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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心無疆之海的彼岸 第918章 那就是外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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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昆城青山療養院藏在一片青鬆掩映的林園深處,空氣裡浮動著草木的清香,

四下靜得能聽見風拂過鬆針的輕響,抬眼望去,滿眼都是沁人心脾的綠。

鄧州毅將車穩穩停在療養院門口,餘倩倩望著門兩側修剪得宜的綠植,

新綠蔥鬱,襯得那棟米色主樓愈發大氣雅緻,不由多看了兩眼。

“到了,下車吧。”鄧州毅的聲音溫和。

餘倩倩輕輕點頭,推開車門。

鄧州毅繞到後座,拎出一束飽滿的向日葵,花瓣金黃得像淌著陽光,

又取了些水果和日用品,才和她一同往裡走。

二人徑直來到主任辦公室,剛進門,就聽見一位頭發花白的中年男人正對一對夫妻說:

“你們父親的身體……怕是沒多少日子了。老人近來總在夢裡喚一個名字,你們多陪陪他吧。”

男人紅著眼圈點頭:“謝謝張主任,我們這就進去看他。”

夫妻倆起身離開,張主任抬眼看見鄧州毅二人,問道:“二位是?”

“我是鄧金花的外甥,今天來看看她,不知她近來精神如何?”鄧州毅走近辦公桌,語氣帶著幾分關切。

張主任歎了口氣,搖了搖頭:“還是老樣子。

一天到晚嘮嘮叨叨的,罵累了就睡,睡醒了要麼發呆,

要麼就默默掉眼淚,問她什麼也不肯說,就隻是搖頭。”

鄧州毅臉上掠過一絲無奈:“辛苦張主任了,我們去看看她。”

“好,慢走。”張主任送到門口便停了步。

穿過前廳,後麵竟是一片像公園似的園區。

老人們三三兩兩地聚著,有的坐在長椅上聽戲匣子,有的圍著石桌下棋,消磨著慢悠悠的時光。

餘倩倩看著這平和的景象,輕聲讚道:“這裡環境真不錯,外婆在這裡,一年得不少費用吧?”

“日常一年開銷差不多二十幾萬。”鄧州毅轉頭看她,笑意溫和。

“二十幾萬……”餘倩倩喃喃道,臉上掠過一絲慚愧,緩緩低下了頭。

鄧州毅察覺到她的落寞,輕聲問:“怎麼了?”

餘倩倩抬眼看向他,語氣裡帶著點羨慕,又有點酸澀:

“還好鄧阿姨有你這麼優秀的兒子。我爸媽那邊,我不在身邊,他們還得早出晚歸去鎮上的工廠做工。

我每個月寄回去的錢,他們總捨不得花,全給我存著。

我媽總說,以後我嫁人了,那就是我的底氣。”

鄧州毅伸手輕輕拂了拂她的發,眼底笑意漸深:

“嫁給我,我就是你的底氣。做你的山,你的避風港,

所有事都不用你操心,我隻要你每天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

四目相對,餘倩倩的臉頰微微發燙,心裡卻暖融融的,兩人相視一笑,先前的些許悵然都散了。

正走著,鄧州毅的腳步忽然頓住。餘倩倩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不遠處的石桌前坐著一個憔悴的身影,

目光呆滯地望著花叢裡一對纏綿飛繞的蝴蝶,翅尖沾著粉,在陽光下閃著細碎的光。

“那就是外婆嗎?”餘倩倩的聲音放得極輕。

“嗯。”鄧州毅應了一聲,腳步放輕,緩緩走近。

老人穿著一件碎花襯衫,外麵套了件深色馬甲,眉眼間竟與鄧敏有幾分相似,

隻是那雙眼眸裡積滿了滄桑,像蒙塵的舊玻璃,透著一股讓人心頭發酸的破敗感。

風吹過,她額前的碎發輕輕顫動,卻始終沒動一下,彷彿連同靈魂都被那對蝴蝶牽走了似的。

餘倩倩在鄧金花身邊輕輕坐下,聲音柔得像羽毛:“老人家,您在看什麼呢?”

鄧金花沒動,眼神依舊焦著在遠處的花叢,沙啞的聲音像是從舊時光裡飄來:

“東頭村邊田裡的黃花開了。”眼角忽然漾開一抹淺淺的笑,帶著點少女般的羞澀,

“你瞧,風一吹,那黃燦燦的花海蕩起層層漣漪,是不是特彆漂亮?”

餘倩倩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隻看到一小片雜花,哪有什麼黃花地,卻還是溫聲附和:“是呢,真的很美。”

鄧州毅站在一旁,也順著外婆的視線望去,眼底掠過一絲悵然,靜靜聽著她往下說。

鄧金花自顧自地笑起來,像是沉浸在回憶裡,臉上的褶子都舒展開了,難得有了幾分平靜:

“杭鐵生約我在黃花地裡見麵,他從省城回來,給我帶了糖果,

還有一種叫‘巧克力’的東西,說城裡人表達心意,都送這個。”

她頓了頓,聲音裡帶著點甜蜜的遺憾,“他說本想帶玫瑰花給我的,

又怕路途遙遠,回到村裡就謝了,不吉利。還是咱村兒東頭的黃花實在,花期長,看著也熱鬨。”

鄧州毅把水果籃子放在旁邊的石凳上,沒說話,隻是安靜地聽著。

忽然,一滴渾濁的淚從鄧金花眼角滑落,砸在衣襟上。

“天有不測風雲啊……”她的聲音發顫,“我爹孃在地裡忙活,

突然來了暴風雨,他倆扛著鋤頭往家跑,路上遇到山體滑坡……就那麼活生生被埋了……”

鄧州毅連忙放下手裡的向日葵,伸手輕輕摟住外婆的肩膀,掌心的溫度試圖給她一點支撐。

鄧金花卻像沒察覺似的,依舊陷在自己的過往裡,周遭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影子。

許是方纔那對纏綿的蝴蝶,勾連起了這些深埋的舊夢。

餘倩倩慌忙掏出紙巾,小心翼翼地幫她擦去眼淚,輕聲哄著:“老人家,不哭了,都過去了……”

鄧金花搖搖頭,淚水卻像斷了線的珠子:“杭鐵生幫我料理了爹孃的後事,帶我去了大城市。

他說,等過三年,就給我舉辦個盛大的婚禮。可是……”

她哽咽著,嘴唇顫抖,“好景不長啊。我懷了孩子,生了個漂亮的女兒。

可從那以後,杭鐵生就經常夜不歸宿,還總跟我要錢。

問他乾什麼用,他就敷衍,說回頭還你。我們開始吵架,我怕嚇著孩子,隻能忍著……”

“有一天,一個打扮光鮮的女人找到家裡,指著我的鼻子說,讓我離杭鐵生遠點,她纔是明媒正娶的妻子。

我不信,她就掏出結婚證給我看,笑著說我隻是個能生孩子的工具,沒資格跟她爭。

她說,識相點就滾回鄉下去,破壞彆人婚姻是要負法律責任的,不然就送我去坐牢。”

“我氣瘋了,衝她喊:‘你算什麼東西!杭鐵生沒說過,我不會信你的鬼話!’”

鄧金花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當年的憤怒,“她就喊了一聲‘帶他進來’,杭鐵生就被人推了進來。

他看著我,支支吾吾地說:‘金花,我早就結婚了……隻是她不能生,才……才找的你……’”

“我瞪著他,問‘你要乾什麼’,死死抱著懷裡的孩子。

可他和那個大漢一起上來,搶走了我的女兒,跟著那個女人走了……”

她的聲音陡然低下去,像被抽走了力氣,“房東來要房租,我沒錢,被趕了出去。

流浪了幾天,在一家雞絲煲飯店門口餓暈了,老闆心善,收留了我,我就跟著學做雞絲煲飯……”

“過了半年,那個女人又找到我,把孩子扔給我,

說孩子有先天性心臟病,她不要了,還給我這個親媽。

我抱著孩子,一邊打工一邊養她。

飯店老闆人好,帶我和孩子去醫院重新做了檢查,

醫生說孩子孕期臟器沒長好,隨著時間慢慢長大,就會長齊……我想著,熬吧,等孩子長大了就好了……”

“可誰知道,有一天店裡來了幾個地痞流氓,吃飯不給錢,還對我動手動腳。

老闆過來勸阻,被一個人一腳踹倒,頭磕在桌角上,當場就沒氣了……”

鄧金花的聲音徹底啞了,淚水洶湧,“老闆娘知道後,

把所有氣都撒在我身上,對我又打又罵……我沒辦法,隻能抱著孩子,再次離開了……”

她癱靠在鄧州毅的懷裡,像一株被狂風暴雨打蔫的草,嘴裡還在喃喃著“小敏,我的小敏。”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她身上,明明是暖的,卻照不散那滿身的寒意與悲涼。

鄧州毅緊緊摟著她的肩膀,眼眶泛紅,餘倩倩站在一旁,早已紅了眼眶,悄悄彆過臉抹眼淚。

鄧金花許是哭累了,眼淚漸漸止住,呼吸也變得綿長,竟就那麼靠在鄧州毅懷裡睡著了。

鄧州毅放輕動作,彎腰將她輕輕抱起,動作穩而輕柔。

恰在這時,專屬伺候鄧金花的護工快步跑了過來,臉上帶著慌張和歉意,搓著手道:

“對不起鄧先生,我……我不小心吃壞了肚子,上了趟廁所,沒看好老太太,她沒出什麼事吧?”

鄧州毅的語氣帶著幾分寒意:“去找醫生過來。”

護工渾身一顫,連忙應道:“是,鄧先生,我這就去!”

餘倩倩拎起果籃,抱著那束向日葵,快步跟上鄧州毅的腳步。

鄧州毅抱著外婆回到她的住處——一間收拾得乾淨整潔的單人房。

餘倩倩把花和水果放在靠窗的茶幾上,轉身輕輕掀開床被,

鄧州毅小心地將鄧金花放進被窩裡,掖好被角。

沒過多久,醫生和護工便腳步匆匆地進了門。

王醫生先是看了看床上的鄧金花,轉頭問鄧州毅:“剛才老太太是情緒激動了嗎?”

鄧州毅點頭,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王醫生,

她剛才突然說起了很多過去的事,您看,她有恢複意識的可能嗎?”

王醫生上前,仔細檢查了老太太的瞳孔,又輕輕試了試她的脈搏,沉吟片刻道:

“老太太應該是被某些場景勾起了深層記憶,但從目前的狀態看,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的跡象。

不過這也是個訊號,我們會密切觀察她的情況,有任何變化,一定第一時間跟您聯係。”

“好,麻煩您了。”鄧州毅應道。

醫生離開後,護工連忙去衛生間打了盆溫水,擰乾毛巾,

小心翼翼地給老太太擦拭臉上的淚痕和眼角的濕潤,動作輕柔得像怕驚擾了她的夢。

鄧州毅從錢包裡抽出一疊錢,遞給護工,語氣溫和了些:

“外婆就拜托你多費心,這些錢你拿著。有任何情況,立刻給我打電話。”

護工連忙擺手推辭:“鄧先生,您已經給過我不少了,這錢我不能再收。

老太太我肯定會用心照顧的,今天真是意外,以後絕不會了。”

鄧州毅沒再堅持,隻是道:“好了,你收拾吧。”

說罷,牽起餘倩倩的手,輕輕帶上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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