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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第一武夫 第109章 何以為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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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昏暗,空間朦朧,密集的雨線在天地間穿梭,好似心靈手巧的織女,在天地間編織出層層薄紗。

伍子荀目光深深的看著徐長卿:“是不是武夫的天下,你會不知?”

徐長卿以前是一個純粹的武夫。

但他並不是。

他既是武夫,又身負神通。

可兩人打了那麼多次架,他從來就沒贏過。

徐長卿平靜道:“可這天下,又有多少武夫與我一樣?”

在這個時代,武夫並不是唯一的力量體係。

天授神通的神通者,就像是在走另一條登天大道。

許多人覺得,神通者纔是天道的寵兒,天生要比武夫強大!

可在徐長卿看來,沒有所謂的哪條大道更強的說法,隻有強者自強。

以前他沒神通,不也打得伍子荀滿頭包?

當然,這話伍子荀是絕對不會認同的。

伍子荀有時候也在想,或許正因為自己是神通者,反而使他的武道力量不夠純粹。

可是,若是獨修神通,弱點也很明顯。

那就是肉身不夠強大。

“這和洛神教的陰謀又有什麼關係?”伍子荀問道。

徐長卿歎息一聲:“你說,如果當年我也擁有神通,你覺得我會強到什麼地步?”

伍子荀認真的想了許久:“或許可以跟武聖大人打一架。”

徐長卿笑了:“天下武夫分兩種,一種是武聖,另一種是其他人。我不敢自比武聖,但我若有神通,想來也可以跟武聖切磋幾招。”

笑過以後,他的臉色逐漸變得嚴肅起來:“所以你明白了嗎?想要成為真正的強者,神通纔是不可或缺的!”

“根據《山海經》記載,妖族的體魄,天生就比人族強大,並且許多妖族生下來便具有奇異的神通。”

“然而,早在燧朝之前,妖族便已絕跡。是以,也就沒人知道,當人擁有妖的力量時,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我隻能猜測,洛神教拿妖族做研究,不外乎想要得到兩種結果。”

“第一,使神通者不必修武,也能擁有強大的肉身。”

“第二,使武夫也能擁有神通,這意味著,神通不再是天授。”

哢嚓!

九天之上,忽然閃過一道雷電,緊接著,轟隆隆的雷聲,宛如天威震怒,向人間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伍子荀本就嚴肅的麵龐,此刻更是充滿了凝重之色。

若神通不再是天授,天下人皆可擁有神通……豈不天下大亂?

更何況,當有人掌握了可以賦予他人神通的能力,說他是神明,隻怕也會有人相信。

屆時,天下會有多少人選擇追隨?

他完全可以想象到,有些人為了能夠獲得神通,怕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倘若洛神教掌握了這種能力,天下豈非儘歸他們所有?

伍子荀沉聲道:“這件事,我必須儘快稟告陛下,若是讓洛神教得逞,景國恐有危險!”

徐長卿笑了笑:“那位洛神教主自詡神明,倘若真被他們研究出來,確實會有大麻煩。不過你也不用這麼擔心,敢跟天道搶飯碗,又豈是那麼簡單就能做到?”

“再者,若妖族本身真有這麼強大,天下早就是妖的天下了,何來如今人族獨霸於世?”

接著,徐長卿又是搖頭歎息:“儘管從種種跡象來說,這是一條註定會走向失敗的道路。可洛神教那群瘋子,顯然並不這麼認為。”

“想要阻止他們,要麼讓他們知道,這是一條死路,自動放棄。”

“要麼就以絕對的力量,殺到他們不敢再冒頭。”

伍子荀臉上殺氣騰騰:“那就殺,凡是與洛神教沾上關係,統統都殺,我看誰還敢跟他們冒險?”

徐長卿不置可否,他躺在椅子上,忽然幽幽開口:“去看看你那位弟子吧,他前兩天還來我這請教秘術,可我覺得,他應該學的不是秘術,而是要學著怎麼放棄。”

伍子荀麵無表情:“我的弟子,用不著你來操心。”

他話中有話,既在說裴行之,也在說蕭淩雪。

說罷,他往前踏出一步,整個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徐長卿躺在椅子上,撇了撇嘴:“我關心我徒孫,關你屁事!”

……

大將軍府。

伍子荀僅僅一步,便從青陽湖來到裴府。

空間和距離,在他腳下彷彿失去了意義。

裴行之在節度使衙門處理了一批人,麵色陰沉的回到裴府,身邊的親衛撐著一柄油紙傘,緊緊跟在身旁,為他遮雨。

卻沒想到,甫一走進大廳,便見到一位黑衣老者,身姿挺拔的站在那裡。

裴行之麵色大變!

從始至終,若非肉眼見到對方,他根本沒有察覺到對方的存在。

身後的親衛此刻也發現了這位不速之客,頓時紛紛拔刀。

裴行之伸手阻攔了親衛,對著老人的背影,恭敬道:“前輩大駕光臨,裴某有失遠迎,不知前輩此來,所為何事?”

伍子荀沉默了半晌,悠然開口:“徐長卿說你蠢,我起先還不相信,可現在看來,你簡直是蠢到了極點!”

他緩緩轉過身,略顯蒼老的麵龐,異常冷肅的盯著裴行之:“不過十年未見,你便認不出為師了?”

裴行之麵色驚變,他連忙上前,朝著伍子荀的身影,畢恭畢敬的跪地一拜:“弟子裴行之,拜見師尊。”

身後的親衛紛紛跟著跪在地上,麵露惶恐:“參見大元帥。”

伍子荀沒有理會他們,他微微上前一步,來到裴行之跟前,伸手抓向對方的肩膀。

下一刻。

兩人同時消失在了前廳,出現在了江州城外的荒野上。

伍子荀鬆開手掌,開門見山的問道:“走私的事,是你一手造成的?”

裴行之跪在地上,任由雨水打在身上,將他全身淋濕:“是,弟子……沒錢養兵,一念之差,鑄成大錯,請師尊責罰。”

“朝廷給你的銀子被人吞了,你不會來找為師?”

“師尊說過,有麻煩就先試著自己兜著,若是遇到兜不住的麻煩再找您,弟子以為,這件事情並不大,故而……”

“愚蠢!”

伍子荀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為師幾時教過你去走私撈錢?幾時教過你可以不遵景律?”

“是不是這幾年養尊處優,把你腦子都養廢了?連雨都淋不得,你還有臉說自己是個軍人?”

裴行之把額頭抵在泥坑上,悲聲道:“弟子有負恩師的教導,請師尊責罰!”

“責罰責罰,出了事你就隻會讓為師責罰,從小到大你就這個臭脾氣!”伍子荀恨鐵不成鋼:“讓你多讀點書,你有把為師的話聽進去嗎?”

“弟子從不敢忘,每有閒暇,必是手不釋卷。”

“那你是從哪本書上麵學來走私撈錢這種的旁門左道?”

“弟子……弟子知錯,請師尊責罰!”

伍子荀伸手往空間一抓,漫天的雨水好似被一股強大的力量一把扯來,無數的雨線宛如遊魚般蜂擁而來,自相編織,頃刻間化作一條長長的水鞭。

啪!

伍子荀伸手一甩,水鞭笞落在裴行之的身上,瞬間將他的鎧甲儘數震碎,化作碎片射向八方,並在背上留下一條血淋淋的傷疤。

血液滲出傷口,混著雨水流在地上,將泥地染紅。

“身披鎧甲,卻讓親衛撐傘,你簡直是在侮辱身上的景鎧!既然如此,又何必戴甲?!”

啪!

又是一鞭,在裴行之背上打出一道猙獰的血痕。

“沒錢養兵,你就敢觸犯景律?你要真有本事,就帶著你的兵衝出邊線,去蜀國地界搶錢,哪怕最後打輸了,為師也敬你是條漢子。”

“你不把眼光放在敵國身上,隻會盯著自家老百姓手裡那點銀子,你還有臉說自己是景國的將軍?”

伍子荀越說越氣,眼神中滿是失望。

啪!

第三鞭抽了下去,打得裴行之皮開肉綻。

“你身為江州節度使,洛神教那幫瘋子在你的地界肆意妄為,你竟是半點都沒察覺,你還有臉當這個節度使?”

啪!第四鞭!

“你手下的兵竟然猖狂闖入不良人府衙劫走囚犯,你敢說與你無關?治軍不嚴,何以為將?”

啪!第五鞭!

“讓你守個江州你都守不好,他日若讓你統帥三軍,你豈不是要讓大景亡國?”

啪!第六鞭!

“府裡那麼多奢華的擺設你看得完?城裡那麼多苦難的百姓你卻看不到,你敢說你走私全是為了養兵?你心裡裝的到底是你自己,還是景國百姓?”

啪!第七鞭!

“陛下許你官職,授你兵權,你卻不思進取,上不能為陛下分憂,下不能讓百姓安樂,你當的什麼差事?”

清脆響亮的鞭打聲,在四下無人的曠野上空不斷響徹。

伍子荀足足打了他十三鞭,鞭鞭見血。

裴行之跪在泥濘中,後背滿是猙獰的血痕,在地上流下一灘腥紅的血水。

他跪在地上,絲毫不敢妄動。

伍子荀散去水鞭,目光嚴厲的看著這個弟子:“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裴行之顫抖著聲音:“弟子無言申辯,但請師尊寬恕,再給弟子一個機會。弟子願意辭去節度使之職,隻求今後能在師尊身邊,重新學習。”

伍子荀冷聲道:“抓對廝殺,是你的強項。領兵打仗,你雖算不上什麼名將,若讓你攻城略地,你也勉強能夠做好。可你不該動歪念!”

“為師情願你一生屢屢無為,哪怕你隻懂得逞強鬥狠,隻懂得匹夫之勇,為師也可放你去沙場衝殺,為國爭功,也好過你誤入歧途!”

都說嚴師出高徒!

他對弟子的嚴厲程度,堪比景國之最!

他一生收徒有五,其中兩個已經戰死沙場。

大弟子又身患重傷,神魂有缺,以至昏迷不醒,常年在床。

如今僅剩下裴行之和蕭淩雪兩位弟子,每一個,他都視為己出。

伍子荀伸出手掌,輕輕撫摸著裴行之的頭頂,恍惚間,好似回到當年,他第一次見到這個脾氣倔強的孩子。

他又何嘗不痛?

養不教,父之過。

教不嚴,師之惰。

裴行之今日之過錯,又何嘗不是他的過錯?

伍子荀緩聲道:“等江州事了,你就去邊境吧,為師也沒什麼好教你的,戰場纔是你最好的老師!”

“為師隻希望,你莫要再辜負身上穿的鎧甲,莫要辜負皇恩,莫要負了百姓。”

“如此,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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