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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造吸血鬼_ヘルシング 第124章 在所有故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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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所有故事裡

“孩子,你需要什麼幫助嗎?”

巷子裡跌跌撞撞跑出一個穿著大衣的年輕人,年邁的婦人手指粗腫,在路燈下鏟雪,墜落急促的雪連成一片,她看到那個年輕人在雪幕中摔倒。

他似乎摔得並不嚴重,但摔倒在地之後就不動了,婦人拖著並不利索的腳,小步靠近年輕人,漂亮的紅發被雪汙了。她艱難地蹲下,想看一看年輕人是不是喝醉了,年輕人擡起了臉——

年輕人的鼻梁到頸部有新鮮的血跡,他大衣裡的襯衫一片鮮紅,濃重的血腥味刺激到婦人,燈光下翠綠的眼睛不正常地盯著她,她猛然後退。

“啊啊啊啊啊啊!”

年輕人身體上像有奇怪的野獸,他痙攣一陣,倉皇爬起,嘴裡發出神經質的尖叫,她看著他跑遠。

一個瘋了的、很漂亮的孩子。

“乾乾淨淨的……乾乾淨淨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

“乾乾淨淨的……”

他抓起地上的新雪搓在自己脖頸,雪混著血融化,每一個步伐印在雪地上留在臟汙,他回頭看著自己的腳步都是臟的。

臟的。

都是臟的。

他來時的路上每一步都極其艱難,成為想成為的自己,太艱難了,被拋進泥沼的人奮力掙紮,一脫力就被汙泥拽入泥底。

“太難了……太難了……”

淩晨五點的街頭他在大哭,新年的長夜裡,隻有無儘的雪在迎接他。

他看著新雪回憶不長不短的十餘年,讀書,掙紮,保留作為人的熱情,永不墜落。

一個理想的自己染著血跡,他又哭又笑。

“維勒……維勒啊……”

“保全自己的路上,太痛苦了。”

他盯著遠處紅色的電話亭,耳鳴越來越重,他不知道什麼支配他走下去,投出硬幣接通電話那一刻,耳鳴蓋過了整個世界的聲音。

他忘了自己說了什麼。

要逃

他們必須逃

重合了

無數個故事裡的劇情再次重合

人魚冷眼看著西蒙把她從水族箱裡抱出來,弗蘭拽著維勒的袖子,整個人全程是呆愣的表情,臨走前西蒙就像曾經一樣捧著他的臉。

“弗蘭,你認真聽了嗎?”

弗蘭拿著車鑰匙,人魚瞥了他一眼,她知道他根本聽不清太多的話,他已經精神失常了。

但這一次精神失常的似乎多了一個,人魚渾身滾燙蜷縮在汽車後座,透過潮濕的頭發,她看到維勒的手指在不正常地抽搐。

離開法爾州的雪地後,車速越來越快,她記得在過去無數次逃亡裡,維勒總是抓緊車座,不安地看著弗蘭。

但維勒此刻隻是盯著不斷提速的弗蘭,他雪白的臉上被窗外的路燈一晃,那種驚悚的白裡,目光呆滯。

他就這麼盯著弗蘭,沒有一丁點不安。

似乎哪怕下一刻撞死也無所謂,那種眼神像是準備好赴死。

“維勒……”她聲音沙啞。

滾燙的側臉貼上維勒冰冷的指尖,維勒反應很大。

170的速度裡,車似乎變輕,他淡粉色的眼睛凝視著她,然後凝視著她嘴角的疤痕,他說出了那句話——

“弗蘭,我覺得她很不對勁兒。”

弗蘭猛然停車,反應了幾秒他的話,他伸過手來。

人魚看到了漂亮的指甲裡,被血汙染,一種悲哀和暢快降臨她的軀體。

你看,沒什麼不一樣啊……

“弗蘭,你認真聽了嗎?”

西蒙把貝拉的叮囑轉述給他,就像遺言一樣,大量的資訊穿過他的腦袋,什麼都沒留下,他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焦急。

為什麼聽不進去,沒有那麼多時間給自己浪費,可他剛剛又說了什麼?

離開法爾州中心區後,外麵的世界沒有下雪,天還未亮,公路上隻有他在疾馳。

公路延伸向無邊的曠野,枯草枯枝迎接著他,他看不到儘頭,腦子裡回響的隻有耳鳴聲。

“弗蘭,我覺得她很不對勁兒。”

什麼不對勁兒?

他猛地停下車,身體前傾,又靠回椅子。

什麼不對勁兒?

他回頭看到了虛弱的姐姐,腦子裡的弦越崩越緊,他伸手摸向她滾燙的額頭,有一種穩固的支撐在他意識裡動搖,他忽然意識到,現在任何挫折都能要他崩潰。

他看向前方,重新發動汽車,他必須立即出發,隻要停留他就會忍不住哭。

太脆弱了。

他甚至不能去細想自己的脆弱,腦子裡思考著目的地,他不能去管自己的情緒,耳鳴越來越重。

他很害怕,但他很明白,一旦他崩潰,那就完了。

眼淚掉下一滴,就會有無儘的眼淚。

不能哭,不能想。

目的地在公路旁的庫房裡,走進庫房後,濃重的灰塵味向他預示著一件事——接應的人出事了。

呼嘯的風穿過平原,他盯著維勒,維勒沒有看他而是看著人魚,平靜中絕望感很快感染了他和他,他或許該說些什麼,但他沒有任何能夠安慰的話。

時間每過去任何一秒都讓他煎熬,他在這種安靜裡拆開了貝拉留下的東西,上麵是他們三人的出境資料。

他必須做出選擇,人魚燒到說不出話,她的額頭滾燙,手心卻很冰冷。

“維勒。”

他看著維勒一怔,緩緩擡頭看他,他沒有任何表情,冷酷地看著他們。

“我先送你走,我們等不了貝拉了。”

維勒盯著他很久沒有說出話,維勒不知道以什麼資格要求弗蘭必須帶走人魚,他抱著人魚很久沒有回話。

“那……那她呢?”

“下一個安置點,我們必須把她留在那。”

“她會死在那。”

“她這樣上路,一樣會死。”

維勒眼神變了,明明進入了新世界,維勒卻露出了前所未有絕望的神情,他緊緊抱著人魚幾乎是哀求,“弗蘭,她是我的姐姐,我和她相依為命十多年。”

他控製不了自己遽然後退,他仰著臉以冷漠的神情凝視維勒,一瞬間的疼痛幾乎讓他控製不住哭,但他不能軟弱。

“我隻能等到明早維勒,明天天一亮必須走。”

他出門從河裡打了一桶水,放在人魚床前,維勒啜泣著慌慌張張照顧人魚,他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了,他不能忍受維勒沉默的哭,不能忍受這種相依為命的氛圍,不能忍受他們都這樣脆弱。

庫房裡留著老舊的魚竿和望遠鏡,他在荒野上沒有看到任何休息站,他們逃亡慌張沒有足夠的準備,他再次開啟了出境資料,他拿著自己的出入境資料,那是嶄新的人生,他看著自己指甲裡的血汙。

他思考了幾秒鐘,他沒能讓任何脆弱的神情出現在他臉上,他比任何時候都冷漠。

他把自己的出入境資料撕得一乾二淨。

湖麵的薄冰砸開後,他洗乾淨了自己的手,帶著一身洗不乾淨的血味,他回到了庫房。

維勒的表情很難看,似乎剛剛知道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他盯著人魚的眼睛,然後詫異地擡頭,人魚抓住了維勒的袖子。

弗蘭不想管他們剛剛聊了什麼,他不想再聽到任何事情,他伸手觸控人魚滾燙的額頭。

新年的加油站沒有多少水和食物,弗蘭心理升出一絲悔恨,但又被強壓了下去。

任何悔恨毫無意義。

他隻能不斷往前走。

他掰開麵包一點一點喂給人魚,人魚偏了偏頭,他眼神一黯交給了維勒。

不去思考人魚的抵觸,不去思考任何會讓他崩潰的事情,他必須堅強到最後一刻,奇怪,我的藥呢?他摸著自己的口袋,手指發抖。

就這樣吧。

他閉上眼睛,維勒拿著望遠鏡走了出去。

深夜維勒體力不支睡下了,弗蘭起床去門外守夜。

他看著遠處從一片漆黑到天矇矇亮,他走回了庫房,伸手觸碰人魚額頭那一刻,人魚睜開了眼。

她盯了他很久,提出了要求。

“你抱我去外麵。”

弗蘭感受著人魚滾燙的體溫,看到她冷靜的雙眼,這種感覺很不詳,就像人魚做了什麼決定。

“姐姐。”他輕聲叫她

他背起了姐姐,他們有一樣的綠眼睛,他背著她一步步走向無人的遠方。

“再高一些,去公路那。”

她聲音沙啞,他們迎著第一縷晨光,一步步走向高處。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日出。”

姐姐抱著他的脖子輕聲呢喃,然後無可奈何歎氣,像是對命運不公的嘲弄,她突然笑了。

“不要再遇見了,弟弟。”

疼痛似乎有滯後性,弗蘭聽到利器沒入自己身體的聲音,他沒能抱住姐姐,姐姐和他一並摔倒在公路上,毯子散開了,他看到她畸形的雙腿,和她痛苦的眼睛。

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他眼裡沒有任何眼淚,血滲出他黑色的大衣,他跪坐在姐姐的麵前,她微笑著拔出了刀。

他連痛呼都發不出,太陽並不熱烈,在沉默的冬季漸漸升起,溫熱的血濺在他的臉上,他聽到自己無聲地崩潰。

“我曾經做過一個夢,在夢的另一個世界,我有完好的雙腿,我在大學裡生活,那個夢很真實,就像另一個世界的我。”

“我在夢裡看到了一個金發男人,身邊站著紅頭發的女人,他們很恩愛,我在夢裡見過你,你在夢裡很愛笑,甜甜地叫我姐姐……”

姐姐冷冰冰的手拂去他臉上的血跡,弗蘭痛到喘息都困難,姐姐慢悠悠說著話,她很少說那麼多話。

“夢醒之後,我看到自己被困在水族箱裡,看到自己畸形的雙腿,看到了那個男人,他和夢裡麵差距很大,他看起來很臟,眼睛充血,我渾身**毫無自尊困在水族箱裡,他說他是我的父親,他說他要救我。”

“救我?他連為我披上衣服都不能,哈?救我?”

“那個夢裡麵會為我做早餐的父親是假的,夢裡溫柔的母親也是假的,夢裡會大笑的弟弟也是假的,夢裡自由的我也是假的,什麼是真的?隻有不堪的父親是真的,隻有我的殘疾是真的。”

“你知道這道疤痕怎麼來的嗎?”

姐姐抓著他的手貼在她的臉上,她那麼恨地看著他。

“你躲起來那一次,弗裡克進入地下看到了我和維勒,他用刀割爛了我的嘴,痛嗎?弟弟,痛嗎?你覺得我真的想逃嗎,離開了聯邦的邊境,我就能獲得真正的救贖嗎?”

“你忘了啊,我沒有腿,我隻有尾巴,陸地的光明也是一種淩遲……”

“姐姐……姐……”

弗蘭捂住傷口,人魚抓住了他的手,匕首沒入她柔軟的腹部,向右割開,她要斬斷這條尾巴,金發被日光鍍上暗紅的光,她熱烈地衝他笑。

“現在,這條尾巴還給我們共同的父親。”

太陽以血紅的麵目衝上地平線,猩紅的光照亮一望無際的大地,他的手血淋淋的,他逆著日出似有所感,看向遠處。

維勒看向他,舉起刀。

一些記憶湧了出來

[弗蘭,你殺人了嗎]

他的記憶斷片了,他看著手上的血跡,他呆愣地點頭,他看到了絕望的維勒。

他向他奔跑,卻沒有趕上刀沒入身體的速度,日光籠罩著遍體生寒的他,血拖曳了一路,他聽到自己見尖叫,無數個世界的自己似乎也在共鳴,向他尖叫。

維勒倒下了

這是逃亡路上弗蘭第一次哭

無數個世界裡缺失的記憶在這一刻湧來,他抱住了倒在地上的維勒。

耳鳴終止

記憶複現

無數個故事裡疾馳回家的自己,帶著沸騰的惡意走進樓道,無數個故事裡的弗蘭開啟了門

男人擡起猩紅的眼,他用儘所有力氣——

[爸,自首吧]

太陽完全露出它的麵目

“維勒。”

“在所有故事裡,我從未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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