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紉趾伎雷MX23捶欣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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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畢業後我跟隨時代潮流到鄉下當知青,卻被地痞禍害了清白。

事發之後地痞口口聲聲說是我主動勾引。

地痞母親還強迫我嫁給他,

走投無路的我深夜自縊在他家門口。

再睜眼,我回到了事發之後。

他低著頭係腰帶,口中還對著我輕蔑的嘲諷。

“城裡人滋味就是不一樣,我也不白要了你,不然你就嫁給我得了。”

這一次,我選擇如他所願。

嫁給他。

……

“像你這樣的姑娘,我們家春友也不是找不到,彆以為你是城裡人在我們這當老師就眼高於頂,我們家春友也不差。”

是,她的兒子確實不差,年近三旬一事無成,騎著一輛不知道幾手的自行車到處坑蒙拐騙,身後跟著幾個不務正業的小孩每天出去蹭吃蹭喝。

他偷過農家的玉米,偷過老牛,還偷看村長媳婦洗澡被打了一頓。

進局子更是家常便飯,說他是地痞都抬舉,無賴更徹底一點。

就是這個無賴,在一個我批卷子的深夜,累的趴在桌子上小眯一會,醒來的時候他正對著我上下其手。

“我們家不是形式主義,但結婚這件事情還是要操辦的,春友是要麵子的人,反正你放心,我們不會虧待你。”

老太太盤腿坐在炕上,嘴上還吧嗒吧嗒抽著旱煙。

“洗衣做飯收拾屋子這些最基本的都會吧,豬一天早晚喂兩次就行,平時放學以後直接回家,咱家沒農活,就家裡這點事,嫁過來你就是享福咯。”

確實沒農活。

現在是1978年,村裡剛剛把土地承包給個人,結果他們家第二天就把土地偷偷租給彆人了,就剩下院子裡的菜園子都荒的不像樣子,這在農村有地還能荒廢,實在是罕見。

院子裡隻有兩頭豬,聽說原本都是沒有的,是王春友去訛人,強行從彆人家抱回來了兩頭豬崽。

他在這附近的村屯都出名,正經人家都不願意和他扯上關係。

就連談結婚這麼大的事情,屋裡也隻有三兩個直係親屬。

“嫂子,還有工資呢,工資。”

坐在老太太身邊的是他老嬸,老太太的弟妹。

“對,還有你的工資,咱們家都是我管錢,以後你吃住都在家裡也用不上錢,每個月的工資得按時上交,你直接拿給我就行,對了你開多少工資?”

老太太在炕邊磕了磕煙鬥,看著我的眼睛都放著精光。

“二十塊五。”

“這麼多?誒呀嫂子這可掏上了,這一年就是二百多塊啊,你們家兩口人的地加補貼纔多少,這媳婦娶的太劃算了。”

老太太捅了她一胳膊肘,她才訕訕的閉上嘴。

“我也不是要你的錢,但你看你既然要嫁過來,這家裡的花銷你也得分擔不是,春友是乾大事的人,以後有你的幫襯這日子才能越來越好。”

出了他們家的門,我走回學校的一路上都在受人指指點點。

我並不在乎,這場麵和上一世相比,隻是小巫見大巫。

學校和村裡的領導知道了這件事,看著我欲言又止,最後什麼也沒說。

沒人願意攤上這渾水,萬一什麼話傳到王春友的耳朵裡,那等來的隻有無窮無儘的麻煩。

上一世亦是如此,我去村裡告狀,他咬死不承認,他說這是兩廂情願。

“我們正常男女朋友,隻是最近有點口角,老孃們你還不知道嗎,給點臉色就開染坊,來來來,抽根煙。”

他坐在村裡大隊辦公室的屋裡給周圍人發煙,像這樣的人村裡都不敢惹,他們也同樣不想參合。

“村長,你相信我,我和他根本就不是男女朋友,他根本就是撒謊!”

“怎麼不是,我去學校找你好幾次多少人都看見了,我告訴你彆瞎說話,小心老子揍你。”

他凶神惡煞的向我走來,被村長拉住了。

他有個侄子今年9歲,正好在我教的班級裡,他侄子在學校也是個小刺頭,搶同學的食物,欺負女生,為此我叫過幾次家長,來的人都是他。

出大隊部大門的時候,他湊到我耳邊幸災樂禍的威脅我。

“早就和你說過,這裡是我的地盤,你最好識趣一點,不然我有的是機會禍害你,那天晚上的滋味你是不是還想嘗嘗,你也喜歡對不對。”

他夾著煙的背影越走越遠,氣的我渾身發抖。

我和他睡了這件事情很快就被傳播出去,農村最不缺的就是八卦,傳播速度堪比瘟疫。

我和周圍的人說了無數次我是強迫的,沒人信我。

學校的老師看見我就躲,走在村裡被人指指點點,就連我的知青隊友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

他的母親親自找到知青點讓我嫁過去,一言不合當著知青的麵說我是故意勾引他兒子,現在還在這裝清高拿捏她,就是想要彩禮錢。

她說我已經是他兒子玩過的破鞋,看以後誰還敢娶我。

我不從,她三番兩次的來學校找我,王春友更是頻繁的來騷擾我,我的精神逐漸崩潰,被村裡領導約談,話語中說我可能不適合這份工作。

村裡的人聯合起來抵製我,他們說我一看就不是正經人家的好姑娘。

甚至我偶爾出門去到比較偏僻的地方,還會遇到單身男人的騷擾,

“王春友都行,我為什麼不行,你都能爬上王春友的床還跟我裝什麼貞潔烈女。”

自打出事以後,我隨身都會帶著一把水果刀,我用這把刀嚇走了好幾個想對我圖謀不軌的男人。

直到我接到學校通知我被解雇的那一天深夜,我絕望的吊死在了王春友家的大門口。

我自小在家裡就不受重視,現在很多人都不用下鄉了,可我還是被家裡送了過來,能在這裡當老師是我這輩子看到的最大的出路。

但現在,一切都完了。

哪成想,老天不從,非讓我再經曆一遍這苦難。

我雖然幸運的重生了,可卻重生在了這一切發生之後。

我的清白,還是被這個畜生毀了。

王春友來找我的時候,學校剛剛放學。

他侄子背著書包跑來跟我說,他人就在學校門口等我。

有三個人依偎在車邊,嘴上叼著煙湊在一起。

我臨近了才聽到,王春友在和兩個小弟描繪那一夜發生的事情。

汙言碎語極致下流,惹的他的兩個小弟哈哈大笑,看見我的一瞬間又收起了笑容,恭恭敬敬的低頭叫嫂子。

但那眼中的流光卻將我上上下下掃了個遍。

“呦,出來了啊,還挺快的麼,上車,帶你出去吃飯。”

我看了一眼除了喇叭不響渾身上下都響的自行車,坐了上去。

對於我的識趣他很滿意,他很在乎麵子,既然如此,我就給他麵子。

他帶我去和他朋友吃飯,滿滿一桌子全是出了名的小混混。

飯桌上眾人都叫我嫂子,我舉著酒杯滿口答應,旁邊的王春友笑的一臉燦爛,桌子下的手就沒從我的腿上拿開過。

婚禮辦的很簡陋,王春友的媽不知道在哪弄來的老舊嫁衣,縫縫改改好歹是件紅色的。

流水宴席來的人倒是很多,畢竟沒人願意駁他的麵子被他記恨。

老太太喜笑顏開,褶子上長了張臉,笑的見牙不見眼。

新婚夜,王春友醉的像一灘爛泥,欺辱了我一通之後,就睡死過去。

我冷靜的清理好自己,拎著菜刀在炕邊站著等著他清醒。

但最後我還是沒下手。

為了這個人渣,再搭上我的命,已經不值得了。

婚後王春友意氣風發,在老太太拿到我第一個月工資的時候,今年的土地租金也拿到手了。

王春友拿著這些錢,加上結婚收到的禮金給自己換了一輛車,雖然還是個二手自行車,但比之前的那輛看起來新了不少。

他娶了媳婦還換了車,雙喜臨門走路都發飄。

手裡還剩下一些餘錢,不知道聽了誰的指點,隱隱有改邪歸正的傾向。

“媽,你都不知道,陳老闆開的可是小汽車啊,還有專門的司機,那個氣派,他可欣賞我了,和我說了好幾句話呢。”

村子裡來了個考察水資源的老闆,聽說是要征收一部分土地開個工廠。

村裡有頭有臉的人都去招待了,王春友擠在人群裡也想博得青睞。

他看上了管理工廠的位置,像他這樣的人,就算是進了工廠,也不會乾流水線上的活計。

“工廠管理需要有一定的能力,一般人是應聘不上的。”

“你個臭娘們瞧不起我咋的,我的能力鄉親父老誰不知道,這管廠子的事情隻能交給我,除了我以外我看誰敢乾這個活。”

王春友摔了筷子,一臉怒氣的看著我。

“就是的,我兒子能去給他們看廠子,那都得他們求著去,這要是換了彆人,兒子你就去搗亂,不行媽去找他們去,我就往廠子門口一坐,我看他們咋開工!”

上梁不正下梁歪,王春友能有這副德行,他媽占了主要的功勞。

“我的意思是,陳老闆是大人物,這樣的活他自己手裡也不缺人,咱們想要拿到這個工作,指望著陳老闆怕是有點困難,得讓他主動看見我們。”

我放下飯碗回了房間,取來了一個小紙包。

“這是我之前攢下來的一百塊錢,春友你拿著,找個合適的機會買點禮物送過去,陳老闆估計是瞧不上這點錢的,看看有沒有他手下能和他說得上話的那種人,開廠子現在說還早,他得先建廠子,我們想辦法拿到他建廠子的這個活,最好是能承包下來,先混個臉熟還能賺個快錢。”

我把小紙包推給王春友,他聽完我說的話笑的露出一口大黃牙。

“誒呦你這娘們,挺有心眼子啊,媽我覺得她說的對,廠子怎麼說開業也得明年,眼下能乾點啥就先乾點啥。”

老太太眯著眼睛看向小紙包,我知道她在想什麼。

“我上班到現在還不到半年的時間,最開始來這邊水土不服,病了兩個月花了不少錢,這可是我全部的積蓄,春友你要省著點花。”

“誒呀我知道知道,等老子掙了大錢,你就等著跟老子吃香的喝辣的吧,你能嫁到我們王家,真是燒了高香。”

我能遇到你,簡直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小梅說的對,她是文化人,春友你平日裡多聽聽她的意見,對你有好處。”

許是見我主動拿出了錢,老太太對我的看法有所轉變。

“她一個頭發長見識短的丫頭片子,她懂個啥嘛。”

王春友明顯聽取了我的意見,但他嘴硬不可能對我服軟。

我倒是不在意,表麵戲而已不重要,隻要他能按照我的想法走就行。

孩子們放了暑假,我每日待在家裡收拾家務,偶爾陪著老太太去串門。

短短幾個月,我好像真的融入了這裡。

我可以拉著趙家二嫂一起蛐蛐東頭的寡婦,湊在大樹下麵和大家打成一片。

鄰居們誰家有小孩,偶爾也會去指點學業。

老王家因為我的關係,在鄰裡之前賺回來不少的名聲。

他們再次提起老王家,已經不是王春友那個混子家退避三舍的樣子。

而是說王家媳婦是個老師,見多識廣還助人為樂。

老太太對我也越來越好,她覺得我給他兒子掙了好大的麵子。

我在家裡越來越有話語權,有時候王春友罵我,老太太還會向著我。

“媽,拿下了拿下了。”

王春友的大嗓門喊得左鄰右舍紛紛冒出了頭,他也沒進屋,站在院子裡大聲的喊。

“陳老闆把建廠子的事交給我了,等下個月廠子開工,我就是工頭!”

我跟在老太太後麵一起出了屋,老太太聽完這話拍腿大笑。

“誒呦我兒子可真有出息,小梅你快來看看,陳老闆真的把這活給了咱們家。”

“那是,陳老闆可欣賞我了,昨天特意請我吃飯,還安排我去洗澡,媽你都不知道,那城裡的澡堂子老氣派了。”

他張牙舞爪的描繪著他看見的新鮮事物,我也一臉稀奇的看著他。

“兒子啊,咱這活主要是乾啥的啊。”

“就是給陳老闆找乾活的工人,咱們就負責籠絡人就行。”

聽到這話,老太太皺起眉頭,一臉的愁容。

她深知她自己兒子是個什麼德行,隻是嘴巴上不願意承認。

要說小來小去的事情,村裡人都讓著他不願意招惹。

但要是在他手下給他乾活,所有人都會擔心被白嫖。

他靠著自己招不到人的。

“媽,招人的事情不難,現在地裡也沒多少活,不少人都閒著呢,你看抓子他爹,二丫他爹和他叔,還有串子家也有閒人,到時候我去說說,總有人願意乾的。”

我念出來的都是我學生的家裡人,我平日裡沒少主動上門補課。

這些都是我的人脈,老太太心知肚明。

“小梅有心了,平日裡看你去教那些娃子還不收錢,媽還有點不願意,現在看來,這些人都用得上啊。”

事情很快就張羅了起來,我們一家三口出門各展神通。

在小院子裡聚集了一大幫能乾活的老爺們。

王春友站在人群前麵滿口答應乾完活就給錢,但大家臉上的表情並不熱情。

很顯然,他的信譽度太低了。

“大家放心,建廠子工期並不久,而且除了我們這些人也有一部分是陳老闆招來的外工,他以後還要在這裡執行工廠,後續還會招收工人,到時候家裡的嫂子們也有機會找一份活計,這是個長久生意,陳老闆是不會拖欠這筆錢的,至於我們大家更可以安心,有我幫著春友是一定不會拖欠大家的工資的。”

有我在旁邊搭腔,王春友很快就湊齊了乾活的人。

哪成想開工的第三天,廠子就出了事。

工人們大多數都開始罷工,更有甚者一聲招呼都不打就回了家。

王春友氣的破口大罵,我帶著老太太趕過去的時候,他正站在土堆上喘粗氣。

我上前安撫,他氣急揮手打了我一巴掌。

我偏著頭捂著半張臉,老太太趕緊上前拉著他。

“都他媽是你出的主意,找來的都是些什麼玩意,說罷工就罷工,媽的老子非一家一家找過去弄死他們。”

“友哥我跟你一起去。”

“對,我也去,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他們。”

“咱們一起去,挨家挨戶的收拾他們。”

我回頭看向出聲說話的人,大部分我都認識。

之前王春友帶我和他們吃過飯,都是各個村裡出了名的無賴。

看見他們在這,身上還穿著一樣的乾活馬褂,我什麼都明白了。

“春友,你有沒有想過那些人為什麼罷工?”

“還他媽能因為什麼,找事的都是你推薦的人,沒他媽一個靠譜的,你看看我這些兄弟,有一個走的嗎?草,一堆不講義氣的狗籃子。”

他氣得不行,我知道現在不是和他講道理的時候。

我轉身回了村子,挨家挨戶的上門說情。

走了一大圈,回家的時候兩條腿像灌了鉛。

開門進屋,老太太盤腿坐在炕邊抽著旱煙,王春友也回來了。

“你他媽還知道回來,你乾什麼去了。”

“去問問他們為什麼罷工,去說情。”

“還他媽有什麼說的,要不是老子今天累的夠嗆,指定上門找他們去。”

“春友,你的那些兄弟,在工地上不做工,但這個活是平分錢的,村民們自然是不願意,這就是理由。”

“這算狗屁理由,我兄弟都是看在我的麵子上才願意過來的,要不然我人手都湊不夠,這活我都拿不下來。”

我見此也沒什麼好說的,轉身去了廚房做晚飯。

工地剛開工就歇了菜,王春友找不到足夠的人手,陳老闆不高興了約他見麵。

這幾天他著急上火可哪找人,但工地上的情況已經被村民們傳遍了,沒人願意來做工。

他這次去見陳老闆,很可能丟了這份活。

臨走之前,老太太叫住他讓他把我帶上。

“小梅文化高,你帶上她不吃虧。”

“她懂個啥啊,之前要不是她找來的人……”

“行了,村民們為什麼不願意去工地你心知肚明,這事你賴不到小梅的頭上。”

王春友最後還是答應了帶我一起去。

在車上他開口問我有沒有什麼辦法能保住這個活。

“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你的那些兄弟辭退,這樣纔有可能讓村民們回來。”

“那不行,我兄弟看的都是我的麵子,辭退他們你讓我麵子往哪擱,那絕對不行。”

“他們根本就不會乾苦力活,留在工地白白的平分村民的錢,若是你,你也不會同意被人分錢的。”

他默不作聲一直到陳老闆的辦公室門口,正要進門的時候才扯了扯我的胳膊。

“你能把那些人都叫回來嗎?”

“隻要你讓你兄弟走,我就能讓他們都回來。”

他狠狠咬了咬牙,點頭答應了。

陳老闆是個光頭佬,說著一口南邊的話,脖子上戴的金鏈子有我小指那麼粗。

聊到一半,王春友出去上了個廁所,陳老闆一改正經的樣子,色眯眯的看著我。

“小梅老師跟著他,可真是虧了你這個人。”

“嫁雞隨雞,我這輩子就是苦命,能遇到陳老闆這樣的貴人都是命中的大幸運了。”

“嘖,可彆這麼說,你的好日子沒準還在後頭呢,當老師能掙幾個錢,小梅老師這麼漂亮,有沒有想過乾點彆的,比如……”

桌子上的手馬上就要蓋在我手上的時候,王春友回來了。

陳老闆一點都不尷尬,繼續剛才的話題。

“最後一次機會,我再給你三天時間,要是你還湊不上人,這次可就彆怪我了。”

陳老闆能這麼容忍他,無非是看在他類似地頭蛇的麵子上,畢竟他的廠子以後還要在這裡運轉,得罪了王春友他也不好受。

王春友點頭哈腰的滿口答應,第二天就把那些蛀蟲趕走了。

他怎麼做的我並不清楚,但從他愁眉苦臉的樣子就能看得出來,這次的事情他的兄弟應該都得罪光了。

一幫狐朋狗友,都是遊手好閒偷雞摸狗之流,怕被村民們報複才聯合起來擰成一股繩,看似堅硬無比,實則一扭就斷。

出事那天我去找村民們就已經說好,給我時間,隻要那些地痞都走了,村民們答應我都會回去。

所以在那些人走了之後,村民們悉數回到了工地上,甚至比之前的人都多,補上了地痞的空缺。

王春友意氣風發,臉上重新掛上了笑容,去鎮裡給我買了一身新衣服,雖然沒說我的功勞,但他對我的態度發生了很大的轉變。

開工期間陳老闆來考察了兩次,很滿意。

學校馬上期中考試的時候,正趕上秋收,陳老闆知道工人都是農民,趕著日期給村民們放了半個月的假,因為和中秋節相近,陳老闆提前結算了一小部分工錢,還給村民們發了月餅。

王春友原本不打算發放這筆工錢,但這訊息不知道怎麼就走漏了出去,放學的時候好幾個家長圍堵住了我,問我工錢的事情。

“大家放心,我這幾天因為學校要考試,實在是忙,但我已經把大家的錢都分配好了,明天上午九點,大家來我家取錢就行。”

王春友知道我答應了村民發錢,氣的摔了凳子。

“你有什麼資格就替我答應,誰讓你自作主張的,我是不是太慣著你了你他媽不知道這個家裡誰是大小王了。”

他拎著殘破的凳子腿就要過來打我,躲閃之際他砸碎了玻璃,這大動靜引來了不少人圍觀。

正合我意,我要讓村民們知道,他們之所以能拿到錢,是因為有我在。

吵鬨到半夜,我的一條胳膊被砸的青腫,頭發還被拽下來了幾綹。

等他氣的差不多,我才坐在炕沿邊上苦口婆心的勸。

“這錢已經瞞不住了,大家都知道,不發的話假期過後他們還會來做工嗎?本來大家就信不著我們,春友,這隻是小錢,工期最後拿到的纔是大頭。”

老太太聽明白了我的話,也開始罵他因小失大。

“你個小王八犢子就能看見眼前的這點,你想想以後啊,等廠子開工,等著你撈油水的地方還會少了嗎,那幫村民都是看在小梅的麵子上才答應回來的,這錢要是不發下去,他們再罷工我看你怎麼辦。”

老太太拿著煙鬥砸了王春友的腦袋,他低著頭一聲不吭。

第二天上午,我抱著一隻不能動的手臂,一份一份的發錢。

村民們對我讚不絕口,我的名聲在無形之中被捧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上一世我猶如過街老鼠,誰見了我都要啐上一口。

但現在,我就是他們心裡最可靠的人。

在工廠的建設馬上要接近尾聲的時候,又出事了。

王春友負責的是聯絡工人,至於建設用到的鋼筋建材都是陳老闆的小舅子負責。

這個小舅子姓李,我見過幾次,和王春友是一路貨色,但人家更有錢,玩的比王春友高階。

倆個臭皮匠在工地上見麵一拍即合,很快就開始勾肩搭背。

這小舅子是外地人,在本地找建材有不少路子靠的還是王春友,倆人合作的相當合拍,一起瞞著陳老闆那個冤大頭悶聲發大財。

兩個人越乾越貪心,終於在眼看著就要交工的時候,已經建好的一座廠房塌了。

最近幾日天氣不好,接連下暴雨,本來工地上已經停工好幾天了。

好不容易天氣放晴,重新開工,沒想到房子塌了。

幸好那是一座已經建好的廠房,坍塌的時候隻有很少的人遇了難。

我在學校接到訊息的第一時間,跑去了村裡辦公室打了個電話。

等我到工廠的時候,場麵相當壯觀。

村民們圍著已經成廢墟的廠房還在挖,周圍是哭喊聲震天的婦孺。

最後清點出來,廠房坍塌砸死了三個工人,受傷的更多,有十幾個。

其中王春友也受了傷,傷的不算嚴重,隻是砸折了一條腿。

下雨天道路泥濘,外麵的人進不來裡麵的人出不去,折騰了一整天才把病人悉數送去醫院。

這件事情徹底鬨大了,縣裡下來專人調查,而此時,我正在醫院照顧王春友。

老太太也在,她擔心她的兒子說什麼都要留下來。

自打出事以後,陳老闆那邊出麵的人不是陳老闆也不是李先生,而是給陳老闆開車的一個司機。

事故原因還沒調查清楚,住院的病人和家屬不知道什麼原因擰成了一股繩,全都擠到了王春友的病房。

出來乾活的村民都是家裡的頂梁柱,這次受傷有一部分落下了終身殘疾,他們找不到管事的人隻能來找王春友。

發生這種情況王春友也很火大,他像往常一樣在病房破口大罵,還想拿著氣勢壓住村民。

但這次不一樣了,村民們沒人怕他,甚至有幾個厲害的婦女撓花了王春友的臉。

我見事情不對勁提前躲去了水房,在場的老太太護著兒子,推搡間也沒占上風。

最後還是醫護人員過來拉開了這場鬨劇,但村民們還沒完,嘴裡叫囂著要去告狀。

王春友還不明白事情的厲害,梗著脖子喊願意哪告哪告去。

我回病房的時候不可避免承接了他的怒火,我隻是低著頭不吭聲,收拾著地上的一片狼藉。

王春友快出院的時候,調查結果終於出來了。

使用了違規建材,而且地基深度不合格,再加上接連的大暴雨直接摧毀了這塊豆腐渣。

負責建材的是李先生,但聯絡建材的人卻是王春友。

這是事發之後,大家第一次坐在一起約談。

此次事故陳老闆占了大頭,但細細分化責任另外兩個也跑不掉。

一紙訴狀,沒等村民們狀告王春友,陳老闆先把他送上了法庭。

王春友拖著一條腿去找給他供貨的建材商,但對方早就已經消失無蹤了。

他又想到了他之前的那幫狐朋狗友,但那些人精見他出了事,怕惹上麻煩都躲他躲的遠遠的。

家裡每天都有人上門找他,問他賠償款的事情。

問的多了他直接翻臉,這回是徹底惹怒了全村人。

乾了活的沒受傷的拿不到工錢,受了傷的拿不到賠償款,死了人的更慘,什麼都沒有。

就在村子裡一片愁雲慘淡的時候,更大的壞訊息來了。

陳老闆帶著小舅子跑了。

去了哪沒人知道。

村民們派出代表每天都去派出所詢問,但每天都沒有結果。

我家門口被人潑糞,園子裡的豬也被毒死了。

老太太每日坐在炕邊長籲短歎,前段時間經常來看她的親戚現在避她如蛇蠍。

王春友開始喝大酒,一個人一條腿整日抱著酒瓶喝的醉生夢死。

法院那邊傳來訊息,此案複雜,在沒找到陳老闆之前不予受審。

王春友好像又找到了新的希望,他想去找陳老闆,但他又不知道陳老闆身在何方。

就這麼焦慮的過了幾天,我拿著一個地址回了家。

“春友,我拜托我的同學找到了陳老闆的蹤跡。”

他一把搶過了我手上的紙條細細檢視。

“你同學怎麼會知道陳老闆在哪?”

“前段時間我和同學打電話聊天,提到過我現在的生活,我說了一些正好聊到陳老闆,我同學當時就說她也認識這個陳老闆,陳老闆的媳婦和她是一個老家的,她說陳老闆在她們老家那邊很風光也很有名。”

“這個地址,就是陳老闆他媳婦家?”

“對,咱們這邊出事以後我就拜托她幫我找人,她給老家打電話正好問到了,陳老闆現在就躲在那裡避風頭。”

根本就沒有這個同學,一切都是我編的。

給王春友提供違規建材的人是我之前意外認識的。

在得知有這個機會的時候,我就悄悄的聯係他,但因為通訊不方便,我也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找到他。

那人也是個混混,之前就聽說他在一個老闆手下做事,做的就是建材類的生意。

我和他約定好給他這個機會讓他掙這筆錢,我把王春友的特征和愛好都告訴了他,並且教會了他怎麼做通過誰才能搭上王春友這條線,前提是他要幫我。

在工廠坍塌的第一時間,我就告訴了他讓他藏好,不要被抓住。

在得知陳老闆積極的處理事情的時候,我就隱約感覺到不對。

陳老闆可不像是這麼有擔當的人,果然,他跑了。

幸好,我的那位合作人替我悄悄的跟了上去。

“媽的,坑老子,老子現在就去派出所。”

他一瘸一拐的剛要出門,被我抓住了手臂。

“你乾什麼,臭娘們你放開老子。”

“春友,你不能找警察,如果警察把他抓了回來,你該負的責任一樣跑不掉。”

他喘著粗氣看著我的眼睛還發紅,半晌一甩胳膊。

“那你說,怎麼辦!”

老太太聽見動靜也走了過來,站在旁邊不說話。

“死了三個,傷了十幾個,還有那麼多的工程款沒結算,陳老闆一心想把你也拖下水,他是不會放過你的,春友,到現在你還認為,這個村子我們還能過得下去嗎?”

“小梅,你是說,我們走?”

老太太聽懂了我的意思,但說到離開這裡也是一臉的愁容。

“媽,隻要有錢,我們到哪都能生活,我的工作可以換學校,去了新的地方春友也還能重頭再來,但這村子裡……”

我把目光投向窗外,大門口還有人倒的泔水,半扇大門也不知道被誰卸走當了燒火棍。

“春友,你可以私下去找陳老闆,你拿這件事情威脅他,他要是不給你錢就把他的蹤跡交給警察,隻要能要到一筆錢,我們就能去彆的地方,至於這村子裡的事,就和我們沒關係了。”

老太太重新點上煙鬥,裹了半天才吹出一口,看向她兒子點了點頭。

我把五十塊錢交給王春友,說是我從知青那裡借到的錢,他獨自一人躲著村裡人出發去找陳老闆了。

希望陳老闆能不負我所望,希望我的合夥人訊息屬實。

陳老闆手上不乾淨,合夥人通過關係查了他個底掉,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我安撫住老太太,去學校遞交了辭呈,他們也知道我家發生的事情,同我說安排完交接工作,就能放我走了。

村裡人發現王春友不在家,又堵上了家門。

“你們盯著春友也沒有用,我們家沒有能力賠償大夥,關鍵還是要找到陳老闆。”

我站在門外苦口婆心的勸說時,老太太拎著一根柺杖衝了出來。

見人就打,一根柺杖舞的虎虎生風,一歪身子倒地不起,把人翻過來才發現,老太太滿臉是血。

村裡沒人願意幫忙送去鎮裡,沒辦法,我隻能把老太太送去赤腳大夫家。

我原本打算王春友那邊傳回訊息,再慢慢收拾她,哪成想她自己作死。

我們家的名聲現在都不如路邊的一條野狗好,最多就是我還掛著老師的名頭,村民們念著我的好,不敢對我怎樣。

但老太太潑辣的名聲早就傳了出去,又發生這檔子事,沒人願意幫她。

老太太倒地的時候正好被一根尖銳的木頭戳瞎了一隻眼睛,大夫家沒有藥,隻是簡單的包紮完就把我們打發走了。

她受了這麼重的傷躺在炕上,日日唸叨她的兒子。

傷口沒有經過處理,很快開始流水化膿,屋裡臭氣彌漫,老太太已經開始苟延殘喘。

王春友還沒有訊息,我出門挨家挨戶的求人,求他們救救我婆婆。

根本就沒人願意,大多數都閉門不見我,更有甚者直接拿掃把趕我走。

最後一家,我去了當時議論親事時出現的王春友的二叔家。

“也不是我們不管,但你也知道,春友弄出這檔子事,彆說你們家,就是我們家都跟著受牽連,這村裡人背後咋罵我們老王家的,還不都是因為他惹出來的事。”

老嬸坐在屋簷下嗑瓜子,一臉的嫌棄。

“大嫂受了那麼重的傷,這治病得花多少錢啊,春友現在不知所蹤,我聽說你的工作也快沒了?彆說我們家沒錢,就是我們家有錢,你拿啥還呐。”

王春友的二叔就在屋裡,我站在這還能看見他的身影,但他沒出來,看來也是預設了他媳婦的話。

“也不是我們心狠,這點錢你拿去,就當是我們家的最後一點善心,以後你可彆再來了,讓鄰居們看見我們扯上關係,不一定背後怎麼說呢。你家的事和我們家再也沒關係。”

她扔給我一個小紙包,我開啟裡麵是一張票,五毛錢。

眾叛親離沒人管的滋味,我第一時間就告訴了老太太。

“媽,二嬸說這是給你買棺材的錢,以後不讓我再去找她了。”

老太太聽我說完氣的直喘。

“你二叔呢,你二叔怎麼說的。”

“二叔一句話都沒說,他就在家裡,全是二嬸同我說的。”

“好個王八羔子,當年他大哥幫了他家多少啊,忘恩負義的王八羔子,我要找他去。”

老太太掙紮的從炕上爬起來,這大幅度的動作帶動了臉上的紗布,我明顯看見紗佈下麵有東西在蛹動。

沒等出門,警察先來了。

王春友死了,死在了外地,因為路途太遠,帶回來的隻有一壇子骨灰。

老太太抱著壇子哀嚎到昏厥,警察幫忙才把她抬進了屋。

王春友是去找陳老闆,被人殺了藏在了豬圈。

陳老闆一家再次消失不見,人去樓空,是因為屍體發臭引得鄰居檢視,才報的警。

警察走的時候同我說,會儘力抓到凶手。

給王春友下葬的時候,隻有我和抱著柺杖支撐著身體的老太太。

在他爹墳頭的附近挖了個坑,像模像樣的堆了個土包,就算完事。

攙扶老太太下山的時候,她抓著我的手還在哀嚎。

“我可憐的兒啊,這個心狠手辣的王八蛋是怎麼忍心下得去手的,都怪你,你這個掃把星,是你慫恿春友包的工程,是你教唆他去找陳老闆,都是你的錯,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

老太太發了瘋,就這麼在山路上和我拉扯了起來。

“要不是你,我兒子還好好的,他不可能死,死的怎麼不是你,怎麼不是你啊。”

“你怎麼知道我沒死過!”

我一把扯開她拉著我的手,她沒想到一向溫順的我竟然敢反抗,一時之間愣了神。

“在被你兒子禍害的時候我就已經死了,在你罵我是不要臉的騷貨的時候我就已經死了,但老天不讓我死,所以我又回來了,我回來找你們索命,你們都要死,一個都彆想活。”

我伸手狠推了她一把,她順著山路滾出去了老遠,我在上坡一直看著,直到她一動不動。

老太太去下葬兒子的路上,傷心欲絕悲傷過度,一不小心摔下了山,當場死亡。

沒人在乎她真正的死因,她的屍體在院中停了三天,無人送彆。

我找了個草蓆裹著屍體,就在王春友的旁邊埋下了老太太。

我把王家的房子低價賣了,拿著錢分給了那三個死了人的人家。

算是補償嗎?

但我知道這不夠。

不過是求個心理安慰罷了。

二十年後。

我坐在咖啡廳裡見了一位故人。

“方老師,不對,現在該叫你方校長了。”

“少貧嘴,許久不見,你倒是還像個人樣。”

“時代不同了,現在打擊的這麼嚴,哪還能由得我們放開手腳。”

“都多大年齡了,黃土埋半截的人,你可收收心吧。”

“我早就改邪歸正了,你可彆汙衊我。”

我看著他嗤笑一聲,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知道我那段過往的人,包括我做的那些事情。

但我並不怕他去舉報我,他沒有證據,更何況,我們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

“我當年靠著檢舉陳老版這件事可撈到了不少,自那以後我就洗心革麵重新做人,誒說到這我一直很好奇,當初你唯唯諾諾說話聲都和蚊子一樣小,你怎麼就敢策劃這麼大的一件事。”

我聽出來他在打聽我的底細,喝了口咖啡沒接話。

“我也沒彆的意思,我就想知道,為人師表的人也會做壞事嗎?那前前後後幾條人命,毀了半個村子的家庭,你半夜就不會做噩夢嗎?”

“彆拿職業來評判一個人,如果我跟你說,我是死過一次的人,哦不對,死過一次的怎麼還能稱作人呢?我是鬼啊,鬼哪有什麼愧疚心,更不會做噩夢,鬼傷人的理由隻有一個……”

“為了報仇。”

其實我並沒有什麼計劃,我隻是在王春友走的每一步路上都提前埋好了線,我在等著他出事的那一天。

至於結果來說,我還算滿意。

我忘不掉那些人看我的眼神,嘴裡對我說的汙言碎語,那些婦女罵我是蕩婦,說我不知檢點。

我會自殺,他們每個人都逃不開關係。

但我沒想過要其他的人的性命,最多就是給他們點懲罰。

所以在得知事故死了三個人的時候,我心裡有過後悔。

我想,那應該是我身而為人最後的一點善唸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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