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吸血鬼_ヘルシング 第47章 第50章
快呼吸不上了……
這種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半夜夢到被藤曼勒住脖子的弗蘭掙紮著睜開眼,醒來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若有若無的呼吸掃過他的肩窩。
弗蘭試探著伸手摸了摸自己肩膀上的腦袋,然後感覺毛骨悚然。和人緊密擁抱的感覺像是一萬隻蟲子鑽進他的麵板。
他伸手想把這個礙事的東西丟出去,但是很快他清醒了過來。
是維勒。
那個白化病少年。
於是提前醒來的不愉快很快消散了,他的手輕輕拍了拍維勒的腦袋,兩個人在黑暗的環境裡擁抱著,弗蘭的思維開始發散。
他抱起來一點也不暖和,冷冰冰的。
確實很像吸血鬼。
十幾分鐘後弗蘭的耐性全部耗光,他一點點往下縮,準備從維勒的懷裡鑽出去。快鑽出去的時候維勒迷迷糊糊嘟囔了一聲抱緊了他的頭,然後弗蘭的臉死死貼在維勒的肚子上。
“……”
“啊?”
弗蘭一把將維勒掀翻過去,端上燭台離開房間,維勒睜著清醒的雙眼凝視燭光消失的方向,過了好一會兒他輕飄飄地說了一句。
“真是便宜你了。”
弗蘭一邊綁頭發一邊往外走,林賽死得太突然,一切模糊的計劃與念頭,還未來得及實施,就戛然而止了。
為什麼林賽需要他接觸自由與公正組織,為什麼林賽準備交給他的罪證隻剩下幾張照片?
也許和裡斯特醫生聊一聊根本無濟於事,但他此時很想找一個人說說話。
嘭!
他聽到了有東西掉進水裡的聲音,金發人魚拖拽著另一個金發人魚,下沉到水箱底部,弗蘭遠遠望去隻能看見另一條人魚被摁在玻璃壁上,兩頭金發在水中糾纏著根本看不清她們的表情,過了好一會兒弗蘭纔看明白,被摁在水箱上的那條人魚有正常的雙腿,那雙腿搭在金發人魚的腰側,胡亂掙紮著。
什麼情況?
弗蘭加快了腳步。
金發人魚麵無表情在水中瞥視了他一眼,放開了雙手,黑色裙子的女生擺動著雙腿浮出水麵。
“媽的!上帝!”女生抹了一把臉。
弗蘭看了幾秒鐘終於認出了趴在水族箱邊緣的女生是誰——弗裡克的妹妹。
“該死的,快上來扶我!”
弗蘭走上高高的梯子,妮可拉沒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妝容後看起來稚嫩不少,漂亮的金色卷發濕漉漉的貼在她的身上,她罵著臟話抓著弗蘭的手爬了出來。
“彆動彆動!我先下去!該死的!”
弗蘭看到妮可拉的膝蓋被磕破了,但或許濕透的全身讓她忽略了這一點兒,她顫巍巍從梯子上一點點挪下去,然後頭也不回怒氣衝衝走了。
水聲流動,弗蘭回頭,金發人魚像是瓷娃娃一樣安謐,趴在水族箱邊緣眼神渙散。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人魚緩慢擡頭,機械一樣歪了歪腦袋,“她掉了進來。”
弗蘭凝視著那張比例完美的臉,探究性的目光與茫然的眼神對峙,弗蘭伸出手落在人魚的嘴角邊緣。
“這裡看起來像是有細微的疤痕?”人魚的嘴角兩邊,仔細看的話有白色的疤痕。
人魚鬆開手落回了水底。
水裡浮出了其他人魚,這些人魚都比金發人魚的年紀要小得多,弗蘭皺起眉,這是個很不好的預兆。
似乎這個地下世界裡,年紀大的隻剩下金發人魚和維勒了。
為了甩開西蒙,弗蘭回到學校上了一節課之後從學校側門溜了出去。
弗蘭走了很久確保沒有人跟著他之後,他攔下計程車前往醫生的住所。
下車後他跑進任意一棟樓裡悄悄觀察樓下,然後下樓跑進另一棟樓,敲響裡斯特醫生家的門。
咚咚咚
整個樓裡安靜到隻有敲門的聲音,樓道裡有灰塵的味道,這讓弗蘭感覺很焦躁。
咚咚咚
依然沒有回應。
“裡斯特是我。”弗蘭聽著自己的聲音。
十幾分鐘後弗蘭收回了手,他隱隱約約有了一個猜測,然後走到樓下看著被窗簾遮蔽的窗戶。
“他走了。”
雪花混著雨水落在弗蘭的臉上,他擡手擦去,他想起裡斯特提起人魚時那種困惑迷茫的眼神。
裡斯特說他不明白為什麼人魚自殺了,弗蘭隱隱約約猜測到也許裡斯特明白了。
資本家說人魚看到了外麵的世界自殺了,也許裡斯特也看到了一樣的現實。
“也許林賽死的那天,他就走了。”弗蘭仰視著禁閉的窗戶,平靜地說道。
他沒有憤怒的感覺,隻覺得失落,雪花明明很輕,但他卻覺得心裡越來越重。朦朧的哭聲變得清晰,弗蘭看到了一對中年夫婦抱著照片走出了樓道。
弗蘭認出了那張照片。
伊雷娜。
抱著照片的女人和伊雷娜的五官很像,隻是那發黃的臉上沒有可愛的活力,她的眼圈周圍青紫,半張臉腫脹得睜不開眼。她注意到弗蘭的視線匆匆擡頭,又立刻低頭跟隨在丈夫的身側。
我本不該有任何不滿。
女人的行為小心翼翼,像是黑色的影子沉默地跟隨著男人。
我得到了比這個世界上許多女性更多的尊重。
男人坐進車裡,女人擡頭看了一眼弗蘭,在男人的罵聲裡坐進車裡。
弗蘭抓緊了衣服外套,他難受得喉嚨發緊,他一直以為伊雷娜成長於父母相對開明的和諧家庭。
可此刻女人的惶恐的神態以及臉上的傷都在告訴弗蘭,伊雷娜成長於什麼樣的家庭。
我得到了比大多數女性更多的優待。
車疾馳而去,弗蘭愣怔地站在原地,伊雷娜的聲音在他的腦海裡回響,雪寂靜得可怕。
可這個國家有我的媽媽啊……
“原來是這樣。”
不把妻子當人對待的男人怎麼會真的愛著他的女兒呢?
弗蘭終於明白伊雷娜為什麼說世界在恐嚇她,為什麼認為自己是體麵的寵物。
“因為你從沒有得到過真正的尊重,而你明白你已經是這個社會最體麵的女性之一。”
“原來如此。”
這一刻弗蘭忽然明白,這樣一個就讀於聯邦最高學府的女性為什麼選擇死去。
他緩緩蹲下身,看著地麵堆積的雪,眼前白茫茫的雪讓他感到迷惑,他不明白自己該怎麼走下去,一雙黑色的靴子向他靠近。
“你跟蹤我嗎?”
“我隻是認為你會在這。”
雷爾夫舉著黑色的傘看著蹲在地上的弗蘭,輕聲說道,“裡斯特離開了。”
弗蘭一動不動看著那些雪。
“我的搭檔和林賽一起死了。”雷爾夫的聲音有些哽咽。
“林賽想轉交給我的那些證據,也許就在那場大火裡……”弗蘭抱緊了自己,“是弗裡克家族的手筆嗎?”
“是的。”
“裡斯特是在林賽死的第二天離開的嗎?”
“是的。”
“明天女神像下的事不會出現在任何報道裡對嗎?”
“是。”
弗蘭短促地笑了一聲,腦子裡卻很冷靜,冷靜到感覺不到憤怒,“這樣的力量真是可怕。”
“我的搭檔,曾是我的道路引導者之一……”雷爾夫聲音緩慢,“組織希望你成為我的新搭檔。”
“你想做我的引導者嗎?我對任何團體毫無興趣。”
“我的領袖認為,你是我的引導者。”
弗蘭擡起了頭,雷爾夫眼眶發紅,俯視著他,“我能引導你什麼?更何況,我也不是你們群體中的一員。”
“領袖認為,你的行為和動機,會引導我走更遠。”
“我看得出你並不認可我,我想你曾經的引導者是十分優秀的人。而我,我不知道該如何走下去。”
雷爾夫眼睛裡有眼淚,他吸了一口氣,“是的,我不認可你。”
“那你為什麼還來找我?”
“我想知道裡斯特走了,林賽死了,那些證據沒有了,那些女性死了……而你,你在想什麼?”
弗蘭看著那隻被凍紅的手死死握著傘柄,他看到那雙眼睛透出迷茫和痛苦。雷爾夫像是嬌縱的小孩被丟棄在雪地裡,他死死看著一個乞丐,心不甘情不願,卻要從乞丐這裡得到一個方向。
可我同樣失望困苦。
“如果林賽的罪證真的全部沒了。”
“我想去重新蒐集證據……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你的組織混雜了太多的人,我沒辦法信任你的組織,但是雷爾夫。”弗蘭想起了那張鄭重其事的棄權票。
他仰視著雷爾夫,“你能幫我到什麼程度?”
雷爾夫沒有說話他注視著緊緊抱著自己雙臂的弗蘭。
黑色的傘向弗蘭傾斜了。
“你不應該不吃東西,父親知道後會不高興的。”
維勒站在水箱下仰視著人魚,人魚聞言撥動著水,懶洋洋回答,“我隻是今天不高興罷了。”
“我以為你今天很高興。”
“是嗎?”
“你把父親的妹妹拽進了水箱裡,你從不這樣做的。”
人魚撥動著水沒什麼表情,維勒沉默了一會兒,“我們會出去的,我向你保證。”
“你真覺得你能完成父親的任務嗎?”
維勒有些生氣,他笑了歪了歪頭,“我為什麼不能覺得?”
人魚爬在玻璃邊緣,眯著眼睛俯視著他,聲音冷硬,“維勒,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嗎?”
他還沒開口人魚繼續說,“你根本不知道。你所看到的喜歡是**,你誤以為憐憫能產生不一樣的東西,你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喜歡。”
“那你見過嗎?那些醫生,研究員,你在他們身上看到過喜歡?”
人魚笑了,沒有接他的話,“你覺得弗蘭·米勒對你不一樣,你有沒有想過,他對誰都憐憫?”
“他沉默或者流淚的時刻,他有對你傾訴過任何事情嗎?從未不是嗎?”
“維勒,喜歡是具備入侵性的,隻有侵入一個人才能得到一個人的喜歡。在和弗蘭·米勒相處之前,我從不想潑你冷水,但你根本做不到父親要求的事情。他不會因為你足夠漂亮就喜歡你,更不會因為可憐你而喜歡你。”
“我當然能辦到!”
“那你知道代價是什麼嗎?”
維勒沒有說話,人魚的表情很奇怪,似乎很遺憾,似乎在憐憫什麼,她用她難得溫柔的語調告訴他。
“在這場入侵裡你不再能扮演侵略者,你必須是臣服者。”
“我當然可以做到。”
人魚沒有說話了,他看著少年那雙奇特的眼睛,裡麵的痛恨和**幾乎滿溢,她知道他此刻並不理智。
“我們一定會離開。”
人魚鬆開了手沉入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