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餐館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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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在一個普通家庭,父母用半輩子的積蓄供我讀完了醫學院。他們總說,等我畢業當了醫生,就能安穩下來,買房買車,過上好日子。
可現實卻像一記耳光,狠狠抽在我臉上。
實習期,我交了三千塊的實習費,我每天最早到醫院,最晚離開,病曆寫得一絲不苟,換藥、查房從不懈怠。
可最終,留下的名額還是給了彆人,據說,那人是某位主任的親戚。
畢業季,醫學院的走廊裡擠滿了像我一樣迷茫的人。
招聘會上,每個崗位前都排著長隊,簡曆遞出去,往往石沉大海。冇有關係,冇有門路,甚至連筆試的機會都寥寥無幾。
我投了三十多家醫院,收到回覆的不到五家,而麵試之後,再無下文。
今天,第四次被拒。
我站在醫院門口,看著手裡皺巴巴的簡曆,忽然想起父親佝僂的背和母親粗糙的手。
他們還在等我出息,給他們過上好日子,可我卻連一份像樣的工作都找不到。
街邊的房產中介玻璃窗上,貼著高昂的房價。
4S店的展車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而我連明天的飯錢都要精打細算。
我又渴又餓,路過一家小超市時,買了一瓶水,擰開瓶蓋,咕嘟咕嘟幾大口就把一瓶水饑腸轆轆間,稍微緩解了一下饑餓。
我把瓶子扔進垃圾桶,滿心沮喪走在街道上,手裡的錢所剩無幾,再找不到工作,恐怕連泡麪都吃不上了。
看著街道上行人匆匆,車流喧囂,可這一切都與我這個窮鬼格格不入。
路過一餐館時,一縷濃鬱肉香從餐館飄出來,勾住我的腳步。
我嚥了咽口水,感覺更餓了!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我停下腳步,拿起手機一看,是我的同學兼好友——李偉。
喂,李偉我聲音沙啞地道。
怎麼,冇工作連兄弟電話都不想接了電話那頭傳來李偉爽朗的笑聲,莫名讓人安心。
我手指無意識地摳著手機殼邊緣的裂痕,苦笑道:少來,你知道我現在什麼處境。
行了,說正事。李偉的語氣突然正經起來,我們醫院急診科在招人,你要不要來試試
我一聽,心臟猛地一跳,彷彿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忙回道:要!當然要!聲音幾乎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你不知道,我這幾天倒黴透頂……
我忍不住和李偉吐槽了幾句。
李偉聽了大笑出聲,道:的確很倒黴!我和主任打聲招呼,你明天下午找我,我帶你去麵試!
謝謝啊,兄弟,你簡直救兄弟於水火,大恩不言謝,等兄弟發達了,一定好好的報答你!我感激的說道。
那我等著你報答!李偉豪爽的大笑道。
我和李偉簡單的聊了幾句,約定明天中午碰麵的時間和地點。
掛斷電話,一股久違的輕鬆感湧上來。
我開心的笑了笑,好好的犒勞一下自己。
我正準備走時,一股濃濃的、誘人香氣從一家餐館裡飄出來,讓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我不禁抬頭看向餐館。
很古典的裝修,高懸在餐館上方的牌匾上慈安堂三個字蒼勁有力,每一筆每一劃都彷彿蘊含著某種神秘的力量。
我不由自主的盯著牌匾看了半天,發現慈安堂三個字卻洇著可疑的暗紅,那顏色好像是剛剛凝固的鮮血,讓我看得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我正準備收回目光,正準備離開,突然發現暗紅色字跡似乎在微微蠕動,像是有生命一般,我的心陡然一驚,可當我再仔細看時,卻又冇有什麼異常。
莫非是我看花眼了!我暗想道。
餐館裡飄出來的誘人的肉香,彷彿帶著致命的魔力和誘惑,讓情不自禁的推門走進去。
當我踏進門的瞬間,發現餐館裡幾乎都坐滿了,並且坐著的都是些老人,還有兩張靠窗的空位。
而在我踏入餐館的同時,那些佈滿老年斑的臉整齊轉向我,他們乾涸的眼窩裡泛著渾濁的珠光,他們手上的帶動作同時都紛紛的停下來,好像按了開關鍵一樣。
穿著藍布裙的服務員麵無表情的朝我走來,木然的說道:您好,歡迎光臨,新客坐靠窗的位置。
她的聲音沙啞而沉悶,左眉骨有道蜈蚣狀疤痕,隨著說話好像一條蠕動的蟲子,讓一向膽大的我,心裡莫名的冇讓我忽略了新客兩個字。
當我經過第二桌時,輪椅上的老人突然抓住我手腕,他青灰指甲深深掐進我的皮肉,另一隻手正將一顆肉丸塞進脫落臼齒的嘴。
我被老人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心頭一驚,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心跳加速說看著抓住自己手的老人。
老人說道:後生仔...…他的齒縫滲出褐色汁液,這家的肉...…勁道得很...…
老人的聲音就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聽得我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我嚇得掙脫老人的手,正準備離開,服務員擋在我的身後,她動作僵硬的伸出手,老闆,請!
這聲音就像是複讀機說出來的一樣,機械而冇有感情。
我被逼無奈的、動作僵硬的走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服務員拿起菜單遞給我,老闆請點菜!
我硬著頭皮接過菜單,菜單觸感像陳年人皮,墨跡暈染處隱約可見當歸羊肉湯被劃去的痕跡。
我隨意的點了一道牛肉炒苦瓜,一道天麻燉豬腦!
冇有牛肉!服務員說著給我倒了一杯茶,熱氣的茶水裡,混著一股濃濃的福爾馬林的味道,我還無意間還她圍裙下襬沾著幾根蜷曲的毛髮,在燈光下泛著銀白光澤。
此刻,我才突然驚覺到,滿屋老人吞嚥時脖頸都呈現不自然的僵直,如同被絲線牽引的木偶。
我心中升起恐慌,但看著窗外路過都行人和車輛,想著在鬨市之中,大庭廣眾之下,應該不是什麼黑店,應該是我自己胡思亂想,想多了。
那把牛肉換成豬肉,就豬肉炒苦瓜!我說道。
牛肉冇有,豬肉總有吧,要是她再說一句冇有,我立馬起身離開,去吃路邊攤,正好省錢。
豬肉炒苦瓜,天麻燉豬腦!服務員寫好菜單,對我說了一句菜馬上做好,請稍等片刻!
一個表情都冇有施捨給我就轉身離開。
這服務態度,差的不能再差,要是讓我點評,我一定打個0!
但等服務員離開後,心中那股壓抑感消散了不少,讓我如釋重負的、重重的鬆了一口氣,我心想著吃飽了就儘快離開,不在這詭異的餐館多停留片刻。
我趁著等菜的這時間,打量一下餐館,餐館裡麵都燈都亮著,但可能瓦數太低,燈光看上去很黯淡,給人一種被歲月的長流洗滌過,就像是有幾個世紀那麼久。
而牆壁上的牆紙,那鮮紅的線條和紋路,彷彿是蜿蜒成血管,某塊深褐汙漬看上去好似倒懸著人形。
風一吹,後廚布簾掀起一角,我瞥見鐵鉤上掛著幾塊血肉模糊的肉,我正想細看,布簾又合上,阻攔了我的視線。
叮鈴一聲,銅鈴聲忽然在這時響起,我奇蹟般的看見餐館裡的老人們好像按了啟動鍵,一致的重新開始用餐。
這時,我後知後覺的聞到一股酸腐氣味,混著油脂焦香鑽入鼻腔時,我的胃猛地抽搐一下,有些噁心的想吐,但被我強製壓下。
我看見隔壁桌,瓷盤裡深褐色的肉片裹著半透明芡汁,苦瓜斷麵滲出墨綠色汁液,在燈光下像某種生物粘液,想要嘔吐的感覺越強烈,但還是在強大的毅力下硬生生的忍了下來。
我暗自數了餐館裡的人,一共有三十四個人客人,每一個都是行將就木的老人。
這可怕的發現讓我心裡直髮毛,差點忍不住奪門而出,但肚子餓得厲害,又強強的忍了下來。
咳咳……鄰座輪椅老人忽然劇烈咳嗽,隨著他的咳嗽聲,從他的嘴裡噴出半顆肉丸滾落在我腳邊,那腐壞脂肪特有的酸味撲鼻而來。
趁熱吃啊。服務員不知何時貼在我身後,手臂擦過我後頸的觸讓我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她把餐盤放在木桌上時,我注意到她的指甲縫裡嵌著暗紅色碎屑,像是乾涸的血跡,又像是某種肉類的纖維,若不仔細看幾乎無法察覺。
她抬手間,我看見她的虎口處有一個奇特的半月形印記,印記泛著青紫色,給我的感覺不像是天生的胎記,也不像紋上去的,倒像是、某種詛咒的印記!
我甩了甩頭,很快把腦海中的荒謬的想法甩掉。
我用筷子夾起那片泛著詭異光澤的肉片時,醫學院五年的我立刻警鈴大作。
這肉片的肌理呈現出異常規則的纖維走向和顏色,還有那可怕股刺鼻的福爾馬林的氣味,讓我的胃袋猛地抽搐起來。
強忍著噁心放下肉片,我轉向那盅乳白色的天麻豬腦湯。
我拿起湯匙剛觸碰到腦組織表麵,那些鮮紅的血管紋路,宛如蜘蛛網包裹著豬腦皮層表麵,讓我的手指一抖,金屬湯匙撞在瓷盅上發出驚心動魄的脆響。
我死死盯著湯裡那團佈滿蛛網狀血管的豬腦,後頸的汗毛全部豎了起來。
但饑腸轆轆的胃袋乾癟的錢包讓我彆無選擇,隻能放棄豬腦,連湯都不敢喝一口。
隻能拿起筷子,戰戰兢兢的顫抖著夾起一片帶豬肉,剛嚼了一下,一股難以名狀的酸腐味在口腔炸開。
那不是普通的變質氣味,而是混合著防腐劑與某種生物堿的刺鼻味道,每咀嚼一次,都像有螞蟻順著牙根往腦髓裡鑽。
我不禁想起外婆臨終時,聲音嘶啞的嘟囔著聲突然在耳畔迴響:四二年饑荒,...…李寡婦家的炊煙飄起,家裡就飄出一股著酸味兒...…後來在她家灶台底下挖出幾具骸骨,其中有一具小孩的骸骨,可能是你失蹤不見都小舅舅……造孽啊……
我頓感一陣刺骨的寒意順著脊梁爬上來,我正要把嘴裡的肉吐出來,卻突然感到一雙充滿惡意的眼睛正注視著我,讓我如芒在背。
我下意識的抬頭一看,正對上那個藍布裙服務員的眼睛,隻見她臉上的疤痕在昏暗燈光下泛著蠟光,嘴角以一種詭異的弧度向上咧開,嘴角幾乎裂到耳根子,就讓我不禁想起小醜的笑容。
更可怕的是,整個餐廳的老人們不知何時都停止了進食,他們枯瘦的脖頸像提線木偶般齊刷刷轉向我,渾濁的眼球幾乎凸出眼眶,喉結隨著吞嚥聲上下滾動,此起彼伏的咕咚聲如同盛夏墳場的蛙鳴。
我一直壓抑著的恐懼和不安終於爆發了,我一刻的不想待,我要離開這詭異又恐怖的餐館。
買單!我聲音顫抖著說道,把錢甩在桌子上。
我甩出鈔票時手指都在發抖,橫衝直撞、落荒而逃的衝出店門。
服務員那沙啞的聲音如附骨之疽般追了上來:回、來、啊...…,回來、啊……
服務員的話嚇得我的的心頓時都提到嗓子眼,心跳也如雷般快速跳動,整個人被恐懼瞬包圍。
擔心她會追上來,我雙腿不受控製地飛跑起來,就好像我的身後有一條瘋狗緊追著我似的。
風在耳邊呼呼作響,每一步都像是在和死亡賽跑,直到遠遠地離開了那家餐館,我才腳步踉蹌地停下,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我嘴裡喘著粗氣,忐忑的緩緩轉身,目光投向那家名為慈安堂的餐館。
在這座喧囂熱鬨、車水馬龍的城市裡,它就像是一個格格不入的異客,招牌在閃爍的霓虹燈中顯得陳舊而黯淡,門窗緊閉的模樣與周圍熱鬨的氛圍形成了鮮明的反差,顯得格外突兀。
然而,不知為何,在這繁華背後隱藏著無數秘密與故事的城市裡,它的存在卻又好像是冥冥之中註定的,讓人覺得一切又都在情理之中。
窗外的夜色像濃稠的墨汁般滲進來,疲憊和恐懼抽乾了我最後一絲精力,連手機螢幕的微光都刺得眼睛生疼。
我癱在床上,身心疲憊的我卻輾轉難眠。
鐺鐺……牆上的掛鐘發出令人發狂的滴答聲,掛鐘時針指示是十二點整。
直到淩晨三點,我才墜入混沌的睡夢中。
夢裡瀰漫著燉肉的酸腐味,那些老人圍成一圈,青灰色的臉上掛著詭異的微笑,他們齊刷刷的朝我伸出手,我能清晰的看見他們的手指甲縫裡嵌著和我中午看到的、同樣的暗紅碎屑,伸來的手掌更是佈滿屍斑。
他們不停的對著我呼喚,回、來、啊...…回來、啊……回來了啊……
他們的聲音像鏽刀刮骨,此起彼伏地重疊著。
藍布裙服務員站在最前麵,她臉上的疤痕突然裂開,露出裡麵蠕動的蛆蟲。
不!
我嚇得踉蹌後退,可後背卻猛地撞上一具軀體——冰冷、僵硬,像一具在停屍房擱置很久的屍體。
我渾身戰栗,緩緩轉頭,下一秒,我的瞳孔驟然緊縮,喉嚨裡擠出一聲窒息般的抽氣。
是外婆,死去多年的外婆!
她的臉早已腐爛大半,青灰色的皮膚下滲出暗黃的屍液,左眼窩裡爬滿蛆蟲,右眼卻詭異地圓睜著,直勾勾地盯著我。
她乾裂的嘴唇緩緩咧開,露出黑洞洞的口腔,而口腔裡麵卡著半截孩童的手指。
她發黑的指甲、蜷曲的指節慢慢的、慢慢的抬起來,我甚至還能看見斷裂處黏連的筋肉。
她的喉嚨裡發出咯咯的聲響,像是吞嚥時被骨頭卡住,又像是在笑。
外婆抓住我,幺兒……可香了……
她腐爛的嘴一張一合,腥臭的屍氣噴在我臉上。
我瘋狂掙紮,可她的手臂像鐵鉗一樣箍住我,冰冷的手指深深掐進我的皮肉裡,
我尖叫著大喝道:滾開!全都滾開……
但,老人們、服務員和外婆都撲向我,我整個人被他們淹冇,尖叫卡在喉嚨裡變成嗚咽聲,掙紮中踢到床板,劇痛讓我猛地睜眼。
我大汗淋漓喘著粗氣,冷汗把床單浸出人形水漬。
我死死攥著被子,看向四周,直到確認天花板上冇有倒吊的人影,衣櫃縫隙間冇有窺視的眼睛,我心有餘悸的鬆了一口氣。
但那股福爾馬林的味道依然縈繞在鼻腔深處,彷彿那些枯手已經穿過夢境,正從床底緩緩伸出...…
好真的實的夢境,現在想起來我還後怕不已!
我看向窗外,窗外透進灰濛濛的光,驅散了些許黑暗——天亮了!
我撥出一口濁氣,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拖著沉重的身體爬起來。
隨手拿起鏡子,鏡中的我眼窩深陷,眼下掛著兩片青黑,活像具行屍走肉。
我洗漱完畢,整理好簡曆,準備出門吃個簡單的早餐,中午了李偉一起吃飯,之後一起要去醫院參加麵試了。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我習慣性地低頭想著麵試的事。突然,一陣濃鬱的中藥味竄入鼻腔,我猛地抬頭,慈安堂三個字赫然映入眼簾。
我的心跳頓時漏了一拍,腳步不自覺地停了下來,居然鬼使神差地走到這家讓我避之不及的餐館!
看著那塊寫著慈安堂名字的招牌掛在門頭上,像一張咧開的嘴,似乎隻要我走進去,就會被吞噬掉!
我的太陽穴突然突突直跳,轉身正準備遠離這詭異的地方,耳邊忽然響起一陣若有若無的低語:
進來……進來啊……進來……進來啊……
那聲音像是從腦子裡直接鑽出來的,黏膩陰冷,讓我毛骨悚然。
我抱著頭猛地直搖頭,我纔不進去,我纔不要進這鬼地方。
我轉身準備離開,可雙腿卻像被無形的線牽著,不受控製地邁步向前著慈安堂走去。
不……不要啊……我掙紮著想要離開,可手指已經搭在了門把上。
吱呀一聲,門開了!
在門開的瞬間,濃重的檀香混著腐肉般的腥臭撲麵而來。
而在昏暗的燈光下,一張張熟悉的麵孔緩緩轉向我。
還是那些老人,他們依舊坐在昨天的位置上,青灰色的臉上掛著詭異的微笑。
而角落裡,藍布裙的服務員靜靜站著,臉上的疤痕在陰影中蠕動,彷彿有生命一般。
她的嘴唇緩緩咧開,露出森白的牙齒:
你回來了。
老人們看見我,脖頸以相同角度扭轉過來,後衣領下隱約露出紫色屍斑,那是屍體仰臥時血液沉積形成的屍斑。
您的專座。服務員被把我引到昨天坐的靠窗位置。
她把新菜單遞給我,菜單好像是黏上一層人皮,看上去和我的膚色出奇的一致。
今日特供,骨髓煨豆腐!隨著服務員道話落,我看見墨跡正在滲血。
我嚇得準備站起來離開,但身體很重很重,彷彿有一座大山壓在我身上,讓我動彈不得。
輪椅老人機械地舀起湯羹,湯勺與假牙碰撞出瓷質聲響。
當他吞嚥時,我清晰看見他的胸口毫無起伏,而此時此刻,天花板的紋路顯出全新圖案,像符文,而符文正在緩緩的運轉。
後廚布簾突然無風自動,三十四把餐椅同時向後挪動一寸。
在風掀起布簾的瞬間,我看見一個冷凍櫃,一個男子人偶靜靜地佇立在冷櫃前。
他身著一件黑色長袍,上麵繡著的詭異花紋,臉色蒼白如紙,皮膚緊緊地貼在骨頭上,暴起的青筋如扭曲的蚯蚓,在皮下若隱若現,深陷的眼窩如同兩個黑洞,空洞而深邃,他的嘴唇呈現出一種病態的青紫色,乾裂而粗糙,微微張開,露出一口參差不齊、泛黃且殘缺不全的牙齒,彷彿剛咀嚼過腐肉。
而他的額頭上,有一個月牙印記。
他衝著我咯吱一笑,笑聲低沉、尖銳而刺耳,整個人人散發出邪惡的氣息,似乎想要把拖入無儘的恐怖深淵,讓我心驚膽寒。
到你了!服務員端來的燉盅放在餐桌上,燉盅裡浮著帶著帶齒痕的半月形指甲。
我目眥欲裂,想要尖叫時,發現聲帶已不能震動,我想要離開,但我的身體變得不像自己的。
黑影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朝著我走來,我想要逃離,但整個人彷彿被定住一樣,連手指頭都不能動一下。
黑影走到我麵前,隨著他的靠近,天花板上的符文彷彿有生命般,正隨著我的脈搏緩緩旋轉。
他把手放在我的頭頂,我清晰的感覺自己的精氣在消失,透過玻璃窗的倒影,我看見自己肉眼可見的慢慢的從一個年輕人變成中年人,從中年人變從老年,最終變成行將就木的老人。
我像一條狗一樣,被服務員拖進後廚,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四肢被砍掉,丟進福爾馬林的水缸裡,我的頭顱被安裝在一具人偶上。
鐺鐺銅鈴聲響起。
我踏著機械的腳步,走到靠窗的位置,僵硬緩慢的拿起湯匙,舀起燉盅中的湯,湯裡漂浮著帶著齒痕的半月形指甲。
老人們集體進食,而我成為老人中一員。
我前麵的空位置,正等著你來入坐,你一定要哦!就缺你了!
千萬彆讓我等太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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