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心無疆之海的彼岸 第896章 失而不得的無力感
海口的午後,陽光把紅樹林沙灘曬得溫熱,鹹濕的海風卷著腥氣掠過耳畔。
江程煜和滕子京並肩站在離海岸線不遠的礁石上,身後是雙方西裝革履的團隊成員——
豐騰國際和梓東國際集團的設計師們捧著圖紙低聲討論,專案經理手裡的平板不斷重新整理著施工資料,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職業性的嚴謹,連海風都吹不散那份緊繃的專業氣場。
“你這身子骨,哼哼…病來如山倒,病去似極風,有點意思。”
滕子京斜睨著一身白色西裝神采奕奕的江程煜,嘴角勾著慣有的霸氣的痞笑,目光掃過他紅潤的側臉,
陰陽怪氣道:“前天還咳得半死不活的,像一隻腳踏進棺材的樣子;
今天站這兒就像從未發生過那一幕,這恢複速度,也太讓人匪夷所思了吧?”
江程煜迎著海風,白發被吹得肆意淩亂,眼底漾開一抹淡笑,語調裡帶了點戲謔:
“這就是功法療愈的妙處。你要是想學,叫聲好聽的,說不定我心情好了,收你做個入門弟子。”
“叫聲好聽的?”滕子京嗤笑一聲,舌尖在唇角捲了個漫不經心的弧度,
目光從江程煜酒紅色襯衫的領口滑到白皙的鎖骨處,斜視著他輕抿的薄唇,故意拖長了調子,帶著點戲謔的審視。
“你可比我小好幾歲呢。”他忽然傾身,幾乎要貼到江程煜臉頰,
聲音壓得低低的,卻刻意捏出那種在風月場裡哄人的調調——
尾音微微上翹,裹著點溫香軟玉的黏膩,像是能滴出蜜來,
“叫你‘江寶’?還是‘小煜’?要不……‘小程程’?”
說話時,他眉梢挑得老高,眼裡的痞氣混著幾分刻意做出來的輕佻,
連帶著呼吸都帶著點海風裡的鹹濕,故意往江程煜耳廓上送。
江程煜沒好氣地側臉白了他一眼,往旁邊挪了半步,拉開點距離:
“滾遠點,少拿你哄安小姐的招數對付我,咱們還沒熟到能這麼膩歪的份上吧?”
他頓了頓,目光驟然變得銳利,像能穿透海風的迷霧,“你調查了我?”
滕子京倒也坦然,雙手始終插在西褲口袋裡,直起身來,目光望向遠處海麵上的施工船——
吊臂正將預製構件吊向海中平台,機械的轟鳴聲在空曠的海灘上回蕩。
他語氣風輕雲淡,彷彿在說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那次昆城開發新專案建設商業招標,是整個昆城企業的眾矢之的。
宋老頭突然病倒,少了一個實力強勁的競爭對手,大快人心。
原本最有實力的幾家都摩拳擦掌,勢在必得的就要吃到肉了,
結果關鍵時刻,愣是被你小子陰了。噢不,更可恨的是,還有江朔那個小家夥。
竟然黑客我們幾家企業係統,將我們摸了個一清二楚。哼!換作是你,你能咽得下這口氣?”
江程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帶著點瞭然:“所以你就找人把我扒了個底朝天?”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滕子京挑眉,語氣裡滿是自信,
“商場上,不摸清對手的底細,較量起來,怎麼算的上一個好對手呢?”
“幸好我還有點保命的本事。”江程煜的聲音沉重且夾雜著坦然麵對的釋懷,
目光無意識的落在沙灘上的貝殼上,語氣帶著不加掩飾的暗示,“哼哼,恐怕現在站在你麵前的就不是人了。”
滕子京臉上的笑容倏地收斂了,海風掀起他的襯衫衣角,露出裡麵緊繃的線條。
他沉默片刻,眉頭蹙起,才艱澀地開口:“你知道……工地那次墜樓,是我的手筆?”
江程煜長舒一口氣,眼底的笑意已經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計前嫌的平靜。
“李硯山書記親自坐鎮昆城,為建設昆城新樣貌,給予我很大支援。
但是
就在初步雛形建設過程中,青年企業領導人出了墜樓事件,不小的震撼啊!
沒成想,昆城市公安局全權負責調查過程中,嫌疑人能順利逃出境內,不了了之。
要不是背後主導者,實力強大,還有什麼可以說的通的解釋。”
滕子京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語氣裡帶上了幾分慚愧:
“你既已知道是我想置你於死地,為什麼還把海口專案,拱手給我滕子京?
這片紅樹林度假區,加上海口港岸可是塊能生金的地,你就不心疼?”
“是江朔。”江程煜脫口而出,“那孩子向來眼光長遠,很有靈性;
在招標專案會所給你糖吃的時候,就結下了不可說的緣分。”
他頓了頓,目光望向海天相接處,“你調查我的時候,我也在查你。
中間遇到多重阻礙,總覺得你深不可測,直到給老爺子手術;得知他的身份。
我才理解,你滕子京很想拿下招標專案的真正用意。
京爺混是混了些,為國大義。比起之前我設想黑化的你,還算過得去。”
“所以……”滕子京深吸一口氣,語氣鄭重了許多,“我自願拿出市場價的三倍價格,收購你手裡的專案份額,
再加每年三成紅利分成,其實是給你的補償。工地害你墜樓,是我這當哥哥的不地道。”
江程煜斜眼瞪他,語氣裡帶著點嘲諷:“道歉的話沒聽見隻字,倒先想處處占我便宜?
都說京爺在商場上從不吃虧,今日一見,還真是——名不虛傳。”
滕子京不怒反倒笑了,這次的笑聲裡沒了之前的痞氣,多了點坦蕩:
“我這都屈尊降貴,從‘爺’自降成‘大哥’了,還不夠有誠意?”他拍了拍江程煜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
江程煜望著遠處翻湧的浪濤,想到滕子京對自己都能下得去手,
全季酒店門口一戰,那個撞了江朔的人,滕子京應該也不會手軟。
畢竟江朔是為了救他,才被撞的住院的。下意識雙手插兜,漫不經心地開口問:“那個黃小蟀呢?”
滕子京忽然一愣,時過境遷,早已把這個人忘了一乾二淨。“誰?”
江程煜提醒道:“全季酒店門口,開車想撞死你的那個人。”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件無關緊要的舊事。
滕子京恍然大悟,那個樣子顯然是不想再提起此事,略顯慌亂的從褲兜裡掏出一個精緻的煙盒。
抽出一支煙叼在嘴裡,打火機“哢”地一聲竄起藍火,煙霧漫過他眼底時,聲音也變得漫不經心:“早沒影了,人間蒸發。”
他吐出個煙圈,圈兒在空氣中晃晃悠悠散了,才斜睨著江程煜,“怎麼,現在纔想起要報仇?”
“不是”江程煜低笑一聲,笑意卻沒到眼底,語氣沉了沉,
“我做完手術出來,就派人去找了,結果……查不到任何蹤跡。”
他抬眼看向滕子京,目光裡帶著點瞭然,“現在想來,你那天第一時間追了出去,那人大約是沒什麼好下場的吧。”
滕子京猛吸了幾口煙,煙蒂燒得通紅。他沒接話,腦子裡卻閃過當時的畫麵,心口莫名泛起一陣澀意。
“從小到大,我其實不懂什麼叫心疼。”他忽然開口,聲音有些發悶,
“儘管鄧州毅闖了禍,常常被鄧阿姨嚴厲懲罰,每次都有我護著他;但也沒有那種失而不得的無力感。
直到看見江朔,重重摔出去的那一幕,我的心裡才莫名的慌亂。”
江程煜沒接話,低頭望著腳下的沙灘。滕子京看他沉默,又道:
“說起來,江朔好久沒聯係了,那晚贏了商業街,小家夥還挺厲害的。
車禍那天,我們簽署了產權轉接手續,繼續有賈四道兄弟幾個,按江朔修改的製度管理模式經營,
哼哼!沒想到,賈四道那幫人居然沒搞砸,前不久,鄧州毅過去巡視了一下,營業額還不錯。”
見江程煜沉默不語,漫不經心試問,“喂,怎麼不說話了?”
“他應該在惡補落下的功課吧。”江程煜心不在焉地應著。
“應該?”滕子京有些錯愕。“你不是他最在意的小爹爹嗎?這不確定的語氣,不像你的風格。”
“我之前不省人事的時候,小吉那邊出了不少事,分身乏術;
江朔為了保護我,沒去學校,落了很多功課。”江程煜解釋道,語氣裡帶著些許複雜。
滕子京看著他的神色,沒再追問,隻是把煙蒂扔在地上踩滅了。海風帶著鹹味吹過,兩人一時都沒再說話。
昨晚自己在衛生間平複劇烈的咳嗽後,正準備出去,餐廳裡,
沈柔手機裡傳來江朔清脆的問候,還有小吉久違的聲音。
還有深夜安撫老太太睡下後,路過書房門口時,聽到沈柔字字言語中的欣喜,小嶽懷孕了。
顯然
半年不聯係,他們一家三口已經接受了原生家庭的事實。
如今的他已成過客,想到這裡,目光投向遙遠的海岸,江程煜不禁悵然笑了。
滕子京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掏出電話接通道:“說…”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些什麼,滕子京臉上的表情一點點沉下去,
原本帶笑的嘴角抿成條冷硬的直線,握著手機的指節都泛了白。“不見了?”
他低嗬一聲,語氣裡透著壓抑的火氣,“不是讓你們24小時盯著嗎?兩個人怎麼會同時消失?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