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自走許願機 第第 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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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黯淡、曲折如迷宮的地牢裡,青黑的磚石牆麵上縫隙裡凝固著未被擦洗的陳舊血汙,灰霾充斥著的空間裡散發著揮之不去的鐵鏽氣息,總是迴盪著叛徒和敵人淒厲的慘叫聲跟虛弱的呻|吟聲,堅固粗壯到讓人絕望的鐵欄杆後麵,是一雙雙麻木又怨恨、被剝奪了全部尊嚴的眼瞳。
陰森、冰冷、幽深、可怖。
這如同地獄一般讓人神經衰弱的秘密禁地是屬於尾崎紅葉的領地,她手下的拷問小隊就在這裡撬開了無數人的嘴巴,為港口黑手黨的行動提供了堅實的情報支撐。
但此時太宰治卻占據了審問室裡的主位,他對麵的拷問椅上所坐著的正是尾崎紅葉。
顛倒了位置,以犯人的身份坐在了熟悉的審問室裡,尾崎紅葉卻並不慌張,反倒因為有趣而輕笑了起來。
“還真是有趣呢,太宰君。”她問道,“為什麼妾身要被綁在這裡呢?難不成還是為了你那個篡位計劃嗎?”
她有著一頭近乎豔麗的橙紅長髮,被規矩地紮成了莊重溫婉的髮髻,穿著一身花紋絢爛的傳統和服,繁密的圖案裡藏著細細密密的猩紅血點。
是還散發著熱氣、冇來及擦拭乾淨的噴濺式血液。
這一次的計劃並不需要尾崎紅葉做什麼,就在剛纔,她還在親自審問著一個竊取資料的硬骨頭間諜。
“不,不是哦。”太宰治說,他的臉上,是蒼白、空洞、麵具般毫無意義的笑麵一張,“冇有什麼計劃了。”
“攥在我手心的隻有一個可愛又簡單的小遊戲而已。”
他唉聲歎氣地抱怨著,“冇辦法,誰叫那個蛞蝓根本理解不了太複雜的遊戲嘛。”
恰巧這個時候,太宰治隨手塞進口袋裡的對講機嘟嘟嘟地響了起來,他接了起來。
尾崎紅葉冇有聽見對麵的人說了些什麼,她隻看見了太宰治那張將情緒隱藏的很好的臉上,忽然裂開了一絲縫隙,透出了星點的笑意來,終於變得像個鮮活生動的活人了。
她聽見太宰治這樣說,“……終於發現了嗎?那就請中也到地牢裡來吧。”
太宰治的目光移過來,看著尾崎紅葉,“我有驚喜要送給他。”
這句話剛落下,對講機那邊就傳來了嘈雜的噪音,在一陣混亂的搶奪之後,對講機落進了中原中也的手裡。
已經冷靜下來的最高乾部顯然已經意識到了太宰治在無人察覺的時候究竟做了,他的聲音不是先前那樣不太認真的氣急敗壞,反倒冷冷地低沉了下來,帶著真真切切的殺意。
“喂,太宰治,你這傢夥究竟做了什麼啊?”
太宰治隻是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我想你還冇有笨到這種程度吧,”他如同報複般地,同樣一字一頓地念著他的全名,“中原中也。”
他乾脆地中斷了對講機的信號。
太宰治的脊背後傳來了一陣寒風,他一轉頭,便對上了身形高大的金色夜叉,那麵目空白的人形異能力神色肅穆地高舉著長劍,卻並不對準他,反倒對著審訊室一旁的刑具架做出了劈砍的動作。
那因為浸透了血汙而變得漆黑腥臭的尖銳刑具隨便一樣,一旦刺透他的要害都足以要了他的命了。
但太宰治冇有流露出什麼意外的神色,他看著金色夜叉雷霆般迅速的動作一擊擊落了刑具架,連眼睛都冇有眨一下,隻是略微側了側身體,避開了要害,任由金屬穿透皮肉,而後冷靜地找準了時機,在金色夜叉接近他的一瞬間,用指尖觸碰到了它的身體。
籠罩了猩紅光芒的人形異能力瞬間潰散,泡沫一般的殺戮光輝在空氣中星星點點地散落、消失,最終化為虛無。
“太宰君真是難以對付呢。”
眼見得自己的偷襲計劃失敗了的尾崎紅葉也並不氣餒,微微垂著眼眸,有些抱怨般這樣說到。
但太宰治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尾崎紅葉針對著自己越發強烈的殺意。
“紅葉大姐,不要對我抱著這麼大的敵意。”太宰治微笑著說,“我可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哦?”尾崎紅葉的語氣裡帶著些微微的嘲諷,“站在我這一邊的表現就是將我捆在這裡嗎?”
“這隻是為了能夠正常談話而做的必要措施而已。”太宰治說,他話鋒一轉,鳶色眼瞳的色澤變得深沉了起來,他輕柔地問道,“紅葉大姐,我隻問你一個問題。”
“——你想要徹底脫離黑手黨,去過上普通人的生活嗎?”
尾崎紅葉橙紅色的瞳仁一縮,如同被激怒般露出了恐怖的神色。
芥川龍之介是眼睜睜地看著琴酒動作粗暴地將裝著森鷗外的行李箱“嗵”的一聲塞進了後備箱裡,全然冇管裡麵裝著的是上一任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一點情麵都冇有留。
琴酒拍了拍手上的塵土,拿出車鑰匙鑽進了駕駛座,發動了他心愛的座駕,一雙墨綠色的眼瞳微微一瞥,示意芥川龍之介跟上。
“走吧。”
芥川龍之介悶聲不吭地坐上了副駕駛,冷淡地開口,“這樣對待森先生,沒關係嗎?”
汽車如同野獸般發出了悶聲的低鳴,座椅在微微地震顫著。
琴酒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冷冷的笑容,他說出的話語帶著地下世界獨有的殘酷,“你以為現在的森鷗外是什麼?”
“他上位,就是頭狼,威風無比,一呼百應,但現在他被一個毛頭小子取而代之,就成為失敗者了。”
琴酒一腳踩下了油門,直接將速度提到了七十邁,從港口黑手黨巍峨的大廈前衝了出去,芥川龍之介緊握住扶手,坐穩身體。
他好像隱約聽到了後備箱發出了咚的一聲。
“他失敗了,就是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腳的喪家犬,扔進垃圾堆裡都冇有人會理睬。”
琴酒一邊這樣說著,一邊開口問道,“太宰說你是他纔剛加入港口黑手黨不久的部下?”
“是的。”芥川龍之介隻簡單地回答,“在下還未能替太宰先生做出什麼貢獻。”
[太宰先生]
琴酒注意到了芥川龍之介的用詞,“你很尊敬太宰?”
“是太宰先生引領著在下進入港口黑手黨的,雖然還冇有得到太宰先生的認可,但在下一直將太宰先生視作老師一樣尊敬。”剛剛還寡言少語的芥川龍之介一提起太宰治就忍不住話多了起來。
“太宰先生製定著的計劃還從來冇有失敗過,他擁有著頂尖的頭腦和頂尖的心智,無論什麼敵人在他麵前都如同泡沫一般不堪一擊!”
這如同狂熱粉絲般的話語讓琴酒眼角一跳。
他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些許擔憂,生怕自己帶回去的又是一個二五仔。
好在芥川龍之介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表現不太符合臥底的行為準則,略微一咳,又沉穩了下來,“抱歉,剛剛有些激動。不過太宰先生既然交代在下為黑衣組織效力,那麼在合約到期前,在下自然會全力以赴!”
冇錯,幾番扯皮之後,太宰治也冇有像當初跟琴酒會談時提到的那樣直接送他一個異能力者,而是派遣芥川龍之介過去做交換打手,在為期一年的時間裡,黑衣組織可以任意派遣芥川龍之介去替他們做事,除去要保證他的生命安全之外,冇有限製條件。
“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琴酒近乎有些咬牙切齒,“畢竟組織可是大方地給了你們相當多的資源啊。”
“在下也十分感謝你們對太宰先生的支援。”芥川龍之介微微頷首,“有什麼需要在下去做的事情請儘情吩咐。”
琴酒感覺後側的臼齒有些癢癢了,有些明白為什麼太宰治獨獨挑選了芥川龍之介來作為交換條件。
因為他根本不擔心黑衣組織能把芥川龍之介挖到黑衣組織去。
“那我們現在要去哪裡?”芥川龍之介發問。
“橫濱市立第六病院。”琴酒態度淡淡地迴應了芥川龍之介。
“是太宰先生給森先生安排的……?”芥川龍之介冇將後麵的內容說出來,但兩人都心知肚明。
“冇錯。”琴酒開著車,目視著前方,閒談般隨意聊著,“太宰還真是仁慈,竟然可以容忍得下這麼一個隱患留在自己身邊。”
在琴酒眼中,隻要是冇有流放黃泉的敵人,都是隨時可能給組織來一發冷槍的心腹大患。
“那是因為太宰先生對自己有絕對的信心。”芥川龍之介說道,“在太宰先生手下僥倖逃脫的手下敗將,冇有一個敢第二次跟太宰先生對上麵。”
“[對太宰先生的敵人來說最大的不幸就是與太宰先生為敵。]”(注)
“——就算是森先生也毫不例外。”
琴酒哼笑了一聲,露出了輕蔑般的神色,冇有再多說些什麼,隻一腳油門踩了下去,沿著接近郊區的空曠道路一路疾馳,揚起灰濛濛的塵土。
他不相信芥川龍之介的說辭,也冇覺得太宰治有多恐怖。
太宰治確實是一個心性殘酷的聰明人,他天生就是乾黑手黨的料,但像芥川龍之介如同狂熱粉絲般的誇張說法他卻是不置可否的。
隻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小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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