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燈寶抄 第三十二章 長腳的神山
長安城內一處尋常的房舍屋簷下，燭龍變換得隻有泥鰍大小盤踞在虛空之中。
“她的魂魄被人以魂力扣下了，那人的魂魄極純淨，彷彿開天辟地時天地間產生的第一滴雨露，純淨無暇。”
燭龍說著眼神中竟也忍不住露出貪婪之色。
晏九山的魂魄正如幻妖所說，對所有異族都是極具誘惑的。
一個眉心有宛若一記硃砂的俊逸少年在院中陣法處回轉身子。
“不過區區獵妖師，竟將我攔在了長安城內。”
少年抬手撫上眉心的紅，“若不是她的一滴鮮血有抑製我法術之效，我早已帶你們離開長安。”
“她遲早會發現我們在此處，”燭龍沉聲，“我們應該儘快離開。”
少年抬手，虛空中出現一本泛著各色光芒書，其中隱隱可以聽到鳥獸鳴叫嘶吼之聲。
少年抬手，有些書頁無法翻動，有的反動之後便有異獸自書中跳出。
“我會儘快……解決這個麻煩。”
一根鳥羽自書中飛出後飄過屋頂，在日光下化作了一隻青色的普通雀鳥飛入長安城的坊市中消失不見。
封玥真心實意的給晏九山奉上了一盞茶。
“多謝晏先生的救命之恩。”
這句話是晏九山都能聽出來的真誠。
他眉一挑，伸出了兩根手指。
封玥當然明白他的意思是兩次。
他救了她兩次。
封玥雖然心中確實感激不已，但對於晏九山她還是很清楚，他可能前一句在跟你說話，下一句就已經在刨坑了。
“救命之恩，封玥心中銘記，一定儘快出長安為先生尋找銀山神木。”
彷彿是為了自己的承諾佐證，封玥放下茶盞後疾步走到書案上拿起一卷羊皮紙道：“這是獵妖司的某位喜歡遊離山川，探尋仙跡的前輩留下的手劄，上麵記錄了他曾見過歸墟，還親眼見過一片無名海在海和田地之間轉換……”
“這些……與銀山神木有關係？”
晏九山隨手拿起茶盞淺淺呷了一口便是眉心一皺，這樣的茶水也能喝得下去？
“我的意思是，這上麵記載著有一座長了腿腳的神山，前輩曾進過神山，見到神山上長滿了各種珍奇草木，或許先生需要的銀山神木也在深山上。”
“長了腿腳的神山？”
晏九山放下茶盞，這次是用篤定封玥在戲耍他的眼神看向封玥了，“飄渺無蹤的山，你要去找？你能找到？”
“總好過沒有絲毫線索，比如上次你找到銀山神木的地方你閉口不提，是那個地方不存在了，還是根本無法去第二次？”
晏九山抿唇不語，眼神也隨之一黯，顯然那次尋找神木之行於他而言不算是神秘好的回憶。
封玥敏銳察覺到了這一點，立刻趁熱打鐵，“所以現在我們好歹有了神山的線索了，況且，還有一個難題需要解決。”
晏九山抬眼，視線重新落在封玥身上示意她說。
“那座神山食人壽命。”
封玥走近晏九山，指著羊皮手劄上的一行字，“前輩進入神仙不過一刻鐘，出來時便從青年變成了垂暮老者。”
大約是神仙食人壽命之事過於古怪駭人。
封玥的聲音低沉，“他暈倒在路邊，被農人所救，醒來後用獵妖司的傳送法陣回到了獵妖司，寫下手劄之後便魂歸九泉。”
此事過於駭人，封玥說完後她久久沉默，就連晏九山都沉默未語。
過了許久，晏九山緩緩開口，“或許那位前輩當時隻看到了神山，並未注意到神山的一些細節。比如，神山是否被什麼異獸馱著，因此才會在世間遊走不定。”
他起身緩緩走向窗邊，衣袖被風吹動，拂過封玥的手背，封玥才如夢初醒察覺身上竟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凡人的壽命本就少，若為尋珍奇樹木進入神山，隻怕還沒找到想要所尋之物就已經化為神山養料。
她雖換了身軀，但卻不知神山是否對魂魄也有同樣限製之力。
畢竟，若隻是會使肉身衰弱，魂魄也不會同時歸於九泉。
“我曾聽過一個傳說，有神獸一睡幾百年，寒來暑往，地域變換，身上累了丈許土，有凡人不知是神獸身體，在它身上建造屋舍。幾百年後神獸醒來，翻身之時，凡人便以為發生了地動。”
“直至很多年後有方士路過那個地方，以異寶看出了神獸真身，凡人才知原來他們一直居於神獸背上。”
晏九山走到西窗，舉目眺望天際如同火燒一般的雲層。
熱浪擾人，長安已至夏日。
“這就不得而知了，不過你猜測得也有可能，我們或許可以找找這類線索或者是傳說。”
封玥思忖片刻，“當下我們在尋找神山蹤跡的時候還要找到破解神山吸取壽命的辦法。”
“這世間天才地寶無數，都逃不過五行陰陽，相生相剋之理。”
晏九山站在盛夏時節的清涼日光照耀下回頭看向封玥，“天命贈有緣，興許，我們便是與神山有緣之人也未可知。”
封玥覺得晏九山說得對，他們雖並非神靈，卻已經是勝過這世上許多人的幸運之人了。
修得一門秘術，便已超越無數世人。
自燭龍現身之後封玥每日都會靜下來幾次感應燭龍所在的位置，但都以失敗告終。
似隔著一層紗幔，每次將要感知到的時候都被隔斷。
封玥也沒放棄，探靈符四處放著，自己也經常在長安城內走動。
如此，封玥倒是得了七八日的平靜，但這平靜之下封玥總覺得有股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態。
但封玥沒想到在事情發生之前，晏九山會向她辭行。
“我與人有約，現在要去赴約。”
一日早上封玥剛見到晏九山便聽得晏九山這般跟她說。
“什麼時候回來？”
封玥說著一頓，似想了想又道：“我是說，如果機會來了，或是我有了神木的線索又該怎麼告訴你？”
“雪滿長安之時我必回來。”
可現在才分明是夏日。
如此算起來，晏九山竟是要去近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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