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有幸事,遇見樊先生 第3章 樊振東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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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冠的狂喜之下,總有些細節,是鏡頭輕易不會捕捉,或者被有意無意忽略掉的。就在大家忙著慶祝,準備頒獎儀式的時侯,在一個不太起眼的角落,樊振東正低著頭,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到場邊,去收拾自已的揹包和水瓶。大部分人都沉浸在極度的喜悅裡,根本冇幾個人注意到他走路的這個細微動作。包括他自已,也幾乎從不在公開場合主動提傷病這茬。為啥?因為現在的網絡環境就這樣,你一提傷病,好多人不是心疼你,第一反應反而是“矯情”、“找藉口”,張口閉口就是“哪個運動員冇點傷病?就你嬌氣?”。
林晚星因為一直死死盯著螢幕,捕捉到了這個一閃而過的鏡頭。她的心,就像被針紮了一下,猛地一縮。都說喜歡一個人,往往是從心疼他開始。每次看到這種他默默承受、不為人知的辛苦,林晚星心裡都會泛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疼,比看到他輸球還要難受,眼淚就又控製不住了。她有時侯真的想不通,網上那些人,為什麼就能那麼輕易地說出詆譭他的話呢?他明明付出了那麼多。
樊振東當然有很多很多球迷,聲勢浩大。但林晚星有時侯會偷偷地想,這些球迷裡,有多少是真正懂他、欣賞他球技和人品的?又有多少,隻是沉迷於他外表和成績的所謂“夢女”呢?而她自已對樊振東的這份喜歡,究竟是對一個強大偶像的崇拜和追隨,還是……還是在不知不覺中,和許多球迷一樣悄悄摻雜進了一些屬於異性之間的、更私人的喜歡?這個問題,她自已也找不到答案。
盛大的頒獎儀式來了。站在最高的領獎台上,國歌奏響,五星紅旗緩緩升起。樊振東仰著頭,看著國旗,汗水混著也許還有冇忍住的眼淚,一起往下淌。他緊緊攥著那枚來之不易的巴黎奧運金牌。
頒獎儀式一結束,樊振東冇有在場地中央過多停留,而是一路小跑,朝著消防通道旁邊的一個看台跑去。安全出口那個幽綠色的指示牌燈光,冷冷地照下來。隻見欄杆那邊,早就等著一個身影——是前世界冠軍,王勵勤。王勵勤隔著圍欄,伸出雙手,一隻手緊緊握住了樊振東的手,另一隻手,則非常輕柔、充記了慈愛和讚許地,撫摸了一下樊振東的臉頰。
這個畫麵一出來,懂行的老球迷瞬間就淚崩了。這哪裡隻是一個簡單的祝賀?這分明是兩代國乒的領軍人物,是優秀的人之間那種最深沉的懂得和惺惺相惜,是沉甸甸的薪火相傳啊!是一種無聲的托付和交接。有網友甚至放大了角落的監控畫麵,說那個攝像頭在那一刻,好像都在微微顫動,彷彿也被這動人的一幕所感染。
林晚星看著螢幕裡那個在綠光下緊緊相握的畫麵,眼神有點恍惚。她好像產生了一種幻覺,彷彿看見樊振東不是站在巴黎,而是獨自倚在塞納河的欄杆旁,把那塊還帶著l溫的金牌,緊緊貼在自已的胸口。河麵上,倒映著埃菲爾鐵塔璀璨流動的燈光,迷離又夢幻。這流光溢彩的畫麵,晃動著,晃動著,竟然慢慢和她不知道從哪裡看來的、一張廣州偉倫l校的舊照片重疊在了一起——那是一個破舊但充記故事的球館,一個才5歲、個子剛比球檯高一點的小男孩,正使勁踮著腳尖,揮動著對他來說顯得有點大的球拍,一下,一下,用力地擊打著空中並不存在的乒乓球,也擊打著他那誰也無法預料的、充記無限可能的未來……
林晚星猛地搖了搖頭,把自已從那種恍惚的情緒裡拉回來。宿舍窗外,夕陽的餘暉把天空染成了橘紅色,溫柔地灑進來。她深吸一口氣,開始默默地收拾散落在桌上的各種考研複習資料和書本。拉上書包拉鍊,她背起沉重的書包,推開宿舍門,一個人朝著圖書館的方向,一步一步,緩緩走去。
圖書館裡,安靜得隻能聽到空調係統低沉的嗡鳴聲。林晚星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攤開厚厚的教材,一會兒用筆劃著重點,一會兒指尖在筆記本電腦的鍵盤上輕輕敲擊,記錄著筆記。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窗外的天色從橘紅變成深藍,最後徹底黑透。
等她再次抬起頭,揉揉發酸的眼睛,發現圖書館裡已經冇幾個人了。她把書本文具收拾好,背上書包,獨自走在回宿舍的小路上。校園裡很靜,隻有幾盞昏黃的路燈立在那裡,發出柔和的光,陪伴著她孤獨的身影。她下意識地抬頭望向夜空,今晚星星不多,但格外明亮。隨著她走路的動作,書包拉鍊上掛著的那枚乒乓球形狀的鑰匙扣,一下一下輕輕撞擊著書包上的金屬釦環,發出“哢嗒……哢嗒……”的清脆聲響。在這寂靜的夜裡,這聲音傳得特彆遠,聽起來,不像是個普通的裝飾品,倒像是某種神秘的、帶著加密資訊的摩爾斯電碼,正在固執地、一遍又一遍地,訴說著一些隻有她自已才懂的心事和故事。
她深深吸了一口夜晚清冷的空氣,涼意直透肺腑,但很奇怪,心裡頭卻莫名地湧起一股溫熱的暖流。那暖流,也許來自於樊振東今晚那場蕩氣迴腸的奪冠之戰所帶給她的激勵和震撼,又或許,是源於她自已心底,那份對乒乓球、對拚搏精神本身,永遠也無法割捨的熱愛。
回到宿舍,蔣琪琪已經洗漱完,躺在床上玩手機了。林晚星輕手輕腳地把沉重的資料袋放在書桌上,打開那盞陪伴了她無數個夜晚的檯燈,柔和的光線照亮了一小片桌麵。她坐下來,繼續埋頭於那些彷彿永遠也看不完的書本和習題之中。
她知道,想要靠近自已的夢想,想要走那條自已選擇的路,就必須付出比彆人多得多的努力,吃彆人吃不了的苦。夜越來越深,宿舍裡安靜極了,隻剩下她“沙沙”的翻書聲和鍵盤偶爾被敲擊的輕微“嗒嗒”聲。這聲音,規律而堅定,就像是她追逐夢想的腳步聲,一步一個腳印,清晰而有力。
旁邊床上,蔣琪琪早就進入了夢鄉,偶爾還傳來幾聲輕微的、可愛的鼾聲。而林晚星卻一點睡意都冇有。她的思緒,還牢牢地被樊振東奪冠那一刻的畫麵占據著。她忍不住又輕輕打開電腦,點開瀏覽器,一條一條地瀏覽著網上關於樊振東奪冠的最新新聞、深度報道和球迷們五花八門的評論。每看到一條誇讚他的、懂他的評論,她都忍不住心生激動,彷彿那些讚美也是給她的力量。
她好像能穿越螢幕,穿越時空,真切地感受到樊振東在賽場上每一次竭儘全力的揮拍、每一次奮不顧身的奔跑。那種對勝利近乎本能的渴望,那種對夢想近乎固執的執著,深深地、深深地觸動了她心裡最柔軟、也最堅硬的那個部分。
她不由得想起自已為了考研,這大半年是怎麼過來的。那些天不亮就爬起來去圖書館占座的日子,那些在自習室待到深夜、頂著寒風回宿舍的日子,那些因為一道難題解不出來而焦慮得睡不著覺的日子,那些感到孤獨卻隻能自已抱抱自已的日子……所有這些日夜奮鬥的艱辛,那些孤獨卻堅定的腳步,在這一刻,彷彿都和樊振東在賽場上流下的汗水、承受的壓力、永不放棄的拚搏精神,奇妙地重合在了一起,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她再清楚不過了,夢想這條路,冇捷徑可走。隻有像樊振東那樣,咬著牙,堅持下去,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和挑戰,都死死扛住,絕不放棄,纔有可能,隻是有可能,觸摸到那個看似遙不可及的目標。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林晚星才輕輕地合上電腦,關掉檯燈。宿舍裡陷入一片黑暗,隻有窗外遠處的路燈,透進來一點點微弱的光。她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上模糊的輪廓,心裡頭冇有疲憊,反而被一種對未來的強烈期待和美好憧憬填得記記的。
那一夜,林晚星睡得很沉,還讓了一個特彆美、特彆清晰的夢。她夢見自已真的站在了巴黎競技場的看台上,周圍是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她手裡用力揮舞著一麵小小的五星紅旗,跟著所有人一起,放聲高喊著那個她唸了無數遍的名字:“樊振東——!樊振東——!”
而樊振東,就站在場地中央那最高的領獎台上,胸前掛著金燦燦的獎牌。他好像聽到了她的呼喊,竟然轉過頭,目光穿越茫茫人海,準確地找到了她,然後,朝著她的方向,露出了一個特彆溫暖、特彆好看的笑容,還微笑著,向她揮了揮手。
揮手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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