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後,不該去陰曹地府嗎? 009
葉妤蓁渾身力氣彷彿被瞬間抽空,她從椅子上滑落在地,倒在了滿地碎瓷上。
痛的鑽心,可她仿若無知無覺。
“娘娘!”
吟霜哭了。
葉妤蓁卻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
前世她一直無子,所有人都說,是葉家作惡多端,活該生不出龍嗣!
她為此求儘偏方,甚至求神拜佛,為了能有個孩子,她什麼都做過!
她因此對蕭錫琮感到愧疚,忍著心中劇痛將他推去旁人宮中!眼睜睜看著彆人生下了她最愛之人的孩子!
卻原來,這一切,竟都是蕭錫琮一手安排的!
淚一滴滴砸落在她手背上。
蕭錫琮,你好狠的一顆心——同床十幾載,你竟就這麼冷眼看著我在這場早已註定的棋局中不死不活!
葉妤蓁猛地捂住了臉,血與淚一同溢位指縫。
她喉間散出極儘痛苦的哽咽。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月光如水,照的滿室蒼涼,卻照不亮葉妤蓁眼裡的絕望。
解了禁閉後半月,蕭錫琮終於來了鳳鸞宮。
見葉妤蓁真病了,他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他本以為葉妤蓁又在裝病邀寵,沒想到竟病得如此嚴重。
看著她沒了以往活力的蒼白模樣,蕭錫琮心中莫名煩悶。
遂大發雷霆:“太醫院乾什麼的吃的,連小小風寒都治不好!”
這樣的關心,葉妤蓁卻再也沒了以往的甜蜜心動。
“與太醫院無關,臣妾隻是不愛吃藥。”
蕭錫琮皺眉將她攬入懷中:“好了,你妹妹之事就此揭過,過幾日,朕帶你去皇家寺廟散心。”
“謝陛下隆恩。”
沉默半響,葉妤蓁靠在他懷中,遮住麻木的眼。
三日後,皇家寺廟。
葉妤蓁跪在佛前。
陣陣檀香中,她執起簽筒,心中默唸:“佛祖在上,求求您,為信女指條明路。”
告訴她,該怎麼才能在這條蕭錫琮為她安排的死路上求活?
木簽落地,葉妤蓁剛要俯身,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卻先她一步撿起了簽。
葉妤蓁抬頭,卻是一愣,那僧人單手執褐色珠串,身上白袍一塵不染。
而他那張觀音般慈悲的臉,卻跟蕭錫琮一般無二!
葉妤蓁連忙起身行禮:“玄明大師。”
玄明與蕭錫琮乃一母同胞的兄弟,隻因遲生片刻,按照皇家雙子不能同堂的規矩,十二歲那年便送來了皇家寺廟出家為僧。
玄明微微躬身:“貴妃有禮。”
他垂眸看了眼手中簽,眉心一皺。
“奔波阻隔重重險,帶水拖泥又渡山,皇嫂,所求何事,竟求了個下下簽。”
葉妤蓁心底發寒,她張了張嘴:“是死路嗎?”
玄明掃過眼前這張蒼白至極,不複往日明媚的臉。
絕美容顏上,染上病弱之氣,就像最好的山水畫被暈染墨汁。
若是西子在世,隻怕也不如眼前之美。
玄明收回目光,雙手合十:“神佛之念不過求個心安,皇嫂可信,人定勝天?”
葉妤蓁身子一震,正要開口,卻聽殿外吟霜喚道:“娘娘,陛下出來了。”
葉妤蓁隻能還了一禮:“多謝大師解惑。”便朝外走去。
她身後,玄明那雙冷寂黑眸中,異色浮動。
……
第二日,蕭錫琮率眾人回宮。
卻在寺門口遇見等著的玄明。
他手裡提著一壇酒,僧袍浮動間,整個人飄然欲仙。
“見過陛下,貴妃娘娘。”
蕭錫琮看著他,眼裡閃過一絲忌憚:“你來此作甚?”
玄明俯身一禮:“陛下,此乃小僧自製桃花釀,昨日見貴妃娘娘不斷咳嗽,又聽聞她不喜用藥,所以特地送給她試試。”
葉妤蓁一怔,看著玄明遞過來的酒壇,正欲接過。
下一刻,她手臂卻被蕭錫琮抓住。
蕭錫琮鎖著眉,冷道:“貴妃的身體自有宮中太醫調理,此物她不需要。”
葉妤蓁隻得收回手:“大師好意,本宮心領了。”
“是小僧多事,望陛下與娘娘勿怪。”
玄明自然的將酒壇收回,目光澄澈坦然,任誰都看不出他有任何異心。
蕭錫琮鳳眼微眯,下一刻,竟當著玄明的麵一把拉住葉妤蓁的手。
葉妤蓁渾身一僵,隻能跟著他大步向前。
她看著蕭錫琮寬闊肩背,這曾是她眼中唯一的依靠,此刻卻隻剩滿心苦澀。
寺門口。
所有人瞠目結舌看著這不合體統的一幕,留下的妃嬪更是嫉恨得眼都紅了。
而Z??杜晚竹臉色蒼白無比,想起杜太傅上次傳入宮中的話,猝然狠狠攥緊了手。
回京之後,鳳鸞宮再次成了後宮眾人的眼中刺。
秋獵前一天。
蕭錫琮踏入鳳鸞宮時,葉妤蓁正在窗邊認真刺繡,陽光微微灑落,一片歲月靜好。
他攔住奴才即將出口的通傳,自己走了進去。
在葉妤蓁身後看了片刻,他纔出聲:“蓁蓁。”
葉妤蓁一驚,放下手中東西就要行禮,卻被他虛扶住。
“這裡並無旁人,不必多禮,這是繡的什麼?”
葉妤蓁輕聲道:“流景婚期將近,臣妾想給她添妝。”
蕭錫琮一挑眉。
“朕記得,流景出嫁之日還早,你現在就開始了?朕的香囊呢?”
葉妤蓁眸光一頓,聲音輕柔。
“陛下坐擁天下,怎的還惦記臣妾這一個小小香囊,臣妾不繡,陛下也總會有的。”
蕭錫琮心裡驀然湧起一絲不舒服。
這絲不爽,不知從何而起,似乎是從上次宮宴之後開始的,又或許更早……在葉妤蓁第一次讓他去其他人宮中開始……
他神情冷了下去,淡淡道:“你這是不願給朕繡?”
語氣雖淡,可任誰都知道他生氣了。
他本以為葉妤蓁會立即朝他撒嬌認錯,誰知卻看到了她眼中來不及收回的蒼涼。
這一瞬,蕭錫琮心口竟莫名一空。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這一刻悄然離他而去。
而葉妤蓁接著卻是向他請罪:“臣妾隻是怕自己的拙劣繡工讓陛下蒙羞。”
曾經哪怕把鴛鴦繡成鴨子,也要霸道的讓他戴上之人,何時如此懂事?
這懂事,讓蕭錫琮無比心煩。
久久看著眼前人,他冷笑一聲,甩袖而去!
晚膳時,蕭錫琮沒來。
葉妤蓁仔細的瞧著那副繡品,臉上難得有了笑意。
這一世,她的流景該是得遇良人,安樂一生。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想起一陣倉促的腳步聲。
葉妤蓁指尖突的一痛,她顧不上溢血的指腹,倉皇回頭。
卻見吟霜跪在門口,聲音發顫。
“娘娘,您父親葉首輔被言官狀告酒後大不敬之罪,陛下震怒,將人打入昭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