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忱 ? 第 32 章
“爸爸。”穿著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坐在琴凳上笑,
“這是我新學的曲子。”
指尖在黑白琴鍵上快樂地舞蹈,如雨如晴如朝露如夕陽。
“嬋嬋真棒!”男人從琴凳上抱起小女孩,小女孩發出咯咯笑聲,
伸手摸到了陽光。
“小心點!”女人端著水果走來,
美麗的臉上布滿驚慌,男人抱著小女孩朝她走去,一手攬上她的腰,
“沒事,我注意著呢,嬋嬋是我們的小公主,我怎麼捨得摔到她。”
“爸爸,
我不是小公主。”小女孩摟著男人的脖子,
眨著明亮的眼睛,
“我是爸爸媽媽的寶貝。”
“對!嬋嬋是爸爸媽媽的寶貝!”
男人大笑,抱著女兒攬著妻子走出了布滿陽光的房間。大片的鮮血從四麵湧進來,站在角落的葉嬋眼睜睜看著心愛的鋼琴淹沒。
她無處可逃,在血海中無聲掙紮,終於抓住一雙手,將她從血海中推出。她倒在地上,
回頭看那雙手的主人,圓圓的眼睛滿是絕望與痛苦,
“阿梨……救我……”
可她不是阿梨,
她是葉嬋。
她救不了她。
血浪呼嘯著將她吞沒,
葉嬋伸出手隻抓到滿手血。她呆呆地望著沾滿鮮血的雙手,聽到有人在說話。
“家屬!產婦的家屬呢!”
葉嬋順著聲音擡眼望去,
畫麵又變成了滿眼的白。穿著藍色衣服的醫生和護士在手術門口喊,
淩厲的眼神射在她的身上。
她顫抖、嘔吐,
快要不能呼吸。恐懼扯著她的心、肺、胃,撕成碎片,再擰成一團。
突然出現的嬰兒啼哭聲讓世界安靜下來。
周梨抱著嬰兒站在她麵前,用平淡而冰冷的眼神望著她:“你這樣是沒用的。”
她看見周梨從醫生手中接過孩子,交醫藥費、報警、聯係家屬,整個過程沒有留一滴眼淚。
她抱著孩子,用溫柔的聲音唱搖籃曲。
周梨擡起頭看她,“你可以哭,可以害怕,但千萬不要逃避。”
她雙手一沉,懷中抱著一個小天使。她弱小得彷彿輕輕一捏就會破碎,用她那隻白得透明的小手抓住了她胸前的衣服。
她朝她笑,然後在她懷中消失,隻剩下兩手鮮血。
“阿姨,您彆擔心,葉嬋隻是發燒了,吃點藥睡一覺就好了。”趙愉看著躺在病床上的葉嬋無聲地歎了口氣,柔聲安慰不停哭泣的葉母。
不過無論她怎麼安慰,葉母都彷彿聽不見似的,眼淚不要錢的往下掉。趙愉見勸不動準備放棄,在出門前聽見她小聲呢喃:“我什麼都沒做錯,為什麼不肯放過我們……”
趙愉皺了一下眉,走出病房,看到了易巍然和鄒緒。
“她怎麼樣?”易巍然問。
“沒事,可能是壓力太大,身體有點撐不住了。吃點藥睡一覺,比硬撐著好。”
葉嬋病倒,葉母滿心撲在女兒身上,葉晗身邊沒了人照料。病房裡葉母聲淚俱下,“為什麼都要找我們……”
鄒緒問:“誰又來過?”
趙愉沒說話,打發鄒緒找人幫忙照顧一下葉晗。
趙愉還有病人,家裡又有一個不聽話的小祖宗,還要抽空問一問趙忱的事,忙得飯都沒空好好吃。從那邊出來馬上給趙忱打了個電話,沒說葉嬋的事,問他和周梨怎麼樣了,是不是又吵架了。
趙忱不說話,說忙匆匆就掛了電話。
掛了趙愉電話,沈助理將唐糖帶了進來。唐糖四處打量他的辦公室,讚道:“你這辦公室裝修得不錯嘛。”
“咖啡?”趙忱請她坐下。
唐糖將包包放在桌上拿出平板,一點也沒有客氣,“想喝趙總親手泡的茶。”
辦公室就擺著一套茶具,趙忱平日幾乎不用,他示意沈助理離開,親自坐到茶桌前。
唐糖感歎:“沾了你未婚妻的光,不然喝不上你這杯茶。”
水還沒沸騰,唐糖給趙忱看婚紗設計圖,“喏,你看看怎麼樣。你們婚期有點緊,有什麼想法和要修改的地方要早點說。標了星的,是你未婚妻勉為其難選的。我看她實在拿不定主意,才來問問你。”
趙忱的指尖在螢幕上劃著,聽到這話停下來。
是拿不定主意還是不想選,他已經不想再猜。
水沸了,他將平板遞還給唐糖,“就按她選的。”
“那行吧。”唐糖準備記錄,“那你說怎麼改。”
“她說改哪就改哪。”
唐糖有些生氣了,那她還來找他乾嘛?
“你們兩個能不能上點心?”
趙忱將滾燙的水倒入茶杯,“我上心有什麼用。”
感情是兩個人的事,從來最忌諱的就是隻有一個人上心。
周梨不知道周全跟周母說了什麼,導致她現在格外安分,看到周梨也不過分殷勤了。
今天天氣好,周梨陪周全在樓下花園曬了會兒太陽。
“是不是她們不答應我見她?”見周梨不說話,周全主動開了口,“其實不著急,再等等沒事的。”
“等不了了。”周梨說,“也許以後沒有機會了。”
她跟周全說了葉晗的病情,周全聽了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
“彆太難過。”周梨語氣平靜,“我會讓你見她一麵的。”
周梨隻在醫院短暫停留了一段時間,趙母前幾天跟她打過招呼,讓她陪她去朋友酒莊參加一個晚宴。
訂婚後,趙母覺得有必要鍛煉一下週梨的社交能力,另一方麵也是要帶她露露臉。
“我知道你可能不太喜歡這種場合,趙忱也不喜歡。”趙母提前為周梨準備好了禮服,讓人給她化妝做頭發。
“能不參加的不用你去,但有時候是避免不了的。待會兒去了你就跟著我,我教你怎麼喊,你就怎麼喊。”要下車時,趙母給周梨理了理頭發,動作溫柔。
在周梨很小的時候,也有人跟她說過類似的話。
“阿梨,一會兒跟著媽媽,媽媽叫你喊的時候,你要喊人,知道嗎?”
周梨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阿姨。”
趙母有時候覺得周梨性格冷淡不太討人喜歡,有時候又覺得她這樣安安靜靜的有點讓人心疼。就比如此時,她想起周梨很小開始就是一個沒有媽媽的孩子。
這是個私人晚宴,來的人不多,主角是和趙母年紀一般的長輩,像周梨這樣的小輩都是陪襯。周母領著她一路過來,都是叔叔阿姨的喊,她配合趙母禮貌地笑著。
“趙愉工作忙,平時沒時間陪你,你看現在跟多了個女兒一樣,多好。”
“她工作也忙,剛好今天有空,就陪我過來。”
“這麼巧。”一道低沉的男聲插進來,走來一個年輕男人。他朝長輩們問了好,看向周梨,“我也今天剛好有空。你們訂婚那天我在外麵出差,很遺憾沒有親自到場。”
他朝周梨敬了酒,酒杯輕輕碰撞。
“傅濃什麼時候回來的?”趙母看向年輕人。
男人笑著回,“剛回來幾天,聽說趙忱馬上要結婚了,我得回來祝賀。”
趙母也笑,“還有一段日子呢。”
周梨難得碰上一個認識的,趙母放她去放鬆一會兒。周梨不太喜歡傅濃這個人,但在這裡沒有避開的理由。
他們認識並不完全是因為趙忱,而是因為工作打過交道。傅濃對周梨印象深刻,並對挖她到他公司上班非常執著。
“聽說易巍然要賣掉巋然,怎麼樣?還準備留在那個小公司?”他給周梨換了杯酒,禮貌地遞到她手中。
周梨每次見他,都逃不開這個話題。她又不得不重申,“對不起,我不會去你那裡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傅濃不在意地聳聳肩,“好吧,你還是這麼直接。”
今夜有酒,又剛好有空,傅濃與周梨閒聊,“易巍然打算賣掉巋然入股天和,你看他多聰明,也有野心。你呢,就願意守著一個小公司。說你沒野心吧,又能拿下趙忱,真矛盾。”
周梨說:“那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愛情和投資是一樣的,付出然後得到回報或者輸得什麼也不剩。”
周梨不想跟他解釋,傅濃見她不理更起了興趣,“難道你做事是不求回報的嗎?”
周梨說:“當然,但我們要的回報不一樣。”
“你要的回報是什麼?”
“心安。”
周梨說完打算離開,傅濃在她身後說:“你這麼聰明,不會不知道趙忱不適合你,但你還是這麼選擇了,在我看來算是笨得離譜,不過除了這件事,你都很理智,來我公司吧。”
周梨沒有回答他,手機響起,是葉嬋打來的電話。
她接了,聽到那邊用虛弱的聲音說:“晗晗的手術在月底,但要她精神好一些。”
“謝謝。”周梨說完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