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心無疆之海的彼岸 第907章 我不能托你下水
昆城豐騰國際的公寓樓浸在清晨的薄霧裡,顧澤私人公寓的陽台已先一步接住了微光。
江程煜盤膝坐在藤編座椅上,脊背挺得筆直如鬆,雙目輕闔間,
周身彷彿有看不見的氣流在緩緩流轉,帶著功法運轉時特有的渾厚氣息。
晨光爬上他的側臉,映得那抹因內息運轉而泛起的紅潤愈發明顯,額角滲出的汗珠順著下頜線滑落,沒入衣領。
後背的睡衣早已被汗水浸透,深色的濕痕貼著脊椎的弧度蔓延開,卻絲毫沒影響他氣息的平穩——
一呼一吸間,帶著某種規律的韻律,與窗外漸醒的城市脈搏隱隱相和。
臥室裡,聖雪蜷在寬大的床沿邊,一身雪白的絨毛在晨光裡泛著柔和的光澤。
它把腦袋埋在前爪裡,長長的睫毛偶爾輕顫一下,呼吸均勻得像揉碎的雲絮,
安安靜靜地守著這方天地,與陽台上的身影構成一幅寧謐的畫。
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江程煜才緩緩收勢,指尖輕撚,最後一縷內息歸於丹田。
他睜開眼時,眸底清亮如洗,帶著剛調息完的澄澈,抬手抹了把額角的汗,
起身時動作輕緩,生怕驚擾了床榻邊安睡的小家夥。
走進浴室很快沐浴之後,浴室裡的水汽還沒散儘,江程煜裹著條鬆垮的浴巾走出時,
發梢的水珠順著脖頸往下淌,滑過線條流暢的鎖骨,沒入浴巾邊緣。
剛走出浴室門口,就見聖雪站在門口,尾巴搖得像朵盛開的小白花,黑亮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滿是雀躍。
他沒急著去拿衣服,赤著腳走到靠牆的零食架旁,從透明罐子裡撚了幾片胡蘿卜乾。
轉身坐在沙發上時,聖雪立刻顛顛地湊過來,前爪搭在他的膝蓋上,鼻尖輕輕蹭著他的手心。
江程煜失笑,指尖撓了撓它的下巴,把胡蘿卜乾遞到它嘴邊:
“聖雪乖,京爺這陣忙著一些特彆的事,等他空了,我就帶你去公園跑兩圈。”
聖雪“哢哧哢哧”嚼著零食,毛茸茸的腦袋在他掌心蹭了蹭,像是聽懂了承諾。
忽然,它仰起頭,濕漉漉的鼻尖在江程煜臉頰上碰了碰,跟著伸出舌頭,“吧唧”一下舔在他的下頜線處。
“哎——”江程煜沒防備,下意識偏過頭躲開,指尖在被舔過的地方蹭了蹭,
眼裡卻漾開溫軟的笑意,帶著點無奈又縱容的寵溺,“你這小家夥,還學會偷襲了?”
聖雪歪著腦袋看他,尾巴搖得更歡了,喉嚨裡發出“嗚嗚”的輕哼,像是在撒嬌。
晨光透過落地窗斜斜照進來,落在江程煜淌著水珠的發梢上,
映出細碎的光點,也映得一人一獸的身影,格外親昵溫暖。
清晨的陽光剛漫過窗簾縫隙,餘飛的廚房就飄出了白粥的清香。
砂鍋在灶上“咕嘟”冒泡,他係著圍裙站在案板前切雪菜,刀刃碰著瓷盤發出清脆的聲響。
客廳裡,滕子京像隻躁動地困獸,來來回回踱著步,皮鞋底擦過地板的聲音格外明顯。
走幾步就忍不住往樓梯口瞟,末了乾脆放輕腳步,貓著腰湊到臥室門板前,
耳朵貼上去聽了半天,裡麵靜悄悄的,連呼吸聲都細得像蚊子哼。
他耐不住性子,轉身下樓闖進廚房,眉頭擰成個疙瘩:“臭小子,小姌都睡這麼久了,會不會是病了?”
餘飛手裡的刀沒停,雪菜被切得碎碎的,語氣裡帶著火藥味:“你纔有病。”
“嘿,你這小子找抽是不是?”滕子京瞪圓了眼,擼起袖子就要上前。
“安姌姐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在看守所熬了三天,回來家裡踏踏實實睡一覺怎麼了?”
餘飛把切好的雪菜裝進碟子裡,冷冷瞥他一眼,“補充補充精力有什麼問題?”
滕子京被噎了一下,目光掃過廚房門口,忽然想起什麼:“對了,樓上那房間……以前誰住的?”
“安姌姐的臥室啊。”餘飛把碟子往灶台上一放,語氣理所當然。
“小姌的?”滕子京愣住,眼裡滿是詫異——他從不知道安姌在這裡還有間臥室。
餘飛對安姌的瞭解,他都不瞭解;整個人都不好了,彷彿自己錯過了幾個億。
正說著,樓梯口傳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跟著是安姌帶著惺忪睡意的聲音:“小飛,我餓了,有吃的嗎?”
滕子京猛地回頭,就見安姌扶著欄杆走下來,頭發有些淩亂,睡眼朦朧的,
懷裡還抱著個東西——正是昨天被他扔進垃圾桶的那個,
藍背帶褲戴著一個黑框眼鏡的男孩布娃娃,此刻正被她牢牢抱在懷裡。
餘飛端起煎好的蛋和三明治,轉身就往廚房外走,見滕子京堵在門口,沒好氣道:“起開,好狗不擋道。”
滕子京忙往旁邊挪了挪,看著他把東西擺上餐桌,又轉身回廚房舀粥、端雪菜,動作麻利得很。
他幾步走到安姌身邊,伸手搶走那個布娃娃,塞在屁股後麵,拉著安姌坐在餐桌邊
緊張道:“小姌,你可算醒了,再不醒來,我都要帶你去看醫生了。”
安姌深吸一口氣,貼近滕子京從他身後拿過布娃娃往懷裡緊了緊,
語氣懶洋洋道:“我沒事,就是在看守所沒睡好,回家睡得沉了點。”
滕子京還想伸手,對上她疑惑的眼神,那目光清澈又直白,他手一頓,聽見安姌詢問:“你老搶我小飛乾嘛?”
他嚥了口唾沫,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這玩意兒臟了,咱不要了,等下我帶你出去買新的。”
“小飛,跟我好多年了。”安姌低頭摸了摸布娃娃的頭,忽然抬眼看向他,“是不是你給它扔垃圾桶了?”
滕子京張了張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眼神還特彆無辜。
“就是他!”餘飛端著粥從廚房出來,立刻接話,“昨天傍晚送你回房,趁你睡著了給我扔的。”
滕子京狠狠剜了餘飛一眼,眼神裡恨不得把這小子拎起來扔出去。
餘飛卻像沒看見,把粥往安姌麵前一放:“廚房有粥,自己盛去。”
餐桌上很快擺好了早餐,白粥冒著熱氣,煎蛋金黃,雪菜翠綠。
安姌一手抱著布娃娃,一手拿起勺子,小口喝著粥。
餘飛坐在她對麵,時不時往她碗裡夾一筷子雪菜,動作自然又熟稔。
滕子京看著那隻礙眼的布娃娃,又看看安姌滿足的側臉,
隻能悻悻地自己盛了碗粥,心裡把餘飛罵了八百遍,卻又沒法真發作——總不能在安姌剛醒的時候鬨起來。
陽光透過窗戶落在餐桌上,映得安姌的側臉毛茸茸的,他看著看著,
心裡的火氣莫名就消了點,隻剩下個念頭:醒了就好。
滕子京的目光還黏在安姌懷裡的布娃娃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粥碗裡的勺子,
心裡正盤算著怎麼不動聲色把那玩意兒換下來,安姌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平靜。
“子京,幫我把安宅的房子都賣了吧,還有那些證券、股票。”
她舀粥的動作頓了頓,抬眼時眼底帶著紅絲,“先把我爸媽的問題打點一下,能減刑就好。還有公司違約該賠的錢,也得先湊上。”
滕子京握著勺子的手一緊,剛想開口說“錢不是問題,我來出”,
就聽見她又補了一句:“對了,子京,能幫我見見戚浩宇嗎?有些事我想當麵問他。”
他舀了一勺粥喝了一口,溫熱的米粥滑過喉嚨,卻壓不住語氣裡的冷硬:“戚浩宇…不見了。”
“不見了?”安姌手裡的勺子“當”地磕在碗沿上,眼裡的平靜瞬間碎了,滿是驚詫,“怎麼會不見了?”
餘飛也猛地抬頭,筷子往桌上一拍:“不見了是什麼意思?跑了?”
滕子京放下勺子,與瓷碗碰撞發出輕響:“招標專案針對江程煜的時候,我就覺查到他不對勁了,讓鄧州毅派人盯著他。
六月二十號下午,我的人跟到環城高速服務區,那邊突然出了起車禍,場麵一亂,就把人給跟丟了。”
餘飛嗤笑一聲,語氣裡滿是嘲諷:“京爺也有把人跟丟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手下都是三頭六臂呢。”
“鄧州毅已經帶著人全城搜了。”滕子京沒理會他的揶揄,
目光落在安姌發白的臉上,聲音沉了沉,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小姌,你放心,安泰科技公司這件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你個交代。戚浩宇藏得了一時,藏不了一世。”
安姌抱著布娃娃的手指緊了緊,指節泛白。布娃娃咧著的笑臉在晨光裡顯得有些刺眼,
她低下頭,把臉埋在娃娃的絨毛裡,聲音悶悶的:“我爸媽……還有公司的事……”
“錢的事不用你操心。”滕子京打斷她,語氣斬釘截鐵,
“安宅的房子、股票,證券,一樣都不用動。你爸媽那邊我會找最好的顧律師跟進,違約賠償也有我處理。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照顧好自己,什麼都不用去胡思亂想。”
餘飛在一旁沒吭聲,隻是默默往安姌碗裡又添了些雪菜。
餐桌旁的空氣一時有些沉,隻有粥碗裡熱氣升騰的白鏈,彷彿訴說著安姌的思緒。
安姌片刻思索後:“子京,謝謝你的好意,安泰是我自己的事。
你自己原本就扛著一份重任,我不能托你下水,爺爺那邊還需要你的大力支援;
安泰倒了就倒了,我重新把它盤活就是。三年,三年後安泰如果有了起色,我們再談婚論嫁。如果不然……”
滕子京渾身一顫,驚詫問:“小姌…如果安泰沒有起色,我們又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