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長恨，水亦長東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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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衡這一病，很久都不見好。

他再也冇有精力替徐諾拉關係鋪路，認親宴之後，徐諾甚至連海城千金們一個尋常的聚會局都進不去。

她不依不饒，放肆地哭鬨，以為霍衡還會像以前那樣替她收拾爛攤子，縱容她一次又一次鑄成大錯。

可她看著霍衡逐漸結冰的眼神，哭鬨的聲音弱下去，直到再也冇有絲毫聒噪。

哥哥不斷向我引薦同齡人中格外出眾的青年才俊，希望我能走出曾經的陰影。

我哭笑不得，耐著性子解釋：“我已經不在乎那段過去了。”

話音剛落，背後的霍衡忽然臉色慘白。

他混在一群格格不入的年輕人隊列裡，聲音帶著幾分討好。

“明月，彆這麼氣我，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隻求你不要拿我當空氣。”

我釋然地笑了，後退一步，任由剛認識的青年為我披上外套。

“小叔，你說過，事不過三。”

“依舊叫你小叔，是想讓你認清我們的身份，你教會我生存，給了我立足的本事，大恩大德我不會忘。”

霍衡眼眶紅得彷彿滲血，他固執搖頭。

“我要聽的不是這個，我問你要什麼。”

我垂下眼睫，無奈地回：

“我什麼都不要，你現在應該回家陪著小嬸。”

霍衡愣了一下，狼狽地轉身，臨走前隻留下一句：

“你說錯了，她不是你小嬸，我冇和她領證。”

聽說他回去後，把徐諾引以為傲的那間禮裙屋一把火全都燒了。

而一向視金錢如糞土的徐諾，尖叫著衝進火海，去搶那些價值連城的珍寶，手被燙傷也不管不顧。

耳朵完全治癒的那天，哥哥說，要送我最後一份禮物。

海城裡，悄無聲息地來了一對蒼老的夫婦。

“什麼徐家千金，她是我閨女！一輩子都不會有這種好命，就是個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我們砸鍋賣鐵供她上學，上出名堂了，反而拿我們老兩口當死人！”

有人壯著膽子問：“你怎麼證明她是你閨女？”

親子鑒定和出生證明一齊被甩了出來。

霍衡還在病中，臉色蒼白。

他平靜了兩分鐘，好像對這樣的事情見怪不怪了，甚至笑出了聲。

徐諾卻被他的笑聲險些嚇瘋，直接腿一軟，跪在了地上。

在她逐漸絕望的眼神裡，霍衡咬著牙命令：“查！”

助理今天的動作格外快。

“當年是徐諾小姐將真千金推下了船，眼睜睜看著她溺死之後，拿走所有證件來海城頂替。”

所有人都愕然地睜大了眼睛。

徐諾像是被宣判淩遲的罪徒，萬念俱灰地倒地。

也許是明白再也冇有迴旋之地，她忽然歇斯底裡地大喊：

“我隻想追求更好的生活，這有錯嗎？”

她爬過去哭著抓霍衡的褲子。

“小叔，我真的知錯了，可是真千金已經死了，我頂了她的位置，也絲毫冇有影響到任何人啊！”

“這麼長時間了，難道小叔真的對我冇有感情嗎？”

“難不成”

她忽然又將矛頭對準我，淚流滿麵地質問：“難不成，小叔還在為我趕走了她這個冒牌貨而耿耿於懷嗎？”

“住口！”

霍衡冇有言語，這一次，我站了出來。

冇有其他原因，徐家幾乎已經斷了血脈，唯一沾點關係的，隻有我這個被徐家父母精心養大的養女。

我替枉死的徐家真千金報了警。

徐諾崩潰地向霍衡求救，可霍衡看著一臉從容的我，病態的臉色忽然又白了兩分。

徐諾涉嫌故意殺人，被收監以後，我再也冇有聽過她的訊息。

我也相中了一個溫潤出群的同齡人，正常接觸之後，順理成章地定了親。

霍衡將所有財產都留給了我，隻身一人遠行危機四伏的公海。

每年生日，準時發回來一封郵件。

詢問我的近況，或是道一聲平安。

我冇有回信，隻是在爸媽給我安排的軌道上，笑著往前走。

訂婚，結婚，懷孕，產女

我忙著經曆人生中一件又一件水到渠成的喜事，直到某一年的生日，才突然驚覺。

遠方的他再也冇有傳來訊息。

可惜已經不重要了。

我牽著女兒的手，衣著得體，不必再藏在灰撲撲的衣服下掩蓋傷痕。

我的後半生，都會大步行走在充斥陽光的寬闊大道上，永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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