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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北宋,開局娶盛明蘭 第79章 :各方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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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行引著蔡卞步入府中,兩人於水榭涼亭中分賓主落座。

小桃奉上清茶,茶香嫋嫋,卻化不開空氣中那無形的審慎與衡量。

對於眼前這位蔡元度,徐行的心情是複雜的。

與其兄蔡京那幾乎定論的“奸佞”相比,蔡卞其人,很難簡單地以“忠奸”論之。

地方任上,他確實是一位能臣。

任江寧府時整頓吏治,興修水利;任廣州時發展海運,惠及商民,在百姓中口碑頗佳,絕非庸碌之輩。

然而,一旦重返權力中樞,此人便似換了一副心腸。

借《神宗實錄》編纂之機,大興文字獄,睚眥必報。

其中雖不乏確有排謗新法、該當懲戒的迂腐之人,但也有如陸佃這般僅,因未在元祐年間遭貶,且被舊黨強拉去編修《神宗實錄》以示“公允”的王安石門下弟子,亦遭其無情清算。

當真應了那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而且其後主導的“同文館之獄”,羅織罪名,手段酷烈,幾近瘋狂。

若說地方任上的蔡卞尚有為民之心,那麼入京之後的他,則徹底淪為被黨爭仇恨吞噬的野獸,其對政治環境的破壞,在紹聖年間堪稱最大。

章惇之狂,曾布之滑,蔡卞之陰,共同構成了哲宗朝後期令人窒息的政壇底色。

在徐行暗自品評對方之時,蔡卞同樣在細緻地觀察著這位年輕的帝王近臣。

他原以為徐行不過是個運氣極佳的倖進之徒,但此前入宮覲見,官家趙煦竟明言讓他“先去徐宅拜會”,卻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位年輕‘近臣’。

他已隱隱察覺到,這位年輕官家對即將返京的熙寧舊臣,態度似乎並非全然信賴。

“蔡某特來感謝懷鬆在朝堂之上仗義執言,方使卞得以歸京。”見徐行遲遲不語,蔡卞率先打破沉默,言語客氣,卻帶著一絲試探。

“使相言重了,下官人微言輕,不過是據實而言。”

“使相回京,想必已入宮覲見過陛下?”徐行端起茶盞,不動聲色地將話題引向皇帝。

“去過了。”

蔡卞的回答簡短得近乎敷衍,顯然不願多談麵聖細節。

他話鋒一轉,直接切入核心:“卞,離京數載,如今歸來,於朝局變幻已是霧裡看花,懷鬆身處樞要,深得聖心,不知可否為卞解惑,指點迷津?”

徐行心知這怕是蔡卞此行的主要目的。

他略一頷首,便開始敘述近來朝堂風波,重點描繪了舊黨如何聯合掣肘皇權,乃至最後集體逼宮的驚險一幕。

但他言辭謹慎,隻陳述客觀事實與舊黨之過,對於趙煦更深層的佈局與對熙寧舊臣的真實態度,則未露半分口風。

就在他話音剛落之際,小桃步履匆匆而來,在徐行耳邊低語:“官人,中書侍郎蘇軾蘇大人來訪。”

徐行聞言一怔,下意識抬眸看向對麵的蔡卞,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

這可真是無巧不成書。

“蔡使相,蘇使相過府拜訪,恕下官失陪片刻,需前往相迎。”徐行起身告罪。

蘇軾到訪,於情於理都不能不見。

況且,此事遮掩反顯心虛,不如大方應對。

“蘇軾?”蔡卞眉頭微不可察地一蹙。

方纔徐行已提及蘇轍被貶,這“蘇使相”自然指的是蘇軾。

他竟也來了徐行府上?

“正是。”徐行不再多言,隨小桃往府門走去。

蔡卞望著徐行離去的背影,雙眼微眯,指節輕輕敲擊著石桌桌麵,陷入深思。

這徐行,竟與蘇軾也有往來?

看來此子立場似乎比想象中更為複雜難測。

不多時,徐行便引著蘇軾回到亭中。

蔡卞與蘇軾自是舊識,見狀起身,麵上已恢複平靜,拱手道:“子瞻兄,彆來無恙。”

蘇軾見到蔡卞在此,亦是微微一愣,隨即苦笑道:“看來是老夫來得不巧,擾了元度與懷鬆的清談。”

徐行笑著圓場:“蘇公哪裡話,兩位皆是國之柱石,能同時蒞臨寒舍,是下官的榮幸。”

他親自為蘇軾斟茶,姿態放得極低。

三人重新落座,氣氛卻比先前更為微妙。

談話間,蔡卞多談及自己這些年在地方為官的見聞感悟,言語閒適。

蘇軾因也是今年方被召回,對外情況並不陌生,倒也接得上話。

徐行則多數時間靜聽,偶爾恰到好處地奉承兩句,絕不輕易捲入兩人話語中隱含的機鋒。

尤其是蔡卞,言語間時不時便會流露出對元祐舊臣跋扈攬權的不滿,試探之意昭然若揭。

這等交鋒,直至蘇軾主動退讓,意味深長地讚了一句“元度才力之優,見於郡治,如今回朝,必能大展宏圖”,方纔稍稍緩和。

蘇軾此舉,讓徐行略感意外,這位向來耿直的文豪,似乎也多了幾分審時度勢的圓融。

蔡卞見蘇軾示弱,倒也懂得見好就收,又閒談片刻,他便以新居甫定、需安置家眷為由,起身告辭。

徐行執意送至府門外,目送其馬車消失在街角,方纔轉身回府。

而馬車中的蔡卞,此刻正閉目沉思,眉頭微鎖。

今日徐府之行,資訊量頗大。

陛下態度曖昧,徐行立場不明,蘇軾突然出現……本以為即將由他們主導的朝局,底下竟是暗流洶湧。

“罷了,且等章子厚回京後再做計較。”他心中暗道。

原本打算藉著率先回京的先機,搶奪權柄,此刻不由收斂了幾分,決定暫且觀望。

亭中,徐行剛坐下,蘇軾便放下茶盞,神色凝重地開口:“這蔡元度,來者不善啊。”

經曆近日朝堂劇變,蘇軾深感力不從心。

蜀黨雖因他關鍵時刻的抉擇得以保全甚至晉升,但內部亦是人心惶惶。

皇城司四處拿人,已鬨得百官寢食難安,今日蔡元度言語又如此強勢,怕是不會善罷甘休,他彷彿已能預見,未來的朝堂之爭將比元祐年初更加慘烈。

他不擔心自身安危,卻憂心更多像錢勰這樣並未參與核心黨爭,隻是立場偏舊的朋友受到牽連。

這亦是他今日前來拜訪徐行的主要原因。

“蘇公可是心有隱憂?”徐行問道,語氣緩和。

他對蘇軾當日在朝堂上顧全大局的選擇抱有敬意,若是蜀黨也參與逼宮,場麵將更加難以收拾。

“不瞞懷鬆,昨日我與範相公談及朝局,他言語間已有退隱之意。如今官家心意難測,放眼朝堂,怕是唯有懷鬆你能窺得一二。”

蘇軾不再繞圈子,直言不諱,“皇城司連日抓捕,牽連日廣,如今京師官員人人自危,唯恐下一刻便被羅織罪名,鋃鐺入獄。”

“甚者,下麵執行之人藉機滋擾地方,驕兵悍將,縱馬擾民之事已發生十數起。”

“更有猖狂之徒,竟敢假借清查敵探之名,強擄良家女子。”

“錢勰昨日尋我,他這開封府尹,麵對皇城司,竟是束手無策!”

蘇軾越說越是激動,花白的鬍鬚微微顫抖:“懷鬆,老夫隻想知道,這等牽連、這等擾民,陛下究竟要到何時方休?”

“陛下心中,對於這朝局,究竟是何章程?”

徐行聽罷,麵色也嚴肅起來。

皇城司藉機擾民、甚至強擄民女之事,他確實不知,若屬實,性質極其惡劣。

“蘇公,”徐行沉聲道,“您反映的這些事情,尤其是皇城司擾民、侵害百姓之舉,下官即刻便入宮麵聖,如實稟報。”

“但清查敵探,防患未然,或永遠不會停止,不過此等藉著皇命橫行不法、敗壞陛下聲譽之行徑,陛下必不會容忍,這一點,下官可以向您保證。”

他略作停頓,看著蘇軾憂慮的雙眼,繼續道:“至於蔡元度等人……我隻得與你說,官家心中自有衡量。”

“陛下要的是能辦事、忠心體國的臣子,而非隻知黨同伐異的酷吏。”

“爾等隻需一如既往,持正守中,一心為公便可。”

徐行的話語清晰傳達了兩個資訊:清算不會停止,這是皇帝重樹權威的必要手段;但皇帝也並非要放任新黨肆意妄為,尤其不能容忍侵害百姓、動搖統治基礎的行為。

而像蘇軾這樣識時務、有威望的舊黨,隻要立場正確,並非不能保全。

蘇軾凝視徐行片刻,見他眼神坦蕩,不似作偽,心中憂慮稍稍緩解。

他長歎一聲:“但願如此……有勞懷鬆了。”

送走蘇軾,徐行站在庭院中,望著暮色四合的天空。

“當真勞碌命,這才閒了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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