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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氧型依戀 第12章 誰也冇有回頭 那就,再靠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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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冇有回頭

那就,再靠近一點。……

小學的時光就像被壓縮了一樣,轉瞬即逝。

隨著年齡漸長,路逢身上那些惹人憐愛的稚氣,如同退潮般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超出年齡的沉穩,以及對外人愈發明顯的疏離。

那雙曾盛滿好奇與笑意的眼睛如今逐漸沉澱下來。

就像兩口深潭,平靜無波,映不出多少外界的喧囂。

在人前,他愈發像一尊精緻卻沉默的冰雕,禮貌周全卻自帶無形的屏障,鮮少流露情緒,更彆提示弱撒嬌。

同齡人追逐打鬨的喧囂似乎與他絕緣。

課間他常獨自坐在窗邊,指尖翻過書頁的速度快得驚人,側影安靜得像一幅被定格的剪影。

當同齡人還在為小升初煩惱時,路逢那張還帶著嬰兒肥,但已顯露出清冷輪廓的臉,已經出現在逢城一中初中部的課堂裡。

他像一株被按了快進鍵的植物,沉默而迅猛地拔節。

以一種近乎孤絕的姿態向上生長,枝葉間透著與周遭格格不入的氣息。

課堂上,他思維敏捷得讓老師都驚訝,解題思路清晰有邏輯,回答問題簡潔精準,卻極少主動參與討論。

課下,他迅速完成作業,書包裡塞著的常是高中的教材。

對於這些變化,周陸的心情是複雜的。

有洶湧澎湃的驕傲,也有絲絲縷縷的擔憂。

看著曾經那個需要自己牽著手過馬路的小不點,如今在更高的學府裡光芒初綻,解題時專注的側臉透著一股令人心折的銳氣。

周陸胸膛裡滿是“吾家有子初長成”的自豪。

小朋友確實迅速成長了,優秀得足以讓人仰望。

不過,澎湃的驕傲裡總纏繞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擔憂,就像藤蔓悄悄爬上心牆。

他記得路逢小時候摔倒了以後,會癟著嘴,帶著哭腔喊“哥哥”。

而現在,哪怕他隱約察覺路逢遇到了難題,或是受了委屈,對方也隻是抿緊嘴唇,眼神更加沉寂,把所有情緒都死死地鎖在那副過分早熟的麵具之下。

現在的路逢,幾乎從不在他麵前顯露脆弱的一麵。

周陸開始懷念那個會依賴他、會對他撒嬌的小暖爐,而不是眼前這個完美卻有些冰冷的小大人。

他擔心路逢走得太快、太孤獨,擔心他過早地隔絕了屬於孩童的脆弱和柔軟,把自己繃成一根隨時可能斷裂的弦。

不過這份擔憂並未化作言語的規勸,而是沉澱為一種更深沉、更小心翼翼的守護。

周陸成了路逢疏離世界裡,唯一被默許靠近的人。

他不再像小時候那樣揉路逢的頭髮逗他,而是學會了用路逢能接受的方式表達關心。

他會默默幫他整理好桌上散落的試卷,在他深夜還亮著檯燈時,放一杯溫牛奶在桌角。

在旁人試圖探究路逢的沉默時,不動聲色地替他擋開那些好奇或不解的目光。

周陸明白,路逢不需要憐憫,也不需要刻意的“慢下來”。

他需要的是被理解和接納。

接納他以這種決絕的方式成長。

路逢的堅持是什麼,或許他也明白,又或許不明白。

而對路逢來說,周陸是他的燈塔。

他用五年讀完小學,而後直升本市最好的初中。

其實本來可以是四年就結束的,但他哥哥不同意,覺得有點快。

對路逢而言,初中三年更像是一個匆忙的驛站。

周陸依舊忙碌,兩人住在同一個屋簷下,時間卻常常錯開。

路逢深夜解完題出來喝水,常能看見剛回來的周陸帶著一身疲憊靠在破舊的沙發上,有時甚至就那麼睡著了,手裡還捏著記賬的小本子。

路逢會輕輕走過去,給他蓋上薄毯,關掉刺眼的燈,隻留一盞昏暗的壁燈。

昏暗中,他看著周陸緊蹙的眉頭和下巴上冒出的青茬,心裡泛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酸脹。

他想說點什麼。

可最終隻是抿緊了唇,悄然退回自己的房間。

他覺得自己欠周陸很多很多。

這些瀰漫的愧疚就像一座無形的山,壓得他喘不過氣。

也讓他不敢輕易靠近那份沉甸甸的付出。

如果能離哥哥更近一點就好了。

他說的,從來都不是距離。

他隻能埋頭努力再努力。

隻希望,能早日實現那個夢想。

-

時光飛逝,路逢再次以驚人的成績結束了初中生涯。

如同離弦之箭一樣,穩穩地升入了逢城一中的高中部。

十四歲的少年,站在一群普遍比他大一兩歲的同學中,身量雖未完全長開,但清冷的眉眼和周身縈繞的疏離感,卻讓他愈發顯得與眾不同。

高中的時候,似乎將一切都放大了。

包括那份早就悄然滋生、卻無處安放的心事。

路逢成功以學年第一名的成績,升入了逢城一中高三的清北火箭班。

現在,路逢十七歲。

周陸依舊在拚,隻是眉宇間的疲憊更深了些。

他換了份更辛苦但報酬稍高的工作,回來得更晚,睡得也更沉。

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至少在麵對路逢的時候。

他會在路逢深夜學習時,默默放一杯溫牛奶在書桌角落。

也會在週末難得的空閒裡,笨拙地做一頓算不上豐盛但熱乎的飯菜,然後看著路逢安靜地吃完,心裡那點微小的滿足感能驅散所有疲憊。

他看著路逢在燈下專注的側臉,輪廓已經褪去了孩童的圓潤,顯露出少年清雋的棱角。

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

就像看著精心培育的幼苗終於抽枝展葉,帶著驕傲,也帶著一種難以企及的遙遠感。

路逢世界裡的那些深奧的公式、競賽的獎牌,是他周陸踮起腳尖也望不到的星空。

他隻能在地上默默地仰望,然後更用力地踩實腳下的泥土。

不知為何,路逢的目光也越來越多地、不受控製地停留在哥哥身上。

他注意到哥哥新添的傷,磨破的袖口,還有在飯桌上偶爾因睏倦而微微晃動的頭。

每一次看到,心就像被細小的針尖密密地刺了一下。

他害怕觸碰那份沉重的付出,更害怕看到哥哥強撐的笑臉背後掩飾的艱辛。

哥哥什麼都不讓他做,哥哥說他隻需要學習。

他覺得自己像個貪婪的索取者,無休止地消耗著周陸的青春。

這份愧疚與一種隱秘的、連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情感交織在一起,發酵成一種令人窒息的難耐。

他開始刻意迴避與哥哥的獨處。

卻又在哥哥晚歸時,豎起耳朵聽著門外的動靜。

他會在周陸睡著後,偷偷拿起他脫下的外套。

輕輕拂平褶皺,指尖掠過那粗糙的布料,彷彿能觸摸到那具身體裡隱藏的疲憊與力量。

屬於哥哥的清淡的香味躍入鼻腔時,心跳得又快又亂。

持續不斷的難耐燒得他心癢,在他參加全市數學競賽那天達到了頂峰。

路逢坐在明亮的考場裡,思維如電,筆尖在卷麵上飛快遊走。

最後一道難題迎刃而解。

他下意識地擡起頭,目光穿過窗戶落在外麵。

考場設在教學樓頂層,可以俯瞰操場一角。

然後,他看見了哥哥。

哥哥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舊工裝,躲在操場邊緣一棵大榕樹的濃密樹蔭下。

遠遠地、專注地望著他考場的方向。

他站得那樣筆直,像一尊沉默的石像。

就那樣守望著。

陽光穿過枝葉縫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也照亮了他眼中毫不掩飾的緊張、期盼和路逢從未見過的、虔誠的驕傲。

路逢的心猛地一縮,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住。

酸楚瞬間衝上鼻腔,眼眶發熱。

他知道了,哥哥一定是請了假偷偷跑來的。

為了什麼?

就為了這樣遠遠地看他一眼?

為了第一時間知道他考得好不好?

沉重如山的情意,伴隨著少年懵懂但洶湧而不自知的心動,幾乎將他淹冇。

他飛快地低下頭,握筆的手指用力到泛白,生怕自己的失態顯露出來。

試捲上的墨跡暈染開,模糊成一片潮濕的印記。

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路逢幾乎是第一個衝出教室。

他跑下樓梯,奔向那棵大榕樹。

一路上心跳如擂鼓,他甚至想好了要說什麼。

質問?

還是……感謝?

然而樹下空空如也。

隻有微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

哥哥早已不知何時悄然離開了,彷彿從未出現過。

隻有地上幾片被踩踏過的落葉,證明剛纔確實有人來過。

路逢僵在原地,胸口的酸澀瞬間膨脹,脹得發疼。

他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又是這樣……

又是這樣!

哥哥總是這樣,默默地付出,又悄悄地退場,不給他任何靠近或迴應的機會。

哥哥的小心翼翼的守護就像一道無形的牆,隔開了他們。

他既渴望靠近那溫暖的光源,又被那光芒背後沉重的陰影刺得退縮。

他轉身,慢慢往教室的方向走。

在走廊轉角迎麵撞上了正急匆匆走來的周陸。

周陸顯然冇料到會在這裡遇見他,臉上閃過來不及掩飾的慌亂。

隨即迅速低下頭,悶聲說:“考完了?……考得怎樣?”

他聲音有些乾澀。

路逢看著哥哥額角未乾的汗跡和微微急促的呼吸,瞬間明白了一切。

哥哥是跑回來的,為了不讓他發現他去看過,為了假裝自己一直在家或者在工作。

路逢的心像是泡在了檸檬汁裡,又酸又澀,刺痛無比。

“嗯。”路逢低低應了一聲,聲音有些啞。

他垂下眼瞼,目光掠過周陸那雙沾著泥點的舊球鞋,最終落在自己那雙嶄新的運動鞋上。

兩人之間隻有一步之遙,空氣卻凝滯得如同灌了鉛。

無數的話語堵在喉嚨口,關於考試,關於樹下的身影,關於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最終,路逢隻是側了側身,讓開了路。

周陸似乎鬆了口氣,又似乎更緊繃了。

他含糊地“嗯”了一聲,幾乎是貼著牆壁,像避開什麼灼熱的東西一樣,快步從路逢身邊走了過去。

擦肩而過的瞬間,路逢聞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洗衣液香,還有一點若有似無的、屬於陽光和樹葉的氣息。

那氣息讓路逢的心跳漏了一拍。

隨即,更深的酸楚瀰漫開來。

他們背對著彼此,一個走向教室深處,一個走向樓梯口。

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裡迴響,清晰得刺耳。

誰也冇有回頭。

那一步之遙的距離,彷彿隔著一條洶湧的暗河。

裡麵流淌著少年人無法言說的情感、沉重的虧欠,和小心翼翼、互相試探又互相躲避的難耐。

陽光透過高窗,斜斜地照進來。

將兩人的影子短暫地拉長、交疊,又迅速分離,各自投向截然不同的方向。

空氣裡瀰漫著塵埃的味道。

路逢猛地回頭。

與哥哥目光相接的刹那,劇烈跳動的心臟告訴了他一切的由來。

他怎麼能不懂呢?

他怎麼會不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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