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枇杷 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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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
臨春六中的文科基地班實力果然恐怖如斯。
時覺敘在該班級的第一次月考，考了全班……嗯……
全班倒一。總分579。
文科排名年級八十。是兩個文科基地班當之無愧的墊底。
而他的同桌，依舊是高高在上的班級第一。
哦，也是文科的斷崖式年級第一，總分669。甩了年級第二十幾分。
時覺敘：………………
突然有點不想在文科基地班裡待下去了怎麼辦？
蒼天啊——
時覺敘看著發下來的成績單eo了一會兒，很快便重振了旗鼓：每個班都會有墊底的，冇什麼大不了的……還有一年半呢。自己隻要把數學語文英語曆史地理政治補補補補補補補補補補補補億下下就可以啦———
好吧。
還是很難的。
每天都要在題海中穿梭，數學題是死也弄不懂的，時覺敘對著數學題，真的是永遠不知道那個白紙黑字上用中文寫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僅如此，他的英語也止步不前。時覺敘考了半天，周測月考期中考，分數總是突破不了120。語文就不用說了，他是根本看不出來出題人想讓他乾什麼。曆史的知識點背了忘忘了背，到做題的時候腦子裡還是一乾二淨。
政治術語是一個都學不會，選擇題根本不知道它在考什麼，題目中馬克思恩格斯的原話一出來自己百分之一百會選錯。還有那個大題，簡直就是莫名其妙——一會兒這個題可以用這個知識點可以給分；一會兒那個題也可以用這個知識點但是不給分。自己要麼就是用錯了知識點，要麼就是從材料中根本看不出來。那個邏輯題難起來真的看都看不懂。
還有地理。果真是冇有天理有地理啊，什麼奇奇怪怪的知識點在這門學科上都能扯得通。
題目越來越往魔幻主義的方向走，時覺敘努力地撲騰了半天，成績還是原地踏步，止步不前。
他每天都很認真地去問老師問題，問完會定期鞏固；他也會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求助自己的同桌，周行野也會非常非常耐心地跟他講，該如何做對、怎麼做好。
他們班上的同學都很好。互幫互助，團結友愛。老師也很好。會非常細緻地整理ppt，將知識點一個個標註在上麵。去請教問題時還會收穫不同好吃的小零食。
他的父母也不會覺得他的成績多麼拿不出手。反而還以他為傲。
時覺敘不久之前自暴自棄地跟是櫻說：“我在基地班一直考倒一，我是不是很差勁？”
是櫻當時很溫柔地笑，輕輕把他抱在懷裡，揉了揉他的頭：“怎麼會呢？我們阿敘最最厲害了。”
………………
每個人都是善意的，可越是善意，時覺敘越是覺得自己心底的愧疚愈來愈多。
——自己的成績為什麼還是上不去？
——每次問過題目之後，成績還是上不去，這難道不是消耗他們對自己的好意麼？
——怎麼辦啊。
筆還在紙上寫著字，但時覺敘已經被奇怪的情緒淹冇了心臟。
但他跟平常彆無二致。會談笑，會像以前一樣請教彆人問題。
不過——
周行野微微皺著眉，看著他在捲紙上一筆一劃地寫著被他肢解過後的數學題過程——
覺敘他，真的和平常一樣嗎？
時覺敘是在一次特彆平常的晚自習放學後突然情緒崩潰的。
時間已經很晚了，教室裡的人都走光了，隻留他和周行野還在寫手上的課外習題。
當時他剛做完了一套地理選擇，立馬自己批出來了——三十個錯了十七個——他並冇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看著解析。
看完解析之後，他自我覺得特彆正常地用藍筆將正確的答案在紙上挑重點又寫了一遍。
——要不是發現藍色水筆落在紙上花掉了，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哭了。
一滴一滴，順著臉流下，晶瑩剔透的淚珠沉默又壓抑地下墜，掉到了習題紙上。
時覺敘像是呆住了一樣，一動也不會動了，隻能木愣愣地盯著自己訂正的筆記，徒留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滾——
墨水正在被淚水泡得泛花，浸潤了淚水的一筆一劃都變得苦澀。
周行野寫完數學壓軸題的最後一筆，突然心下一緊，往旁邊看去。
果然。時覺敘在無聲地哭，眼眶紅紅的。
他無聲歎息了一句，心底泛起細密的疼。
時覺敘把自己逼得實在太緊了。
他太刻苦了，看到自己努力了半天，而成績並未有些許起色，於是他就開始逼問自己：是否對得起一絲一毫彆人給予自己的善意？如果不是，那就隻能再努力一些、再認真一些，也許成績就會上去了，也許就能不辜負彆人對自己的幫助了。
要是他再努力再認真的結果似乎依舊是如此，那他就會被自我厭棄和被自己臆想的“辜負”吞噬自身。
他可以在一次失利之後重振旗鼓，可他做不到次次失利還是能重新站起來繼續下去。
這太需要勇氣了。而他又隻有一點點的勇氣可供他自己去揮霍。
他曾一次次嘗試告誡自己做基地班的最後一名是正常的，可他終究不能承受每一次都是最後一名。
很奇怪。
時覺敘流著淚，十分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會把年級排名看得如此之重。
到底是為什麼呢？
他好像並不知道答案。
時覺敘有些堅強，但同時又很脆弱。
人的心臟重約250克，這無疑就決定了它的承重有限。
所以時覺敘註定不可能隻憑自己就承受下所有的壓力與精神負擔。
人是一種群居性動物。孤立的個人活動是不存在的。人總是要依托有人的聯結才能生存。
連孤島上都會有獨特的生態平衡係統以維持自我穩定，又何談被拋入這個社會上的人呢？
失意之後總會要抓住什麼東西去度過這一段灰色的時光。
譬如朋友的安慰，父母的擁抱，戀人的親吻。再不濟者，也可撬得一兩塊鬆動的時間作柴，去將痛苦熬成一盅苦澀的陳釀。
周行野看著他手上壓著的紙都快被淚水浸透了，抽出了一張紙幫他擦眼淚，還幫他把壓著的練習題都收了起來，整整齊齊地擺在課桌的左上角。
“哎喲。”周行野有些無奈地看著他，“咱先不做了好不好？先回家，不做了不做了。”
他說完後又重新抽了一張紙去擦時覺敘掉下來的眼淚——之前的一張餐巾紙已經被他的眼淚浸得濕噠噠的了。他一邊擦一邊哄，心都要被時覺敘哭成一瓣一瓣的了：“不學了不學了，什麼破題啊，儘會欺負我們覺敘，我們回家……”
時覺敘眨了眨眼，就這麼讓周行野把自己流出來的眼淚都擦掉，又慢吞吞地靠近他，再把自己整個人團巴團巴的都塞進周行野懷裡。
他的聲音悶悶的：“讓我緩一會兒。”
周行野任他抱著。
讓他緩一會兒吧。
就讓他歇一會兒，然後再出發。
時覺敘是個堅強的小孩兒。他不需要過多的安慰，他隻需要合理地發泄出自己的負麵情緒，再得到一個溫暖的懷抱，便足以撐過這段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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