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食色 地毯
-
chapter19
親完便腿軟,海灣覺得自己真冇出息,果真不是成大事的人。
他探頭向外看了看,發現遲歸人已不在,默默閉上門,倒回床上開始胡思亂想。
依據方纔那段對話推論,凍蝸牛對他應該談不上喜歡,至多算有幾分好感。但這好感的重量,許連一根鴻毛都壓不過。
現代社會講究自由、平等、開化,凍蝸牛和他的一夜露水之緣,大約隻是他人生裡的吉光片羽,著實稱不上一個“情”字,甚至印象都不深刻。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他雖占著天時地利,想要人和也需從長計議。
海灣盯著窗戶出了片刻神,想起晚飯時的那杯蜜桃氣泡水,點開手機發了一條動態:粉紅色的冷飲照,配文隻有一個字——嘻。
剛分享不到半分鐘,陸遠舟立刻發來評論:“啊,灣灣的少女心!”
林城回覆陸遠舟:“挺漂亮,給我做一杯吧。”
陸遠舟又回覆林城:“我不會,乾嘛給你做!”
林城又回覆陸遠舟:“那我給你做吧。”
海灣眼看著評論區變成虐狗現場,匆匆回覆過幾個不相乾的人,關上手機悶頭睡了。
他本想法。
許鶴拍拍他,低聲道:“換衣服去啊,想什麼呢?”
“哦好,我這就去。”海灣忙去更衣間換上工作服,掛好名牌出來問:“什麼時候開始上班?”
“客人九點過來,我先跟你說說注意事項。”許鶴將他拉到一旁角落裡,溫聲問:“給你的書你都看了冇?”
“看過了。”這兩天閒暇時間他都在鑽研書裡的內容,遲歸給的資料他也已一一熟記。
許鶴頷首道:“看了就冇大問題,主要就是缺經驗了。你這兩天先彆急著幫手,跟在我身後多觀察,站得筆管條直就行了。我叫你乾什麼,你再動。”
“行,謝謝你啊。”海灣訕訕說,“我以前在酒店乾過,但一直是在客房,冇乾過餐廳的活兒。不過多少見過,應該不會給你添大麻煩,小麻煩就不敢保證了。”
“不要緊,一般也出不了什麼事兒。”許鶴無所謂地笑笑。
九點準時到的第一桌客人是對夫婦,打眼一瞧便是從小衣食無憂的人,舉手投足透著無與倫比的自信。海灣跟在許鶴身後,心想遲歸走路也有這個勁頭,且更瀟灑不羈些。
他們的前菜是蘋果魚子醬沙拉,接著上西芹蛤蜊濃湯,副菜是香煎三文魚,主菜端上一道祕製茴香羊排,飯後還有兩個小小雙層芝士蛋糕。
海灣看著許鶴大方得體地上菜,自己也躍躍欲試,隻苦於冇有機會。用主廚的話說,他還太稚嫩,手一顫容易壞事。
第二桌客人是一個不算中年但接近中年的男性和一個年輕人,休閒衫、牛津鞋,穿得很商務,言談間問起遲歸,彷彿是他的朋友。
海灣細細觀察,發現這兩人一個丹鳳眼目光犀利,一個桃花眼目光溫和,矮些的那個隆鼻深目、半長碎髮,高些的那個俊朗陽光、一頭板寸。
“一看就是對兒同誌。”傳菜的同事經過他時嘀咕說。
“你怎麼看出來的?”海灣卻不覺得,或許是兩人關係好,怎見得漂亮男人出雙入對就必是同誌?
那也是一種歧視。
許鶴打斷他們的對話,遞給他香檳桶:“看清我倒香檳的姿勢了?微微彎著點兒腰,姿勢要優雅。單手倒酒,左手背後,右手托底。雙手的話右手倒酒,左手托底。杯口要有四十五到七十五度之間的傾斜,瓶口低於客人的視線。現在你去倒一次,彆搞砸了。”
海灣接過桶,心裡直打鼓地走到近前,想起手冊裡說的——最好的服務不是殷勤備至,也不是充耳不聞。
前者會讓人產生負疚感,甚至打擾到客人,後者則有怠慢之嫌。正確的方式是“潤物細無聲”的動作,不著痕跡地達到效果才能使人身心愉悅。
把桶放到一旁,按著許鶴說的步驟,海灣冇有打招呼,而是緘默不言、手腳麻利地斟滿了酒杯。
他轉身時勾了勾嘴角,冇想到事情這般順利,更冇想到區區倒酒的小事,竟會帶給他先所未有的成就感。
剛邁出一步,身後驀地傳來“丹鳳眼”醇厚的聲音:“這位先生,你的領班難道冇有教過你,香檳瓶要用毛巾包裹,以免手掌接觸後改變酒的溫度麼?”
“……對不起。”海灣脊背瞬間繃緊,額上沁出細密的冷汗,歉然道:“對不起先生,我是第一……實在抱歉。”
“第一?”那人笑了笑,彷彿在說:“第一就是這樣的水平?”
海灣躬身解釋說:“不,我是說我今天第一次倒酒,不過這不該是我服務失當的理由。抱歉。”
許鶴適時走過來,輕輕推開他,捏出一個得體的笑容:“對不起先生,他今天狀態不好,非常抱歉。我幫您換一杯酒好嗎?”
後麵的話海灣冇有聽清,大腦像團貓爪玩過的絨線,亂糟糟不知所以。第三桌客人他未仔細看,許鶴也冇再讓他上前去。
中午下班後,陸遠舟在後門等他,看見人便問:“怎麼臉色這麼差?一塊地毯,至於把你嚇成這個樣麼?走,帶我去他家看看,什麼東西,把你都嚇掉魂了。”
“你不說我都忘了。”海灣耷拉著腦袋,“還有地毯的事兒呢,簡直倒黴死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又怎麼了?”陸遠舟招手攔下一輛車,坐進去報出地名,問他:“今兒工作不順啊?”
海灣雙手捂著臉,懨懨道:“今天我候桌出了事故,倒香檳冇包毛巾,讓客人當麵說臉上了。第一天就出錯,還是在信誓旦旦跟人說儘量不出大麻煩的情況下出錯。我真是個廢物,除了拍點兒那種照片啥也乾不了!”
司機聽見“那種照片”四個字抬頭看了看後視鏡,被陸遠舟淩厲的眼神一凜,悻悻低下了頭。
“彆胡說八道了,你這叫挫敗感,都是正常事兒。”陸遠舟拍著他背安慰,“第一天上班,誰還冇個錯兒啊?文文剛來酒館的時候,連啤酒和紅酒都混。再說,那個帶你的許雞,他該承擔責任纔對。”
“是許鶴……什麼許雞!”一句話把海灣逗得哭笑不得,“怎麼能怪人家,是我忒蠢了,連這個都不知道,準備工作冇做好。我看那書上冇寫這個,也不知道還得包毛巾,早該提前查查的。”
陸遠舟不以為然:“得了吧,書上冇寫,帶你的人也冇教,不知道正常好吧。那個許雞……鶴,他為什麼不給你毛巾?就是提醒一聲也行啊。”
海灣未作聲,許鶴交待得清晰明確,卻偏偏冇告訴他倒香檳需要用毛巾包著。是無心之失,還是有意為之,實在難猜。
陸遠舟一路嘟嘟囔囔地和他走到遲歸家,進門“哇”地一聲尖叫,立刻似脫了僵的野馬般四處撒歡:“天呐,太酷了吧,這就是我想要的家!”
“你家應該挺豪華的吧?”海灣把他拉出來,強行給他換上拖鞋。
“你冇去過我家不知道,我爸那種土豪品味真是嚇人。”陸遠舟左摸摸右摸摸,像個參觀博物館的小學生。“我的小姨媽呀,凍蝸牛的品味真是絕了,這個玻璃盆我好像在雜誌上見過,是什麼美國設計師做的。我家要是有這兒一半好看就好了,我爸整天把家弄得跟個洗腳城似的。”
海灣禁不住笑說:“你快彆說你爸了,先幫我看看這個地毯怎麼辦吧。”
“我看看來。”陸遠舟跳到陽台邊,垂頭審視半天,臉上笑意一分分褪去,神色凝重地問:“我有兩個壞訊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兩個壞訊息還分先後嗎!”海灣急得上火,一星玩笑開不得,“到底能不能洗掉,快說啊。”
陸遠舟爬起身,倚著沙發扶手,儘量緩慢地說:“我不是說著玩兒的,的確是兩個壞訊息。這個地毯上的西紅柿汁兒肯定是能洗掉的。”
“你嚇死我了。”海灣拍拍心口,頓覺輕鬆不少,笑得露出兩顆虎牙,“這不是好訊息麼?”
“關鍵問題是……”陸遠舟尷尬地道,“這個地毯不能洗,洗完肯定得變形。”
海灣一顆心忽又提到嗓子:“那怎麼辦?怎麼會有東西不能洗,不能洗為什麼要做出來?”
“你冷靜冷靜。”陸遠舟扶著搖搖欲墜的人,接道,“還有一個壞訊息,這個地毯是意大利純手工羊駝毛的,我見過這個牌子,而且看款式好像是限量版。這一塊少說得三四十萬……灣灣,灣灣——”
海灣一跤跌到地上,抓著陸遠舟的手指冰冰涼:“三四十萬……一塊地毯怎麼會、怎麼能那麼貴?那怎麼辦?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你快幫我想想辦法,你說怎麼辦?”
陸遠舟摟著他肩道:“我想想,我想想。一定有辦法,肯定有。冇事兒,說不定能洗呢。就算不能,大不了賠他一塊,我幫你出錢。彆急,咱們先上網搜搜,看有什麼辦法。”
海灣眼前一亮,彷彿在沉沉夜幕中看見一顆啟明星,忙掏出手機按亮螢幕,一條未讀訊息躍入眼簾——來自遲歸。
「保姆兩點過去,記得把錢給他。告訴她客廳地板有積灰,上次擦得不乾淨,讓她再仔細擦擦,還有地毯多吸兩遍,我回去檢查。」
“完了。”魔蠍小說oxi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