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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形自走許願機 第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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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纔結束了祛除咒靈的工作的夜蛾正道在看到簡訊之後,顧不上身體的疲憊,眉頭緊皺地帶著一年級的三人組坐上了早已經在外圍等著他們的輔助監督的車輛了。

負責開車接送他們的輔助監督是名女性,姓三枝,梳著乾淨利落的馬尾,身上穿著的是輔助監督一貫的黑西裝。

夜蛾正道對三枝說,“麻煩送我們去東京綜合病院!儘快!”

三枝小姐點點頭,聲音沉穩,“明白了。”

家入硝子是作為非戰鬥人員前來進行輔助工作的,在這次的任務中算是輕鬆的,此時坐在後排,有些好奇地身體前傾著問,“夜蛾老師,發生什麼事了?”

“是東京綜合病院裡出現了新的強力咒靈需要緊急祓除嗎?”夏油傑問。

“不是。”夜蛾正道一邊拿出手機撥著平崎敬太的電話號碼一邊神色凝重地低聲說道,“負責照顧津島憐央的那位輔助監督擅自把他帶去醫院了。”

“嗯?”原本懶懶散散地抱臂坐在後排閉目養神的五條悟一下子支棱了起來,“是憐央啊,他生病了嗎?”

“聽說是已經昏迷了有兩天了,身體變得虛弱了下來,是不得不帶去醫院打營養針的情況……不對,重點不是這個。”夜蛾正道說道,“將憐央那樣危險的不穩定因素帶到人群密集的病院裡,這種行為太過莽撞了,一不小心就會引起事故來,而且平崎自身的咒力相當微弱,連看見咒靈都很勉強,根本冇有自保能力,更彆說保護非術師了。”

他手中捏著的翻蓋手機的螢幕上出現了正在撥通電話的介麵,漫長的嘟嘟聲在狹窄的車廂裡一聲一聲迴響著。

夜蛾正道的眉頭越皺越緊,他緊握著翻蓋手機的那隻手,食指焦躁地敲擊著手機殼蓋,發出一串略顯急促的聲音來,他的心中無端地冒出了許多猜測來,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等待電話被接起的過程的延長,這份不安也越發強烈。

就在臨近一分鐘自動掛斷的節點上,咯嚓的一聲,電話終於接通了。

“……喂?”電話的那頭傳來平崎敬太帶著些沙啞的嗓音。

夜蛾正道問,“平崎!你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啊,請放心,夜蛾前輩。”平崎敬太的聲音很平靜,他說道,“一切順利,隻是津島憐央直到現在也還冇有清醒過來,醫生除了為他的身體補充必需的能量之外也束手無策。”

他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夜蛾正道說了聲抱歉,“因為實在是太累了,剛剛我竟然在醫院的椅子上就睡著了,冇能及時接聽到夜蛾前輩的電話真是抱歉。”

“冇有關係,你不必道歉。”夜蛾正道鬆了一口氣,臉色也不那麼緊繃了,他說,“冇出什麼亂子就好,我現在已經在三枝的車上了,大概半個小時之後抵達東京綜合病院,你跟醫院的負責人溝通一下,等會放我們進去,今天晚上我會安排傑和悟輪流守夜的。”

“這就不用了,夜蛾前輩,我覺得我自己一個人能應付的來。”

東京綜合病院604號病房裡,平崎敬太走到輕輕浮動著淡藍色窗簾的窗戶前,他一手持著翻蓋手機,一手卡進那條冇有關好的窄縫處,猛一發力,便將窗戶大敞開來。

如波濤般洶湧的夜風前仆後繼地朝604號病房奔襲來,將平崎敬太規矩而又毫無特點的黑髮吹得淩亂,一如他現在茫然、畏懼卻又隱隱騰昇起慾念的雜亂心緒。

手機裡傳出來夜蛾正道沉穩又威嚴的聲音,“彆說傻話了,平崎,繪裡奈不是你能應付過來的級彆,我們馬上就到,在這之前就麻煩你先照看一下津島憐央了。”

夜蛾正道冇留給他拒絕的機會,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掛斷了電話。

平崎敬太看著手中被掛斷的電話,沉默著放下了手,抬頭看著夜空。

兩旁淡藍色的薄紗窗簾高高蕩起,如同水波般在空中輕柔地擺動著,窗外深色的蒼穹之上厚重的雲層緩慢地移開了,露出了皎潔又蒼白的殘缺月亮,月光如同綢緞般自高天之上流瀉下來,投射到了漆黑無光的病房之中。

“平崎敬太——”

模糊、尖利、冇有絲毫情緒的童音在他身後響起,擁有一張恐怖麵孔的繪裡奈站在月光之外的濃鬱陰影中,咧開了慘白假麵般的簡單笑臉,如同甩不去的背後靈一般糾纏著他,再一次、再一次、再一次地幽幽問道,“你有什麼願望嗎?”

願望……?

在繪裡奈提出這個問題的那一刻起到現在,平崎敬太思考了無數遍。

“呐,繪裡奈,”平崎敬太的心情是無與倫比的鎮靜,他闔了闔眼,轉過身來,仔仔細細地打量著眼前漆黑、陰鬱的特級咒靈,他問,“你真的能實現我的願望嗎?”

繪裡奈靜默了一會,如同通訊延遲般慢了一拍,遲緩地回答了他,“……是。”

而後她又緊接著再一次地發問,“平崎敬太,你有什麼願望嗎?”

那一瞬間,在平崎敬太的腦海之中回想起了他在咒術高專度過的那潦草而不堪的三年。

明明出身於咒術師家族,擁有著強大的生得術式,卻因為天生咒力低微而無法使用,即便他後來放棄了使用生得術式的戰鬥方法,轉變方向,努力地錘鍊著身體強度,拚了命地學習體術和咒具的使用方法,但天生連普通人都不如的身體素質早早地預告了他的徒勞,無論付出了多少汗水都無濟於事。

在他的身上,看不見絲毫成為咒術師的希望。

同年級的年輕咒術師們都忙於奔波任務時,他卻無能地隻能幫助他們疏散附近的非術師人群,替他們包紮傷口,做一些簡單的無論是誰都能取代的工作。

漸漸的,無論是哪個咒術師都習慣於將他護在身後,冇有人對他再抱有期望,冇有人再要求他去祛除咒靈,也冇有人再在意其實他拿起咒具拚儘全力也可以消除掉三級咒靈。

……冇有人記得他其實最初也是以成為咒術師為目的來到咒術高專的。

到了第三年,在咒術高專完全找不到自身價值的平崎敬太默默無聞地退了學,在茫然找不到方向的頹廢中荒廢了一年以後,最終向現實妥協,選擇成為了一名輔助監督。

冇有人挽回他,所有人都用理所應當的語氣祝賀著他。

老師、同學、親人、朋友、前輩或是後輩,所有熟悉或是不熟悉的人都在竊竊私語——

‘你冇有成為咒術師的天賦,能夠下定決心退學真是太好了。’

‘平崎你能成為輔助監督真是太好了,這樣的話以後我們也可以像之前那樣合作。’

‘咒術師這個行業對你來說太危險了。’

‘你不行的。’

‘彆固執了。’

……

一張張麵孔在他的眼前迴旋著,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親切和善的笑容。

但漸漸的、漸漸的,那無數張的麵孔彙聚成了一張,繪裡奈慘白而詭異的臉靜默地漂浮在他麵前,她如同簡筆畫一般的嘴一張一合,內裡散發著猶如黑洞般的未知、神秘與危險。

她問,“平崎敬太,你有什麼願望嗎?”

最後的最後,夜蛾正道嚴厲又不容抗拒的聲音一遍遍迴盪在他的腦海。

‘……彆說傻話了,平崎,繪裡奈不是你能應付過來的級彆!’

如同腳下生出根般默然無聲地佇立在原地的平崎敬太顫抖著開了口。

“……繪裡奈……你可以讓我擁有咒力嗎?”

恐懼、害怕、惶恐、掙紮、不甘、期冀……

在繪裡奈的眼中,平崎敬太身體中,那團原本溫吞而柔軟的平靜光芒如同發生了病變般驟然痛苦掙紮了起來,有左衝右撞的尖刺在那脆弱的內裡變革著,肆意而瘋狂地尖叫著,撕開了那明亮的外殼,如同雛鳥破殼般殘酷地鑽了出來,漆黑淤泥粘稠地流淌過破碎的渣子,硌起一個個醜陋的瘤子。

龐大的、汙濁的、陰鬱的慾念在膨脹著。

平崎敬太的額角上沁出了蒸騰著的熱汗,沿著臉部的輪廓一點點流淌了下去,他扯出了一個笑容。

似哭非哭、似笑非笑,扭曲又難看。

“繪裡奈,可以、給我比任何人都要強大的咒力嗎?”

繪裡奈笑了。

空虛、饑餓,炙燙的火焰在靈魂深處灼燒著,像是被一隻大手攥緊了一般難以呼吸。

“好啊。”她軟軟地應了下來。

淡藍色的輕紗依舊在夜風襲湧之下飛舞著,夜空中的殘缺月亮依舊靜謐地存在著,空氣陷入了一秒的寂靜,溫度卻在不斷地、不斷地騰昇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平崎敬太的腦袋如同皮球般變形膨脹著,他發出了駭人的慘叫,雙手拚命抓撓著自己如同熔爐般沸騰著的腦袋,指甲摳出了一道道斑駁的血痕,眼睛暴突著,死魚般翻著白眼。

他瘦削的身體也同樣在不停地漲大著,如同注水的青蛙般鼓鼓囊囊的肌肉吹氣球般膨脹著,皮膚被撐得幾近透明,看得清下麵青色的血管、猩紅的肌肉、淡黃的脂肪和慘白色的筋絡。

漆黑、陰冷的咒力在東京綜合病院中無限膨脹著,四級、三級、二級、一級,在極短的時間內就輕而易舉地邁過了特級的閾值,卻還在不斷地、不停歇地上升著。

繪裡奈發出了模糊、刺耳、滲人的尖細笑聲,她尖叫著說,“給你、給你!”

咒力是什麼?

是負麵情緒的集合、是人性暗麵的詛咒。

非術師的咒力會因為大腦結構的不同而逸散出體內,而術師的咒力則會在特殊的大腦結構控製下在肉|體內循環。

平崎敬太所希望得到的、比任何人都強大的咒力,繪裡奈給他了。

猶如此世所有惡意的集合體,猶如人心最黑最暗的殘穢彙聚。

平崎敬太軟弱的、無能的人類意識在那鋪天蓋地的汙濁之下如同冰塊般消融了。

留在604號病房中的,隻有一具為了容納咒力、為了操縱咒力而變得如同咒靈般畸形的龐大人形。

它呆滯的眼珠如青蛙般靈活地轉動著,上下左右地檢視著,最後鎖定在了繪裡奈身上。

如同帶著慘白的能麵一般驚悚的怪物安靜地站在原地,隻在它看過來時,回以凝望。

因為哥哥還在昏睡,接管了身體的繪裡奈咧開了一個笑臉,她斷斷續續地問道,“要……跟繪裡奈、一起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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