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窒息的高中生活 001
??
【1】
高中霸淩了我3年的女生，
在10年後的同學會上攔住我。
她笑臉嘻嘻，沒事人一樣說著曾經的罪行：
“你今天怎麼穿這麼樸素？裡麵不會還穿著粉色蕾絲內衣吧？”
“你放心，現在就流行肩帶外露，就算我說出來，也不會有人嘲笑你的。”
“你不會這麼小氣吧？十年了，還在記恨我？”
話音剛落，四周頓時一靜，所有人轉頭看了過來。
就像是我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情。
要是16歲的何燕，會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低聲重複自己沒有。
可如今我26歲了，所以我大大方方地承認：
“是啊，我一直挺討厭你的。你看不出來嗎？”
1
我如此直白的真心話，讓現場的氣氛直降冰點。
一直站在一旁十年未見的竹馬，此時終於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何燕，以前那些事都過去很長時間了。
我一直想攢個局，讓大家把話都說開。
以前的事，是我們開的玩笑，現在我們冰釋前嫌，重新開始。”
楊晗見狀，第一個把酒杯舉了起來，像是高中時大大咧咧那樣：
“何燕，大家都是同學，要是以前我有什麼得罪你的地方，你彆計較。
我一直都是這個性格，不懂你這種小女生的彎彎繞繞。”
話音落下，眾人頓時起身應和。
“對對對，彆耍那些小女人的脾氣，還是老楊的性子對我們的味兒。”
“話都在酒裡，有什麼仇記十年這麼久啊？彆太小氣了。”
“是啊，心眼不要這麼小，今天還是老楊不計較拉你來的呢。”
她們把楊晗不由分說將我拉到這裡當做他們接納我的恩賜。
像是我現在不和大家舉杯，不和楊晗冰釋前嫌就是不識抬舉。
可這樣不識抬舉的事情，我乾的多了。
我沒有碰酒杯，輕聲道“我喝不了，我懷孕了。”
“嘩啦——”
周佳程的酒杯掉在了地上。
眾人麵麵相噓，唯獨楊晗眼中閃過一絲喜色。
周佳程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不想喝就不喝了，乾嘛開這種玩笑。”
我平靜道：“我沒有開玩笑，我結婚了，懷孕了，這次回國是和老公處理生意的。”
楊晗語氣中卻是掩飾不住的驚喜。
“什麼時候的事兒？怎麼不請大家？恭喜你啊。”
我想這是她今天說的最真心實意的話，因為從此以後她不用再假裝周佳程的女兄弟。
周佳程聲音苦澀，像是不經意提起：
“是啊……以前你總說以後會做我的新娘……何燕，你騙我的吧？”
有人像是看不下去，上前道：
“何燕，好端端的怎麼開這種玩笑，你知不知道周哥這麼多年一直在等你？”
“我看你今天來參加聚會不像是沒有跟周哥複合的心。
一個女人要想日子過的和和美美，就不能太作，見好就收。
彆到時候後悔，錯過周哥這麼好的男人，你以後就遇不到了。”
從高中我就知道，這些人嘴裡吐不出好話。
所以我滿不在乎的笑笑：
“我確實已經結婚了，至於以前說的那些話，不過是玩笑而已。”
我靜靜看著周佳程，把十年前的從他嘴中說出來的迴旋鏢狠狠紮回他身上。
“你不會開不起玩笑吧？”
2
我和周佳程是青梅竹馬，我們的關係一直很好，從幼兒園開始從來都沒有分開過。
一直到高中，遇見了楊晗。
她大大咧咧，性格就像是男生，和班級所有的男同學打成一片，包括周佳程。
他們坐得更近，從遊戲裡到遊戲外，每天無話不談。
飯要一起吃，書要一起看。
連原本我們兩個人的放學路，都漸漸變成了三個人。
一開始，我還不在意，多個伴而已。
直到有天楊晗和周佳程打鬨的時候，把我桌子上的水杯摔了個稀碎。
那是和周佳程一套的水杯。
楊晗大吃一驚，瘋狂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我賠你一個吧，你彆生氣。”
我輕聲搖頭：“沒關係，你也不是故意的，一個杯子而已，不用賠給我。”
楊晗彎下腰同樣輕聲：“我還是賠你一個吧，你這種小女生我最清楚了，當著人說不生氣，背後就說人小話。”
她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喜歡被人講小話嗎？
周圍的幾個女生看我的眼神頓時就不一樣了。
我表情不愉：“說了不用你賠了。”
楊晗指著我大聲嚷嚷道：“看吧，看吧，這不是就生氣了，一個杯子而已，你直說讓我賠你就是了，乾嘛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我最煩你們這種有什麼話不直說的小女生。”
說著她撞了一下週佳程：“快給你爹求求情，不然有的人回家又該不高興了。”
周佳程聞言也道：“好了，彆小氣了，我再買一個就是了，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周佳程，你也覺得我是個小氣的人嗎？”
我有些氣結，拉下臉，“我自己會買的，用不著你買。”
周佳程自知說錯了話，正想道歉，楊晗手臂一攬：
“你小子怎麼求的情，把大小姐越說越生氣了？”
“趕快溜，趕快溜，等大小姐消氣在來道歉。”
就這樣我在班上多了個外號——大小姐。
我幫老師發個試卷，他們陰陽怪氣：“老班真不會憐香惜玉，可彆把我們嬌滴滴的大小姐累著。”
我上個廁所，他們嘻嘻哈哈在廁所門口占城一排：“小的們，恭送大小姐出恭。”
人來人往的走廊上，偷笑的嘴，亂瞟的眼，一個個都寫滿了不懷好意。
周佳程看在眼裡，卻不為所動。
就連後來，他不耐煩的時候，也會跟我說：
“好了，彆發大小姐脾氣了，沒那個公主命，倒是一身的公主病。”
3
從那時候開始我和周佳程陷入了冷戰。
而楊晗不知怎麼的，開始變本加厲的針對我。
“哇——！何燕，你揹包上是卡通吊墜嗎？你是不是把自己當美少女了？”
說完對著我做了一個美少女戰士變成的動作。
周圍的幾個男生開始鬨笑。
午餐後，我按照習慣把課桌擦乾淨。
楊晗就翻著白眼：
“何燕，你好裝啊，你不會覺得這個班除了你都不乾淨吧？”
“嫌我們臟，你回家去一對一找家教啊，乾麻跟我們一個班？”
說到這裡，班級上的女生們眼神頓時越來越不善。
一週一次的班級換座位的時候，我搬運著書籍，一次沒有辦法搬完。
楊晗把手肘壓在我剩下的書上，捏著嗓子嬌滴滴道：
“哎呀，累死我了，哪一位忠實的仆人，願意給我們大小姐搬一下書啊？”
整個教室鬨然大笑，聲音刺耳尖銳，瘋狂鑽入我的整個腦子。
有人笑的前俯後仰，甚至模仿起我搬書的模樣。
周佳程沒有轉頭，低聲說了一句：“差不多行了。”
楊晗就大大的翻一個白眼：“好好好，有的人又心疼了。”
周佳程就氣惱：“誰心疼了？我心疼誰都不會心疼那個嬌氣包！”
楊晗笑嘻嘻迎合：“好啦，好啦，我們也是鍛煉鍛煉何燕的心態，她太內向了，有事沒事總鑽牛角尖，以後出社會怎麼辦？”
周佳程有些遲疑：“女孩子軟弱一點兒沒關係吧.....”
楊晗馬上錘了他一拳：“你看不起誰啊？我可不是這樣子的啊！？”
周佳程聞言偏頭看去，眼神中全是親近與信任。
我的心忽然被狠狠的紮了一下。
本來以為我不再搭理他們以後，楊晗就不會在霸淩我。
可沒想到冷戰一個月之後，周佳程先認輸了。
周佳程對我說：“綿綿，你彆生氣了，不要不理我。”
他看向我的眼神小心又可憐，就像是被雨淋濕的狗狗，這一刻我的心軟了。
我總不能一輩子不理他，周佳程是我的青梅竹馬，我們約定了一起讀高中，一起上大學，我不能在這裡把他丟下。
懷著這樣的想法，我們和好了。
至少表麵看起來是這樣的。
周佳程打球的時候，我依然在球場拿著外套等著他。
放學的時候，夜晚的燈火依然倒影著兩個人。
除了楊晗有些時候意味不明的打量，打量結束後就會和身邊的男生們鬨然大笑。
這些笑聲讓我難堪又躊躇不安。
就像是我做了什麼惹人發笑的事情，可我不過是正常進行著校園生活。
我將我的感受告訴了周佳程。
他皺了皺眉對我道：“你想多了吧？他們隻是在說笑而已。”
看著我難看的臉色，周佳程才輕聲道：
“好吧，好吧，我會跟他們說的，以後不要在你麵前說笑。”
說罷周佳程走向了楊晗。
楊晗撇撇嘴，高聲道：
“笑都不讓人笑，她以為自己是迪斯尼公主啊？所有人無時無刻不注視她？！”
“楊晗！”周佳程冷斥。
楊晗撇了撇嘴，朝我翻了個白眼。
在這段校園時光，楊晗的聲音動作，以及潛藏在她各種行為下的惡意，像是無形的巴掌拍打在我的臉上。
話音落下後教室裡的竊竊私語，就像是黑暗中遍佈全身悉悉索索的蟲。
那時候的我，太懦弱。
總想著，就三年，三年後各奔西東，忍一忍沒什麼的。
可沒想到，這樣難挨的日子中，周佳程突然對我告白了。
4
他約我去體育館附近遊泳。
我們一起長大，一起玩水泡溫泉的時候並不少，所以我並沒有懷疑什麼。
直到有幾個女同學聽說這件事後，神神秘秘的聚在了我身邊，打探我那天有什麼計劃，準備穿什麼樣的泳衣。
能有什麼計劃，準備一身最普通的泳裝，在遊泳館來回運動一小時，然後在圖書館學習，完成一個充足的週末。
女同學大失所望：“你和校草出去玩，怎麼能這麼無聊呢？”
無聊麼？
這是我和周佳程從小到大的日常。
我們一直是父母眼中的乖孩子，老師心裡的好學生，我們的成績從來都是日積月累的學習中收獲來的，我並不覺得這是無聊的事。
可看著周佳程和楊晗打鬨的模樣，我忽然想到，周佳程和她關係越來越好，是不就是因為我太無趣了？
第二天，在幾個女同學的強烈建議下，我穿上了玫紅色上下式泳衣。
因為基因優異，我從小到大都是一身冷白皮，在同齡女生還在努力發育的時候，我已凹凸有致。
我清楚的看見周佳程眼中的驚豔。
他撓著頭似乎不好意思看我，但我依舊能感覺到他那若有若無的目光。
我心中升起隱秘的欣喜，不明白這算不算喜歡。
等到坐在休息區的時候，忽然吞吞吐吐對我道：
“何燕，我有一件事憋在心裡很久了，一直很想對你說。”
心臟忽然咚咚響了起來，像是從胸腔跳到了耳鼓。
“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嗎？”
大概是心臟泵血過快，我能清楚的感受到麵部漲紅，緩了一會兒我才小聲道：
“如果是佳程的話，可以。”
畢竟在很小很小的時候，他就拉著我的手認真的對我說過：
“綿綿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子，以後我要綿綿做我的新娘子。”
當我因為太過瘦小，被小學班的男孩子欺負的時候，
也是他鬥士一樣狠狠的衝入人群，不要命的撕扯著那群精力旺盛的小男孩們。
最後作為一個勝利者狼狽的警告他們：
“何燕是我的妹妹，你們誰欺負她就是跟我作對！”
我們十幾年的感情，這麼多的承諾，怎麼會因為一個突然闖入的楊晗而變味呢？
周佳程似乎沒聽清，又問了一遍。
我鼓足勇氣，大聲道：“好！我也喜歡佳程！”
“哈哈哈哈……”
一串喧鬨的笑聲從椅子背後，從泳池門外傳來。
穿著各式泳衣的班級同學臉上帶著八卦和嘲諷的表情湧出。
為首的就是楊晗：“還是周哥厲害，想出這種辦法教訓她。”
我看向周佳程，他卻把頭一偏，不看我。
楊晗很快走到我的麵前，麵上帶著誇張的譏諷和嘲笑：
“天呐，你接受你的周哥哥的告白，就穿這種風騷的泳衣嗎？”
她背後還有幾個女同學正是推薦我這身泳衣的那幾個。
見我看過去，她們尷尬的笑笑，往人群後麵縮了縮。
楊晗忽然伸手一拉，剛好拉在泳衣胸口的布料上，胸口一空，我趕忙搶
??u??x
回。
楊晗忽然指著我大笑：
“哈哈哈，我說呢怎麼這麼大，原來是裡麵墊了東西，充麵子啊！”
“我沒有！”我下意識尖叫。
眾人哈哈一笑，高聲問她真的假的？
她笑著回應他們：“我親自看的，還能是假的？不信的話，你們也看啊！”
話音落下，有幾個男生立即蠢蠢欲動，隻是礙於公眾場合便用猥瑣下流的眼神在我的胸部和下身來回掃視。
我蒼白著臉看向周佳程，壓著嗓音問道：“你什麼意思？他們說的又是什麼意思？”
5
周佳程扭開臉：“何燕，你太不接地氣了，總是和大家格格不入，所以晗晗想了這個辦法，讓你放開一點兒。”
這一刻我感到心如刀割，眼眶通紅的問道：“你覺得這樣的羞辱，隻是為了讓我放開一點兒嗎？”
不等周佳程回答，楊晗立刻打斷道：“你彆總對著周哥哭哭啼啼的耍心機，不就是仗著周哥慣你嗎？”
“這個注意是我出的，誰讓你上次不接受我的道歉。我們玩真心話大冒險，讓周哥假裝跟你告白，誰知道你既然會真的答應啊？還穿著這麼色情的，中年婦女才穿的泳裝。”
她原本就靠我靠得很近，得意又嘲弄的上下對我打量了一番，用氣音小聲道：
“周哥本來不打算和你和好的，我三言兩語就說服他好好教訓你一頓，他打賭的時候說，隻用勾勾手指你就會倒貼上門，嘖嘖，沒想到真的像狗一樣。”
劇烈的打擊像是重錘一樣敲擊我的腦海，我感到頭暈目眩。
立刻狠狠地推了楊晗一把。
“何燕！”
泳館內暴起一聲冷喝，一股大力襲來，我踉蹌著摔入泳池，來不及冒頭，就被人抓著腦袋重重壓下。
恐慌和窒息傳來，這一刻我幾乎忘了我會水，死亡籠罩在心口。
我劇烈掙紮，卻無濟於事，就在我以為我要死的時候，岸邊忽然響起救生員嚴肅的聲音：
“那邊的同學！你們在做什麼！？”
頭上的大手一鬆，有幾個人走過去和救生員交涉：“我們都是一個班的，開玩笑而已……”
我浮出水麵，劇烈的咳嗽和乾嘔。
周佳程蹲在岸邊冷冷道：
“裝什麼？你會水不是嗎？再說了，決定是我下的，你憑什麼推晗晗？”
“一個玩笑而已，何燕你是不是玩不起？”
周佳程的話音像是刀刃一樣紮入我的心臟，原來眼前的人早就不是我認識的人了。
我狼狽的看著他，心中想到：“周佳程，是你先不要我的，那我也不要你了。”
那邊幾個學生沒有和救生員交涉好。
成年人的眼力和多年的閱曆讓他並不覺得這是一個玩笑。
他強硬的要求所有人離我遠一點兒，將我從水中拉起，披上毛毯，讓另外一個女救生員送我回更衣室。
大姐姐溫暖的體溫透過毛巾傳了過來，她輕聲問：“小同學，需要我給你報警嗎？遇見這種事不要害怕，要勇於反抗。”
聽著她輕言細語的安慰和鼓勵，我終於控製不住在她懷中放聲哭泣
“他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哥哥，他怎麼能這樣欺負我？！”
懷抱驟然一緊，頭頂溫柔安撫：“他纔不是你的朋友，你的朋友，你的哥哥怎麼會幫著外人欺負你呢？垃圾就該痛快的丟進垃圾桶。”
是的。
垃圾就該丟進垃圾桶。
我在心裡暗暗發誓：
周佳程，我們永遠不會和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聽見我的話。
我徹底遠離這一切的契機很快就來了。
爸爸因為工作調動要長期在英國發展，而媽媽也考上了英國的博士，打算花個幾年認真攻讀。
他們擔心我不適應，準備把我留國內，交給周家看照。
我卻直接拒絕了。
兩人一愣，隨即眼中迸發出驚喜。
媽媽最懂我的心思，還是問了一句：
“可是你這麼喜歡佳程，真的沒關係嗎？下次回來就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我按住心頭莫名的酸澀，仰起頭，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
“沒關係，爸爸媽媽，你們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我不會後悔的。”
永遠不會。
【2】
6
我請了一段時間的假，處理簽證和家裡的瑣事。
爸媽覺得，無論我出不出國，還是要好好學習，所以我又回到了班級。
之前的女同學看到我回學校，有尷尬有愧疚，唯獨卻沒有人跟我道歉。
楊晗態度自然的走了過來：
“啊呀，何燕你怎麼來上學了？今天沒有和我還有周哥一起上學？”
她笑嘻嘻問我“我還以為你退學了呢。”
我抬頭看向她，忽然明白了她的目的。
楊晗也知道那些行為是在霸淩，也不認為那隻是普通的玩笑。
她知道，她就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讓我退學。
我沒理她，垂下頭補這幾天落下的學習內容。
周佳程想要過來說些什麼，楊晗把他攔住：
“唉，周哥，綿綿還在生氣，我怎麼道歉都不搭理，你還是過陣子再去吧，現在她正在氣頭上，說了什麼傷人的話，你們就再也不能和好了。”
周佳程聽後猶豫了一瞬間，那天回家之後他就後悔了，想著自己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可是現在這麼幾天過去，不來上學也就算了，楊晗都已經過去道歉了還不理不睬。
周佳程頓時覺得就該讓我吃些苦頭，這樣才知道之前在他的保護下，我過的有多好。
周佳程沒有來找我，我鬆了一口氣。
我不知道我應該怎麼麵對他，我不可能原諒，也無法控製怨恨，但是我清楚若是撕破了臉，楊晗和她的小團體就會名正言順的變本加厲霸淩我。
與之前楊晗幾乎每天都在和我‘開玩笑’不同，這次我回到學校之後，班級安靜了很多。
我回到教室，原本說說笑笑的教室陡然一靜，就像是我是什麼引起反應的化學物品。
課代表發卷子的時候，會特意饒過我，然後將最後一份放在講桌上，需要我自己從位置上走出去拿。
坐在外麵的同學，無論我怎麼請她讓開，她都充耳不聞。
食堂吃飯的時候，我拿著餐盤到餐桌坐下，四周的同學會猛然起身，順間散開到其他地方去吃飯。
旁邊忽然坐下一個身影，是周佳程。
“綿綿，我們今天一起回家。”
我沒理他，沉默的吃完飯，將餐盤放到處理視窗，一言不發的回了教室。
到了教室，久不和我說話的楊晗忽然道：“何燕，你內衣露出來了，是粉色的。”
眾人轟然大笑。
雖然知道她是故意讓我難堪，可在眾目睽睽之下，我依舊窘迫不堪。
就在眼淚要掉下來的時候，楊晗淡淡開口：“你不會哭了吧？開個玩笑而已，這麼玩不起？”
等到我真的哭了，楊晗滿臉不耐煩：“好了，彆哭了，何大小姐，我最煩你們這種小女生，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就像是我怎麼著你一樣，誰讓你虛榮心這麼大，分把自己的胸墊的這麼高，不就是讓人說的嗎？”
周佳程就是在這個時候進的教室，他看了看眼眶通紅的我，又看了看滿臉不耐煩的楊晗：“怎麼回事？”
楊晗冷笑：“還能是怎麼回事？我說錯了話，得罪了何大小姐。”
聽罷周佳程就走到了我麵前：“綿綿，你這個動不動掉眼淚的習慣要改一改了，很多時候不是誰弱誰有理的；你嬌氣的整個班的人都討厭你，你這些日子就從來沒有反思一下嗎？”
聽到這裡，我控製不住的瞪了一眼周佳程。
眼中的的恨意瞬間把他定在了原地。
周佳程一愣，他眼裡閃爍著異樣的神情。
好像在說，我的眼神是怎麼回事？我恨他嗎？
不可能，我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說好了要去一個大學。
我被他保護慣了，受一點兒委屈都難過的不行，
等到了以後，我會明白他的苦心的。
青梅竹馬的默契，讓我足以洞悉他心裡的小九九。
果不其然，很快他就挪開瞭望向我的眼，沒事人一樣跟著楊晗離開了。
7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拋開雜事的紛擾之後，我發現了學習的樂趣，周佳程和楊晗一下被我甩在了腦後。
學校老師知道我家裡的情況，早自習的時間被爸爸安排了外教口語學習，下午放學，我會立即趕到媽媽安排的其他學習課程，於是我錯開了一切和周佳程相同的行程。
臨近高考，周佳程久違的敲響了我家的門，媽媽有些驚訝，因為我和他很長時間沒在一起了。
“佳程？你來找我家綿綿？我還以為你們鬨彆扭了，快進來。”
周佳程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沒有鬨彆扭，隻是高中了，大家學習都很忙碌，綿綿又報了這麼多補習班，現在快高考了，我來看看綿綿準備好了高考要用的東西沒有......”
媽媽有些詫異“佳程，你不知道嗎......”
“媽媽！”我從客廳出來打斷了兩人的話。“你去忙吧，他是來找我的。”
我帶著他回到了我的房間。
門剛關上，周佳程就迫不及待開口：
“綿綿，這麼長的時間，你真的不理我了嗎？你的學習這麼好，根本不用報補習的……”
我打斷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周佳程歎了口氣：“綿綿，如果你還生氣，我給你道歉，馬上就要高考了，高中是一個人最美好的時間，我不希望你缺失這部分的回憶，班長說她給你發了大家合照的時間，你沒有回……”
我不耐煩聽他的長篇大論，至於‘高中時一個人最美好的時間’我當個笑話聽。
“如果是有人勸你來勸我，你可以回家了。”
周佳程皺了皺眉：“綿綿，不要那麼小氣。”
這段時間的戒斷過後，我忽然發現，其實他也不是一直能挑動我的情緒，
我對他的感覺在這段時間飛速淡了下去
無論是之前的依賴，還是恨。
“你來的正好。”我輕聲道，“我收拾了很多東西，都是你給我的，你拿回家去，如果不需要了，我就一起丟掉。”
周佳程一愣，看著我拖出一個大箱子，裡麵全是我們兩個一起做的，以及他贈送給我的東西。
周佳程的臉色瞬間就難看了起來“：何燕，你什麼意思？你要和我分割界限嗎？”
我同樣表情冰冷“我以為你幫著何燕她們欺負我的時候，早就已經分割界限了。”
周佳程眼中閃爍，卻還是嘴硬著“你在胡說八道什麼？都跟你說了都是玩笑，你就這麼小氣，一點兒玩笑都開不起？”
“周佳程。”我輕輕的喚了他一聲，平靜就像是麵對一個陌生人，“玩笑是兩個人都覺得好笑纔是玩笑。”
“這高中三年的時間，你看我那次笑了嗎？”
周佳程瞬間血色儘失。
8
十年後的今天。
我幾次告辭都沒能走開，這些周佳程和楊晗的小跟班們還在絮絮叨叨的勸我。
“何燕，你是不知道，當初周哥為了等你，差點錯過高考時間，要不是老楊騙他說你在其他考場，班上有同學看見你入考場了，恐怕那次周哥就錯過高考了。”
我依舊很冷淡，點頭嗯了一聲，希望他說完能快點讓我離開。
不料這個人越說越有勁兒。
“周哥事後知道了老楊騙他，發了好大的火呢，朋友都差點兒沒的做。”
“回到家之後，知道你和父母一起出國了，那個失魂落魄的樣子，我現在想起來都辛酸。”
我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抬頭正視著眼前這個嘮叨到不行的男同學
“我知道了。”
男同學以為有戲，勸道：“那你給周哥一次機會？你們這麼多年的竹馬……周哥等了你十年啊！”
周佳程聞言也是眼神一亮。
唯獨我淡淡道：“不可能。”
楊晗踏步上前站在周佳程麵前：“何燕，你怎麼這麼冷血？佳程都這樣低聲下氣的在眾人麵前討好你了，你還斤斤計較著讀書時候的小事。”
“未免也太小氣了吧？”
我轉頭看向周佳程，問：“你呢？你也覺得我小氣，沒必要為那些‘小事’在生氣了嗎？”
周佳程張了張口，不知道怎麼的有些說不出話，我輕笑一聲，環視著包間內所有的人：“那還真是不好意思，我小氣這件事，班級上應該所有人都知道的。”
“畢竟我因為生氣，一個人孤立了全班人不是嗎？”
被我看到的人眼神都有些躲閃，不敢與我對視。
唯獨楊晗高聲道：“你什麼態度？叫你一聲何大小姐，你真以為你是千金小姐了？”
我看向楊晗聲音不高不低：“我就是這樣一個小氣的人，你們一個我都不會原諒。”
“至於你，我這樣的態度不是正如你的意嗎？”
我緩緩走向臉色難看的周佳程和一臉義憤填膺的楊晗：“都是成年人了，我不信你們不知道楊晗喜歡周佳程，從高中就喜歡，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霸淩我。”
“我不報複你們，是因為我大度，是因為我知道你們都是沒腦子的蠢貨，被人三言兩語就能挑撥。”
話音落下後，若乾人的臉色漲紅，原本的尷尬和難堪一瞬間變成憤慨，我絲毫不在意。
“至於現在，楊晗你在憤怒什麼？你不是應該高興嗎？還是說你就是享受這種又當又立的感覺。”
楊晗勃然大怒，上前準備動手，被周佳程攔了下來。
他看著我麵露不滿：“綿綿，我理解你的憤怒，但是大家都是同學，話不要說的太難聽了。”
我冷眼看著他：“這就難聽？你們當初說的比這難聽一百倍，尤其是你周佳程。”
“你怎麼有臉說出你等了我十年的！”
周佳程的肩膀陡然垮了下去，垂眸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你說的對。”
楊晗擔憂道：“佳程。”
“扣扣扣。”敲門聲響起。
進來一個咖啡色頭發身形高大，麵容俊朗的外國男人。
他環視了一圈包廂內的情況，語氣優雅：“我聽人說有人邀請我太太到這裡小坐，沒想一去就不回了，不請自來，大家不會介意吧？”
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這是誰的丈夫。
唯獨周佳程心中升起一個不敢相信的念頭。
緊接著就看我緩緩走了過去，挽住哪個男人的手。
“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我的丈夫左年，我們還有事就不久留了。”
我們手挽著手走到包間門口的時候，我忽然轉身看向楊晗：
“忘了告訴你，我爸爸到英國後事業有成，很快出來單乾了。”
“如今也算小有資產，你們既然叫我一聲大小姐，我會跟經理說，給你們打八折的。”
我滿意的看到楊晗的臉色瞬間難看極了。
今天到這裡，並不是我陪左年，而是左年陪我。
爸媽的年紀逐漸大了，在結婚之前，我就已經漸漸開始接手家裡的生意。
這家酒店不過是我家資產中最不值一提的一部分。
這件事之後，有人告訴我，楊晗再次向周佳程告白了。
告訴我的人是當初不發試卷給我的課代表，是當初對這一場全班的霸淩視而不見的班長。
她們對我展現了極大的善意，就像是一直都是我的好朋友。
你強大的時候，你周圍的人都是善良的。
但是周佳程沒有接受，十年前他拒絕楊晗的告白，是因為他說他心裡的人是我。
十年後他拒絕楊晗的告白，是因為他責怪楊晗讓他失去了我。
他否認了與楊晗這十幾年的關係和感情，就像是當初高中他丟棄我和他十幾年的情誼。
所以楊晗自殺了，她在家裡直播割腕，威脅周佳程和他在一起。
楊晗無數次在我麵前說她最討厭我這種小女生一哭二鬨三上吊的下作手段，可如今她卻靠著這種手段成就了自己多年的暗戀。
兩人在一起後，楊晗被公司開除了。
公司覺得她情緒不穩定，情願多賠她錢，都不願意要這種員工。
失去工作後楊晗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周佳程身上，就像是無數條無形的鎖鏈。
你今天接了3分鐘的電話，是誰的？
今天下班晚回家20分鐘，你見了誰？
你們公司新來的實習生為什麼總找你說話？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三個月的蜜月期，生生變成了折磨。
周佳程對楊晗提出了分手，楊晗偷了他的員工卡，爬到公司高樓的陽台，高聲威脅周佳程不準和她分手。
還威脅公司開除那個經常和周佳程說話的實習生。
公司的老闆差點給周佳程跪下了，他做夢都不想這樣出名。
實習生被眾人圍著眼淚汪汪，瘋狂自證自己隻是因為恰好分配到周佳程手下，很多事情不懂纔多問了幾句。
她也差點給周佳程跪下了，她請教了很多人，不單是周佳程，要是楊晗跳了，她就一輩子說不清了。
周佳程沒和楊晗分手，但周佳程也被公司開了。
楊晗一戰成名，業內知名的很多企業都不敢在聘用周佳程。
兩人天天在家裡爭執，吵架，有很多的時間相互折磨。
但是這些都與我無關，我不需要久違的釋懷，也不需要從現在重新開始
在我離開那個讓人窒息的高中生活之後，我的人生早就重新開始了。
如今我和左年將會迎來我們的孩子。
他/她或許會成為奶奶那樣的教授，或許會成為我這樣的企業家，也可能成為和爸爸一樣的藝術家。
但是絕對不會成為一個用低俗玩笑霸淩彆人的社會垃圾，這就足夠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