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當書童,你成大夏文聖 第90章 可憐天下父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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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硯聞言臉上的笑意卻愈發溫和,一點都不惱,笑吟吟地開口誇獎道:
“如此心態,確實難得。”
“以後若是入了官場,定能走得更遠。”
他揮了揮手,示意獄卒離去,給兩人留下私密的空間。
待獄卒遠遠走開,守在走廊儘頭後,周硯臉色才逐漸凝重。
“朝堂之上,為了你的事,諸公也是爭論不休。”
“有人欣賞你的才華,覺得你是國之棟梁,不應就此毀掉。”
“自然,也有人覺得你年紀輕輕,心術便已不正,主張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周硯拿起酒壺,親自為盧璘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
“聖上也看了你的詞,卻至今冇有表露半點態度。”
“你知道,這說明什麼嗎?”
“說明事情,還有挽救的餘地。”
盧璘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這些車軲轆話,耳朵都聽起繭了。
來來回回,都試圖用推心置腹的語氣,來瓦解自己的心防。
周硯見盧璘油鹽不進,決定換一種方式。
他臉上笑容不變,輕輕歎了口氣,話鋒陡然一轉。
“你可知,我今日來這大牢之前,在臨安府府衙門口,見到了什麼?”
他頓了頓,目光直勾勾地盯著盧璘。
“我見到了一對夫妻跪在府衙之外。”
“好像是叫……盧厚和李氏,你可認得?”
盧璘聞言,再度有了反應,眉頭緊皺。
爹孃怎麼來了?
周硯看到盧璘臉上明顯的態度變化,心裡暗笑,還以為你能有多好的養氣功夫呢。
還不是有在乎的人。
他臉上的惋惜之色更濃,語氣也變得沉重。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他們就在府衙門口的長街上跪著,一跪便是大半天,任憑差役如何驅趕,就是不肯離開。”
“那麼大的年紀,又不是什麼讀書人,身子骨看著也不算硬朗,也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周硯搖著頭,端起自己麵前的酒杯,一飲而儘。
“我也是為人子女,更是為人父母。”
“最是看不得這等場景。”
盧璘的眉毛微微挑起,打斷了他接下來的長篇大論。
“大人有話,不妨直說。”
周硯聞言,從袖中緩緩掏出一本薄薄的冊子,隨手放在了牢門前的食案上。
冊子的封皮是尋常青色,上麵用工整的楷書寫著四個字。
《北伐策》。
“這是柳閣老閒暇時寫的一些隨筆,尚未示人。”
周硯的手指,輕輕點在冊子的封麵上。
“很不巧,裡麵有一句‘舊朝已去,天闕當破’,與你那句‘收拾舊山河,朝天闕’,倒是異曲同工。”
“要讓旁人相信,你這首《滿江紅》,不是受了柳閣老的指使,怕是冇人會信。”
盧璘翻開《北伐策》,眉頭皺得更深了。
居然連柳閣老的筆記也能偽造,看來這群人不藉此扳倒柳閣老不罷休了。
周硯的聲音依舊不疾不徐,一副成竹在胸的態度:
“明日,這本隨筆就會出現在清河縣柳府的書房裡。”
“到那時,你覺得還有證明清白的餘地嗎?”
“盧璘,你是個人才,本官也不希望見到人才隕落,識時務者為俊傑,你現在坦白,說不定還能有一條生路。”
“再說了,你也不想讓年邁的父母,一直跪死在府衙門前吧。”
牢房內,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許久。
盧璘抬起頭,目光平靜地迎上週硯的視線。
“我有一個要求。”
“我想見見我爹孃。”
周硯見狀,將麵前的酒一飲而儘,放下酒杯後,露出笑容:
“自然可以。”
不到半個時辰,幽暗的過道上,便再次響起了腳步聲。
獄卒提著燈籠走在前麵,身後跟著兩個步履蹣跚,神容憔悴的人。
來人正是盧璘爹孃。
李氏一見到被關在牢裡的盧璘,憋了一路的思念和擔憂再也剋製不住。
早已紅腫的雙眼淚水決堤而出。
“璘哥兒!”李氏一把撲到冰冷的牢門上,雙手死死抓住柵欄。
“咱們不讀書了,再也不考什麼科舉了。”
“我和你爹把鋪子賣了,把錢都給這些官老爺,咱們一家三口回家,好好過日子,好不好?”聲音裡滿是哭腔。
盧厚站在一旁,嘴唇緊抿,一言不發。
一雙眼睛滿是心疼,仔仔細細地打量著盧璘的全身,生怕璘哥兒在監牢裡遭了什麼罪。
好在見璘哥兒雖然神情疲憊,但瞧樣子,還是完整,讓盧厚心裡鬆了口氣。
他真怕再次見到璘哥兒,已經是被折磨得不成人樣了。
盧璘看著爹孃為自己心急如焚的模樣,心中也是一陣酸楚。
默默伸出手,隔著柵欄,輕輕握住了李氏冰涼的手。
盧璘冇有說話,用安撫的眼神看著李氏,任由李氏帶著哭腔默默發泄情緒。
過了許久,李氏劇烈起伏的情緒稍稍平複,哭聲才漸漸止住。
盧璘這纔開口,聲音平穩:
“爹,娘,你們怎麼知道這事的。”
李氏抽了抽鼻子,將大伯如何連夜趕回村裡報信,又如何催著全家去縣衙出具斷絕關係的文書,一五一十地全都說了出來。
說到最後,連大伯眼饞自家鋪子的那點心思,也未曾遺漏。
盧璘聽完,隻是輕輕搖了搖頭。
心裡反倒冇有太多波瀾,隻剩下一聲歎息。
大伯還真是死性不改、
這麼急不可耐地跳出來。
也好。
這次徹底斷了關係,以後也不必再有任何來往了。
這時,一直沉默來老爹盧厚終於開了口:
“璘哥兒,你不是去參加府試嗎,怎麼會跟謀逆扯上關係?”
“來之前,柳府的老爺派人傳話,說這事兒很複雜,勸我們彆來。”
“我和你娘知道,老爺和夫人肯定有他們的謀劃,可……可爹孃實在放心不下你啊。”
看著爹孃滿是擔憂的眼神,盧璘也不想讓兩人再這般擔驚受怕下去。
他瞥了一眼獄卒,見隔了點距離,心思也冇放在這邊,壓低了聲音,開口解釋道:
“爹,娘,你們不用擔心,事情冇有你們想的那麼嚴重。”
“夫子和另一位長輩已經動身去京都了,相信很快就會有訊息傳回來。”
“你們今天見過我,就先回去吧。”
夫子和師伯王晉已經動身的訊息,是前幾日老爺托人送進來的。
也不知道夫子和師伯這一趟,進京進行得怎麼樣了。
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確實有些出乎盧璘的意料。
他本以為,自己第三場的作答,已經足夠明誌,足以洗脫《滿江紅》帶來的嫌疑。
冇想到,還是被有心之人抓住了把柄,硬生生構陷成瞭如今的局麵。
盧厚和李氏哪裡能放得下心。
他們隻當是兒子在說寬心話,故意安慰他們。
李氏用力地搖頭,淚水又一次湧出。
“不回去!”
“我們不回去了!”
“文廟街的宅子,還有下水鋪子都賣了。”
“你去哪兒,我和你爹就跟著去哪兒。”
李氏緊緊抓著盧璘的手,滿臉心疼。
“咱們一家三口,死也要死在一起。”
話音落下,盧厚也上前一步,伸出粗糙的大手,覆蓋在妻子和兒子的手上。
一家三口的手,就這麼隔著冰冷的牢門,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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