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心無疆之海的彼岸 第854章 大概還在繈褓裡的時候吧
豐騰國際區域內,顧澤的私人公寓靜謐雅緻。馮濤拎著剛為滕子京預訂好的衣物,輕手輕腳走進臥室,
將衣服仔細掛在一旁的雕花衣架上,布料垂墜的線條在暖光下顯得格外熨帖。
浴室裡,水聲嘩嘩作響,夾雜著滕子京與江朔的嬉鬨聲,打破了公寓的寧靜。
滕子京一邊往浴缸裡添熱水,一邊好奇地問:“唉,江朔,你這麼點兒大,
就有這麼深厚的功法底子,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練習的呀?”
江朔坐在浴缸邊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俏皮地轉了轉,語氣輕鬆地回應:
“大概還在繈褓裡的時候吧!我剛出生那會兒,就特彆依戀小爹爹身上的味道,
隻要他不在身邊,我就渾身不自在,一點安全感都沒有。”
滕子京隨性的在手臂上撩著熱水,疑惑地追問:“那你爸爸呢?你就不喜歡他身上的味道嗎?”
江朔臉上的笑容淡了些,神情變得複雜起來,他長舒一口氣,緩緩道:“那時候啊,他還不知道我的存在呢。”
“不知道你的存在?”滕子京猛地瞪大了眼睛,滿臉驚訝,“自己做過什麼,怎麼會不知道?”
話剛出口,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自顧自地反省起來,低聲嘟囔道,
“也是,當年小姌偷偷拿掉那個孩子,我不也蒙在鼓裡很久嗎……”
江朔見滕子京突然露出落寞的神情,便主動開口問道:
“這其實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你不知道,曾經小爹爹獨自飽嘗了多少非人的刁難。
一方麵,是爸爸那孱弱的身體,小爹爹為了讓他好好活著,處處遷就他、依著他、順著他,
可爸爸卻不理解他的苦心,全當是理所當然,還常常有意無意地為難他。
另一方麵,奶奶讓爺爺動用權勢打壓小爹爹,想儘一切辦法逼他離開爸爸。”
滕子京眉頭緊鎖,一臉不解:“你小爹爹那麼有本事,就算獨自闖蕩,
也絕不會餓死,為什麼非要留在那裡看人眼色、仰人鼻息呢?”
江朔伸出小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撩動著浴缸裡的水,漣漪一圈圈擴散開,他輕聲解釋道:“不瞞你說,小爹爹其實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什麼?”滕子京的聲音陡然拔高,眉心擰成了疙瘩,滿眼詫異地追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怎麼不是這個時代的人?”
“大哥哥,我告訴你這些事,是因為相信你,但你一定要保密,不然小爹爹會很危險的。”
江朔一臉嚴肅地叮囑道,小小的臉上透著與年齡不符的鄭重。
滕子京連忙點頭,眼中的好奇幾乎要溢位來:“我知道,我知道,你快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江朔這才繼續說道:“小爹爹是爸爸小說裡的人物,確切地說,是爸爸心血凝聚而成的本體。
簡單來講,他是爸爸用心頭血凝成的生命,因緣際會之時,從小說那個年代的空間穿越到了這裡。”
滕子京聽得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張成了“o”型,彷彿能塞進一個雞蛋。
過了半晌,他才喃喃地冒出一句:“怪不得他身手那麼厲害,還懂功法呢,上次還給鄧州毅點穴了……”
他盯著水麵怔了許久,又繞回之前的問題,“那他一個大男人,就算獨立創業也沒什麼問題吧,怎麼會被人牽製住呢?”
江朔歎了口氣,娓娓道來:“那個時候,小爹爹的思想還沒有融入現代人的思維,
在他的概念裡,爸爸就是他的主人,一心想著不離不棄、忠心護主。沒想到,身邊的人不能理解他,處處針對他。”
滕子京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江朔又接著說:“後來,宋梓恒把爸爸視為眼中釘,非要除之而後快。
他設下圈套,抓了爸爸,逼著爺爺殺了小爹爹。爺爺迫於無奈,用曾經在特種部隊學到的技巧,一刀捅進了小爹爹的心臟……”
“什麼?”滕子京失聲驚呼,猛地從水裡坐直了身子。
“很刺激吧?”江朔看到滕子京一臉不可思議的模樣,拍拍他的手臂安撫道:
“爺爺巧妙地避開了要害,小爹爹才撿回一條命。後來,小爹爹醒來以後,
又多次寫申請書給法院,為爺爺說明情況,最終爺爺隻被判了兩年監禁。”
滕子京這纔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氣,抹了把臉道:“還真是驚心動魄啊……”
江朔抿了抿嘴唇,聲音低沉了些:“後來爸爸還在上大學,公司沒人打理,就讓小爹爹接手了。
也是那個時候,爸爸對小爹爹理解不夠,小爹爹因為爸爸對他的滿不在乎,一夜之間白了少年頭。”
滕子京再次露出驚訝又不解的神情:“什麼情況?至於嗎?我還以為你小爹爹那白發是特地染的呢。”
“公司當時內憂外患,幾乎麵臨大癱瘓了,是小爹爹硬生生撐著,幾個月將其盤活了。”江朔語氣裡滿是對江程煜的敬佩。
滕子京卻忍不住質疑:“他一個從古代來的人,懂商業運營嗎?幾個月就盤活一家大型企業,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江朔解釋道:“接手公司之前,小爹爹在爸爸的惠英書城待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學習商業運營的書籍。”
“那也不能這麼快上手啊。”滕子京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小爹爹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再加上他天資聰慧、悟性極高,所以很快就適應了這個時代,沒人能看出他來自古代。”
江朔說得篤定,滕子京同樣感受到了江程煜非人的能力,點了點頭預設了這個說法。
“可沒過多久,爸爸畢業了,奶奶擔心小爹爹掌控公司太久,
會把爸爸的一切占為己有,又想儘辦法把他逼走了。”江朔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委屈。
滕子京忽然一拍大腿:“噢,我想起來了!有一段時間,視訊裡輪番播放一段尋人啟事,
一個坐著輪椅的年輕人,瘦得皮包骨頭,對著鏡頭聲淚俱下的,應該就是這件事吧?”
“對,”江朔點點頭,“那個時候爸爸身體本來就弱,又被宋梓恒用電擊折磨,傷了心肺,身體就更不堪一擊了。”
滕子京感慨地歎了口氣,又問:“後來他們怎麼重逢的?”
“爸爸等爺爺出獄後,就離開了昆城,去了洛杉磯專心研學醫學。可能是緣分未儘吧,他們居然在國外重逢了。”
江朔說到這裡,臉上終於露出了點笑意,“趕上一次世界之華飾品大賽,爺爺帶著奶奶去洛杉磯看爸爸,在子公司又見到了小爹爹。
奶奶當場就對小爹爹言語攻擊,爸爸一氣之下,不顧眾人異樣的眼光,拉著小爹爹就跑去婚姻登記處,逼著他領了結婚證。”
滕子京聽到這裡,隻覺得一股熱血直衝天靈蓋,滿眼欽佩地讚道:“做得好!有血性!”
江朔的情緒卻又低落下來:“可我們國家的傳統觀念不認可同性婚姻,回國之後,爺爺奶奶還是處處給小爹爹出難題。
小爹爹被逼無奈,想了代孕的法子,所以我媽媽其實是老祖母的貼身丫頭。
這也是為什麼我出生時,爸爸不知情的原因。可以說,我是小爹爹一手帶大的。”
滕子京聽完前因後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眼中多了幾分複雜的情緒。
“我還在繈褓裡的時候,小爹爹就帶我嘗試調動功法的感覺,
直到三歲那年,我纔算真正懂事,把小爹爹的功法口訣悟透了,之後每天堅持不懈努力地練習,才能運用自如。”
江朔頓了頓,聲音裡染上了一絲沉重,“可我的快樂時光也在那年終止了。
老祖母壽辰那天,爸爸回來祝壽,看到我的存在,當場就對小爹爹恨之入骨,
在金匠灣彆墅的院子裡,把小爹爹打成了重傷,昏迷不醒了整整兩年……”
“怎麼會?江程煜那麼好功夫,被你爸爸打成重傷?”滕子京再次不能理解。
“小爹爹自覺愧對爸爸,偷偷取精,對爸爸是極大的侮辱;所以小爹爹重傷前一直是跪拜姿勢。”江朔一臉心疼不已。
“我滴乖乖,江程煜傻不傻呀?這是大哀莫過於心死啊,江程煜這是早有了尋死的準備呀!”滕子京不能理解江程煜的境界。
消化良久,目光看向低頭闡述往事的江朔,臉上的表情五味雜陳,他遲疑著問:
“所以,你爸爸做完心肺移植手術回來後,你小爹爹雖然醒了,卻因為懷恨在心,不想再和你爸爸有任何關係了?”
江朔搖了搖頭:“我覺得不是。小爹爹墜樓住院的時候說過,他逃離錦陽彆墅時,
那段記憶停留在了穆奶奶和郭爺爺極力反對他們同性婚姻的時刻。
後來他昏迷了兩年,醒來後,哪怕穆奶奶和郭爺爺都已經認可了他們的關係,他心裡那個結始終解不開。”
滕子京皺著眉呢喃:“為什麼要逃離錦陽彆墅?”
“錦陽彆墅是爸爸在g城買給小爹爹的房子,”江朔解釋道,
“因為擔心穆奶奶和郭爺爺知道他們領結婚證的事,避免不了整天耳邊嘮叨。
右顧及小爹爹整天忐忑不安,不知如何自處,所以纔在離仁心醫院不遠的地方買了那套房子,方便他上班。
我出生不久後,小爹爹離開我,思念成疾,夜夜夢遊,結果被爸爸誤會外麵有了彆人,大發雷霆,撕毀了結婚證。
小爹爹無奈之下,搶下那張即將被爸爸撕碎的二人合影,跳窗逃走了。
後來再次見麵,就是爸爸打傷小爹爹,重傷昏迷不醒了……”
滕子京望著浴缸裡泛起的泡沫,良久才發出一聲長歎:“還真是……命運多舛啊。”
浴室裡的水聲漸漸平息,隻剩下兩人沉重的呼吸,與窗外透進的月光交織在一起,彷彿在為這段曲折的過往輕輕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