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吸血鬼_ヘルシング 第29章 第29章
弗蘭的記憶裡從未見過他的爺爺,家裡也沒有任何關於爺爺的照片。父親很少提起爺爺,隻有在母親忌日時會提起。
弗蘭看著校園外的晴空,然後坐上公交。他記得母親忌日時父親那副醉醺醺的樣子,也隻有在這一天父親才會漏出一點兒父愛。
他會緊緊擁抱著我痛哭,我們的關係會在這一天前所未有的緩和。他的哭聲十分壓抑,那種悲傷從我的肩膀傳導到我的身體,他一直叫著母親的名字,每年都是如此。
“我恨他……是他趕走了我的妻子……”
顫抖的哭聲裡弗蘭聽清了這句話。
“誰?”弗蘭擁抱著這個脆弱的父親。
“我的父親。”
“為什麼?”
父親沒有再回話,而是更用力抱緊了他,縈繞在弗蘭耳邊的是父親斷斷續續的哭聲,這一天的父親溫柔又脆弱。
也許父親隱瞞爺爺存活的原因是,他恨他,但他們畢竟是父子,他不願意和他一起生活,卻也無法不管他。
弗蘭在父親的嘴裡從沒有聽過任何關於母親的資訊,家裡也沒有任何關於母親的照片。值得高興的是每年前往郊外的墓園時,弗蘭可以看到母親的遺照,她去世得很早,紅發綠眼凝視著弗蘭,有時候會讓他覺得,她在他的身上活著。
爺爺趕走了他的母親,按理來說,他本不該去看望這個老人,但弗蘭也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目的很想見一見這個人。
也許是好奇吧。
也許是……人對血緣這種東西總會抱有期待。
他在城郊下車,城市邊緣的房子很低,零零散散散落在稀疏的草地上。療養院在山坡上,白色的牆體,高高的十字架,在這樣的天空下顯得很寧靜。
弗蘭本想從正門進入,再三思考之後他從圍牆上翻了進去,這家療養院有些年代了,人員很少,雜草叢生,牆體都斑駁了。
弗蘭本以為需要小心避開很多人,但療養院內幾乎看不到病人,更何況醫護人員。
荒涼的療養院很快就被弗蘭摸索了一遍,弗蘭看向庭外,先是看到了照片上那棵開著白花的樹,接著轉過牆角,他和那個輪椅上的人對視上了。
對方坐在輪椅上,神情像是在發呆,眼神空茫看著弗蘭,然後過了很久對方像是有了一點知覺一樣,伸手對弗蘭招了招。
這種感覺很奇妙,弗蘭原本對這個老人沒有什麼好感,但這個人真真切切坐在那看著他時,也許是因為那顆開滿白色小花的樹太美麗了,又或者是今天的溫度正好,弗蘭看到老人的那一刻忽然感覺到了溫暖。
他坐在有陽光的地方,弗蘭站在陰涼的屋簷下,弗蘭感覺到自己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跑向了老人,可他並不知道說些什麼,但老人開口了。
“你剛從福利院回來嗎?”他招招手示意弗蘭蹲下,像對待小貓一樣。
弗蘭看著對方忽然有些失望,看來他把我當成了其他人。弗蘭嘗試著與他交談,但老人似乎沒有聽到他說什麼,一直自言自語,弗蘭覺得很沮喪,或許自己本不應該來的。
老人將番茄塞到了弗蘭手裡,“你該離開的。”
弗蘭一怔,然後看到了地上的陰影,一回頭亞麻色頭發的女生擰著眉看著她,臉上有一些雀斑。
“你怎麼在這,弗蘭·米勒?”
法爾州,某街道的地下室大門被開啟了。
“我沒有告訴弗蘭·米勒關於他爺爺的全部調查情報。”
昏暗的地下室內,記者翻閱著一張張照片,手裡夾著煙,“那你可真沒誠意,他給我們的東西,都是真實的資料。”
雷爾夫皺著眉,“我總覺得不能告訴他這些。”
“哦?為什麼?”
“我總覺得,讓他知道他曾經和他的爺爺生活在一起,對他而言不是一件好事……我的決定會是錯誤的嗎?”
“親愛的,為什麼你會覺得是錯誤的?”記者拿出了對待小孩的姿態。
雷爾夫看著記者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有些煩躁,“他對這個人一丁點兒印象都沒有,他的父親從不去見他的爺爺,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更何況,他告訴我他的爺爺已經死了。關於這件事我有話問你,你究竟還知道些什麼?”
記者懶散地翻了一頁資料,雷爾夫知道,這是對方不想回答的意思。記者鋪開弗蘭提供的資料,看起來心情十分好,“你看,非常完善的資料,一看就不是這樣的年輕人有能力收集的。”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有人給了他這份資料,然後讓他接近我們。”
“這是我能知道的事情嗎?”
“當然了,沒有什麼事情是大少爺你不能知道的。資料的提供者你也認識,全州最大的電影公司老闆,林賽先生。”
“居然是他?那個該死的皮條客,”雷爾夫輕輕罵了一句,“可他是弗裡克的人。”
“一個聰明的商人從不可能是誰的人,商人隻看中利益,不過林賽有些不一樣,一半商人一半善人吧。”
“你在開什麼玩笑。”雷爾夫冷笑。
“整個聯邦,沒有人比我更瞭解他了。讓我去會一會我這位老朋友,看看他又想做什麼。”
記者將雙腿搭在桌子上,這是送客的意思,但雷爾夫站在桌前一直不離開,記者看著對方那副小孩的模樣忍不住想笑,“又想問我為什麼組織必須拉攏弗蘭·米勒?”
“不,關於弗蘭·米勒的事情,我認為組織對我隱瞞太多,這對我接觸他並不利。”
“噢,真是惡心,少來這副官方的腔調,和你爸說話一個味道,你隻是好奇罷了。”記者笑了起來。
雷爾夫拉著臉轉身就走,記者就像哄小孩一樣叫住了他,“你太情緒化了雷爾夫,極其容易討厭一個人,也極其容易同情一個人。你看待一個人的經曆太過片麵,你像是完全不理解人的複雜性一樣。”
“你沒資格像領袖一樣訓我!”雷爾夫高高揚著頭。
記者滅了煙,雙手交握在膝蓋上,“你想知道為什麼弗蘭·米勒沒有任何關於他爺爺的記憶嗎?”
雷爾夫略微低下了頭,但沒有說話。
“你不是很討厭他嗎?”
“我沒有。”
“你有,你覺得他很可恥,你覺得他軟弱,當你看待這個人的時候,你並沒有把他當作活人來看待。”記者的眼睛鎖住了雷爾夫。
雷爾夫皺著眉,他感覺簡直莫名其妙,記者這樣凝視他的時候,像是在苛責他,“你以什麼身份來訓我?”
“你又是以什麼身份去看待他人的命運,雷爾夫?”
“那就再見!”
“你知道,電擊療法嗎?不斷電擊,不斷催眠,人在極端痛苦的情況下,會選擇遺忘。”記者的語速很快,雷爾夫一下子懵了。
“什麼?”
記者黑色的眼睛裡映出雷爾夫迷茫的表情,“你不是好奇他為什麼不記得他的爺爺嗎?”
“有人一遍又一遍對他電擊,直到他選擇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