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機冥王與病嬌女神 第63章 彆扭的父女
冥界的景色光怪陸離，對於小小的卡蒂亞（哈迪斯）而言，既是熟悉的國度，也是需要以新視角重新審視的領域。
珀耳塞斯那笨拙而強硬的守護，如同一層堅硬的、不合時宜的外殼，包裹著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覺的關切。
一次，卡蒂亞被一片生長在塔爾塔羅斯邊緣裂隙旁的、閃爍著詭異磷光的苔蘚所吸引。
她邁著小步子，好奇地靠近，想看得更仔細些。
「止步！」
珀耳塞斯的聲音如同冰冷的刀鋒，驟然劃破寂靜。
他龐大的身軀瞬間擋在卡蒂亞與裂隙之間，周身毀滅氣息不受控製地彌漫開來，將那片苔蘚連同其下方潛藏著的幾隻長驢腿的麵目猙獰的精靈恩浦薩徹底毀滅。
「此地，汙穢。」他低頭看著隻及他膝蓋高的小公主，生硬地解釋，那張慣常冷漠的臉上似乎想擠出一絲緩和，卻隻讓表情顯得更加僵硬。
卡蒂亞抬起銀色的大眼睛，純淨的眸光裡沒有驚嚇，隻有一種洞徹的平靜。
她輕輕拉了拉珀耳塞斯那縈繞著終結氣息的衣角。
「珀耳塞斯，你在保護我。」她的陳述句帶著孩童的直白，卻像一根針，精準地刺破了毀滅之神那堅硬的外殼。
珀耳塞斯身體微微一僵，沉默了片刻，才用更沙啞的聲音回道：「……職責所在。」
站在稍遠處的赫卡忒，將這一切儘收眼底。她手中的火炬光芒微微搖曳，映照出她眼中複雜翻湧的情緒。
曾幾何時，她也曾渴望過父神一絲一毫的關注與保護，得到的卻隻有疏遠和無形的排斥。
如今，看到珀耳塞斯對卡蒂亞這笨拙卻切實存在的守護，一股混合著酸楚、怨懟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苦澀在她心中蔓延。
「父神，」赫卡忒的聲音清冷地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您的『守護』，還真是……彆具一格。幾乎與您的毀滅權柄一樣，令人印象深刻。」
珀耳塞斯猛地轉頭看向赫卡忒，那雙蘊含著終結意味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刺痛，隨即被更深的冰冷覆蓋。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化作一聲幾乎聽不見的、沉重的鼻息，重新歸於沉默。
卡蒂亞的目光在赫卡忒與珀耳塞斯之間流轉，銀色眼眸深處，屬於哈迪斯的意誌冷靜地分析著這緊張的父女關係。
這是一個可以利用的節點，一個潛在的機會。
她需要冥界內部穩固，而修複這對父女的關係，或許能更好地繫結珀耳塞斯的忠誠，也能讓赫卡忒更傾向於冥王的核心陣營。
卡蒂亞（哈迪斯）悄悄引動冥王的權柄，冥界驟然發生了異動。
冥界上方的「天空」——那永恒的幽暗穹頂，開始彙聚起更加濃鬱的黑暗能量，其中夾雜著絲絲縷縷銀灰色的、屬於克羅諾斯的力量，以及冥月清冷的光輝。
這些能量在穹頂交織、碰撞，最終形成了一片區域性的、無聲咆哮的「幽暗風暴」。
風暴並不移動，隻是固定在某處，如同一個緩慢旋轉的、吞噬一切的漩渦，散發出令低階亡魂戰栗崩潰的不穩定氣息。
它乾擾了冥河部分支流的流向，甚至讓一些區域的空間結構變得脆弱。
「那是……什麼？」赫卡忒舉起火炬，望向穹頂那異常的能量漩渦，眉頭緊鎖。
「冥界的法則在自行演變？還是因為陛下他……」
她沒有說下去，但眼神中充滿了擔憂。冥王長久不現身，冥界開始出現不可預知的變化。
珀耳塞斯也凝重地望向風暴，毀滅的權柄讓他更能感受到那片區域蘊含的、足以撕裂神軀的混亂力量。
「危險。」
他言簡意賅地評價，同時更加靠近卡蒂亞，彷彿那風暴會隨時降下襲擊。
卡蒂亞（哈迪斯）仰望著那片風暴，銀色眼眸中閃過一絲警惕。
這風暴正是一個絕佳的「舞台」，但輕微的引導怎會有如此大的風暴…
「太順利了…」卡蒂亞（哈迪斯）喃喃自語。
她輕輕拉了拉赫卡忒的裙擺，又看向珀耳塞斯，用稚嫩卻清晰的聲音說道：「赫卡忒姐姐，珀耳塞斯，那裡……不舒服。冥界不喜歡它。」
赫卡忒低頭看著卡蒂亞：「是的，公主殿下，那很危險。我們需要通知塔納托斯和修普諾斯大人，或許還需要請示冥後陛下……」
「不，」卡蒂亞搖了搖頭，銀色的發絲微微晃動，她指向珀耳塞斯。
「他可以去。他的力量，可以讓那裡『安靜』下來。」
珀耳塞斯一愣，毀滅權柄用於平息風暴？這與他本能的理解相悖。
毀滅，通常意味著加劇混亂，而非帶來秩序。
赫卡忒也感到詫異：「卡蒂亞，毀滅神力可能會讓那風暴失控……」
卡蒂亞卻堅持地看著珀耳塞斯，那雙純淨的眼眸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信任：「你可以的，珀耳塞斯。不是去毀滅『風暴』，是去毀滅讓風暴『混亂』的東西。就像……你消滅那些藏在花後麵的蟲子一樣。」
這孩童般的比喻，卻讓珀耳塞斯心中一震。
毀滅……精確定義目標？毀滅「混亂」本身，而非承載它的實體？
這觸及了他權柄中更深層、他從未細致探索過的領域——將毀滅作為一種「淨化」與「終結無序」的手段。
赫卡忒也若有所思。
她看向珀耳塞斯，眼神中的嘲諷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複雜的期待。如果父神真的能做到……
珀耳塞斯沉默了片刻，周身那令人窒息的毀滅氣息開始內斂、凝聚，不再是無差彆的擴散，而是如同即將出鞘的、擁有明確目標的利劍。
他對著卡蒂亞微微頷首，然後化作一道漆黑的流光，徑直衝向穹頂那片幽暗風暴。
風暴之中，時空亂流與冥界黑暗能量瘋狂撕扯。
珀耳塞斯置身其中，毀滅神力精準地釋放，不再是大範圍的湮滅，而是如同最精巧的手術刀，切入那些能量衝突最劇烈、最不穩定的「節點」。
他毀滅的不是風暴本身，而是風暴中那些導致失衡、引發連鎖崩潰的「混亂之源」。
每一次精準的毀滅，都讓狂暴的能量流為之一滯，彷彿被抽掉了關鍵的支撐點。
赫卡忒在下方緊張地注視著，火炬的光芒為她照亮父神在那片混沌中堅定而專注的身影。
她第一次看到，毀滅，竟也能呈現出一種近乎……壯麗的秩序感。
卡蒂亞（哈迪斯）靜靜地看著。
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讓珀耳塞斯在實戰中重新理解自身的權柄，將其從單純的破壞力，升華為冥界秩序不可或缺的「清道夫」與「平衡者」。
同時，這也是一次向冥界諸神展示力量與忠誠的表演。
不知過了多久，穹頂的幽暗風暴漸漸平息下來，那些紊亂的能量要麼被珀耳塞斯精準「切除」，要麼在失去混亂源頭後融入了冥界穩定的法則結構之中。
漩渦消散，冥界的穹頂恢複了往日的、帶著冥月光輝的永恒幽暗，甚至比之前更加穩固。
珀耳塞斯的身影從空中落下，周身的氣息似乎有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變化，少了幾分暴戾，多了幾分沉凝。
他看向卡蒂亞，再次單膝跪地：「風暴，已平息。」
這一次，他的聲音雖然依舊冰冷，卻少了幾分生硬，多了一絲發自內心的、完成使命後的沉穩。
赫卡忒走到他身邊，沉默片刻，低聲說了一句：「……做得不錯，父神。」
珀耳塞斯身體微微一顫，沒有抬頭，但緊繃的下頜線似乎柔和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