謝夫人賞識。”
夫人覺得青蓮每次誇人都誇到了她的心坎上,再加上寧煜最近有好轉,心情一好,便拿起托盤內一支珍珠和絹布製成的珠釵道:“這支簪子我戴太年輕了,我瞧這樣子倒是很適合你,不如給你吧。”
青蓮忙推辭道:“不,夫人,上次您還送奴婢這麼貴重的鐲子,奴婢已經愧不敢當了,如今又把您的珠釵賜給奴婢,這,奴婢哪裡擔當得起……”
“你在大公子院裡做得很好,如今煜兒的情緒是越來越好了,我很高興。”夫人說著,順手將珠釵插進青蓮的花苞髮髻上。
“夫人對奴婢真是恩重如山……”青蓮垂眸。
王媽也在一旁道:“夫人賞賜的你得接著,接著纔是承夫人的恩情。”
“是,奴婢受教了。”青蓮屈腿行禮。
“你的模樣清秀可人,和昭昭身高身材也差不多,我每次一看你便像看到了昭昭似的,忍不住想多疼疼你。”夫人道。
青蓮這才知道,難怪夫人總是待她十分親厚,第一次見麵便給銀子安葬她父親,帶她進府,又直接安排做大公子的貼身侍婢。
她想說夫人的關照也像母親一樣,但尊卑有彆,她隻在心裡默默感激,想著如果自己的母親還在,應該也會像夫人關心大小姐明昭昭那樣關心自己吧。
回到青竹居,寧煜正坐在竹林裡看書,青蓮將薄毯蓋在他腿上。
“奴婢不在,您又不知道多保暖了,到時候一不小心惹了風寒怎麼辦,生病多痛苦呀。”
寧煜放下書看她,她蹲著,他一望便望見她的後腦勺,看見她頭上多了一支珠釵,便道:“這珠釵……”
青蓮伸手摸了摸頭上的珠釵,不好意思道:“這是夫人剛纔賞奴婢的,因為您終於肯梳頭剃鬚了,”她頓了頓,“您不會怪罪奴婢吧。”
寧願勾唇笑了笑,道:“母親眼光很好,這隻珠釵上的珠花像幾朵淺粉色的杏花開在你鬢邊,很好看……杏花本就和你的氣質很配。”
青蓮被這麼**裸一誇,有些不好意思,她垂眸抿嘴一笑,話題轉移。
“對了,奴婢聽夫人說,老爺和二公子明日就回來了,府裡會舉行盛大的家宴呢。”她言語中含著期待,畢竟來了鎮國公府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赫赫有名的鎮國大將軍,也是第一次見識這樣的豪門家宴。
寧煜的眼裡看起來卻冇那麼期待:“我知道,昨日收到了父親的家書。”
第二日,青蓮從早起便一直注意著府裡的動靜。寧煜倒是和往常一樣,用過早飯,吃了藥,便驅動輪椅在院子內找了塊僻靜的地方看書。
一直等到下午快傍晚的時候,才聽見門外有人來報——老爺和二公子回來了。
青蓮不禁有些緊張,老爺會是怎樣的人呢,和夫人一樣和藹可親?還是嚴厲嚴肅讓人望而生畏?
鑒於老爺是戰功赫赫的大將軍,她更偏向於第二種。
寧煜淡淡啜了口茶,道:“替我更衣吧。”
直到暮色降臨,才又有人來通傳:家宴將於一個時辰後開始,請大公子去宴客廳偏廳會見。
一路上,青蓮發現寧煜的表情凝重,似是藏著許多心思,她想問,又怕他覺得自己多事,便冇有開口,
到了宴客廳,青蓮留在門外與其他婢女們站在一起,寧煜獨自進去。
老爺寧青峰坐在正前扶手坐椅上,一看便知是從軍從武之人,肩寬挺拔,渾身散發出上位者的氣勢,目光掃射間十分有氣場。
他旁邊的坐椅上的那位陌生男子便是二公子寧燮了,寧燮的氣質便不如老爺,甚至說比起大公子寧煜也差了許遠,他身材乾瘦,又比寧煜整個人看起來小了一圈,若是不說,看不出來是行軍打仗之人。
而寧煜今日穿著月白長衫,袖口繡著青竹紋樣,頭上戴著同色係束髮,渾身透著貴族公子的氣質。
她聽見屋內寧煜的聲音響起:“父親,二弟。”
以及聽起來頗具威嚴的陌生男性聲音:“嗯,你母親跟我說,近日你恢複得不錯。”
“是,父親。”寧煜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冷靜平穩,冇有一絲情緒。
這時,一個珠圓玉潤的陌生丫鬟向青蓮搭話:“你是大公子的貼身侍婢?”
青蓮點了點頭。
“我是二公子的丫鬟,我叫香衾。”丫鬟道,她的一雙眼睛滴溜溜地轉,十分有神。
青蓮與她攀談幾句,才知她一直隨二公子在軍營,今日才隨大軍一起回府。
香衾對青蓮十分親切,一句一個妹妹,似是對她一見如故。
屋內幾人閒聊片刻,便有丫鬟來傳:“老爺,家宴已經備好。”
寧青峰\"嗯\"了一聲,大步向外走去。眾人連忙跟上。
王媽曾說過寧燮是老爺和妾室所生,看他的長相麵貌的確和寧煜不像是親生胞弟。
家宴設在宴客廳的正廳,侍候的丫鬟眾人已等候多時。正中擺著一張八仙桌,鋪著錦緞桌布,桌上擺著幾盆新鮮花草,四套青瓷碗碟和銀箸整齊地擺放一圈。
丫鬟們捧著鎏金銅盆等物魚貫而入,寧青峰在盆中洗淨了手,在正麵主位落座。
待將軍坐定,夫人在他右手一側坐下,兩位公子則依次在下一位就坐。
“上菜吧。”夫人對著王媽吩咐道。
丫鬟們端著描金漆盤依次而入,不一會,桌上遍放滿了各式菜肴。
寧燮起身為寧青峰佈菜,動作利落得很:“父親請用。”
“嗯。”寧青峰夾了一筷子碗裡的肘片,細細咀嚼後道:“燮兒如今是大有長進,他從小是當個讀書料子養的,騎馬射箭樣樣不如煜兒,我也冇親自教過,上了戰場卻是勇得很,現如今,已經可以上陣殺敵了。”
他的言語中很是驕傲,青蓮看了看寧煜,他正夾起一片木耳送入口中,淡漠疏離的表情彷彿話中人與自己毫無乾係。
夫人點頭道:“燮兒自小便聰明,學什麼都快,如今學起打仗來自然也快。”
說罷,夫人站起身,親自為將軍斟了一杯酒:“這是今年釀的梨花白,老爺嚐嚐。”
寧青峰接過酒杯,一飲而儘。
“煜兒如今氣色也好得多了,日日在院中看書呢。”夫人又道。
“嗯。”寧青峰未置可否,示意夫人再給自己的杯中添些酒。
酒過三巡,他的麵色終於緩和許多,廳內的氣氛也鬆快了些。
青蓮注意到夫人舉手投足間的侷促和拘謹,她暗暗不解,老爺與夫人明明是夫妻,卻似乎總是夫人在小心翼翼的討好。
並且,將軍似乎對大兒子並不太關心,隻是隨口問了幾句腿疾狀況,其他時候的話題皆是寧燮。
或許,將軍曾對寧煜也是寄予厚望的,隻不過天不遂人願,如今寧煜是個‘廢人’,隻能做個閒散公子。
宴席到了尾聲,丫鬟們撤走餐盤,又端上些瓜果點心。
眾人吃了些點心,又從銅盆中洗淨了手。將軍用帕子擦了擦手,道:“今日便散了吧。”
眾人忙起身行禮,待將軍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才重新落座。
夫人道:“今日你們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寧燮拱手告退,夫人看了看輪椅上的寧煜,道:“青蓮,好生陪著大公子回去。”
青蓮行禮應是,跟在寧煜身後走了出去。
路上,寧煜突然道:“今晚是誰守夜?”
青蓮一怔,道:“是奴婢。”
寧煜點點頭,眉間似是舒展了些,道:“我等會叫如雲多給你備一床厚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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