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知性偏差 206.黃油與薯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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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黃油與薯條
街道昏暗,頭頂是葉子枯黃的樹。
陸霄定定看她幾秒,像是要把她的整個人影全部映進眼睛裡。開口,聲音淡而冷冽,就像此刻繃起的下頜線:“為什麼隻去找他。”
“如果想知道我的訊息,為什麼不來找我?”
夏棠張了張唇,卻又鼓著臉閉上,眼角微微翹起,像是想回答這個問題,又不想說出答案。
她的眼睛已經給出了答案。
陸霄站在她麵前,擋住風,外套上淡香水的味道帶著本人的氣息,微寒又苦澀地掠過鼻尖。
“既然不想再見到我,知道這些又有什麼用。”聲音裹著刺敲下,“是想聽說我冇事,過得很好,你就能在心裡慶幸,做了正確的選擇嗎?”
夏棠把唇線抿得發白,吸進來的空氣像要凍住肺,心裡卻有種灼熱的東西被激發起來。她擡著腦袋,盯著麵前人說:“因為來找你,就是很麻煩。”
“你的父母很麻煩,你那麼有錢很麻煩,和你在一起也很麻煩。”她說,“我光是處理好我自己的事,就覺得很累了。”
話語一字一句,像是冷風從胸口呼嘯而過,陸霄眼瞳更加黑。
冬日黃昏的陰雲下,他看著她的臉,走近一步,距離縮短到再有五公分,夏棠的鼻尖可以挨著他的胸口。男生背後像是遙遠的山丘,帶著沉甸甸的重量。
夏棠板著臉看他,打定主意無論他乾什麼,自己都不要後退。
可陸霄隻是脫下外套,一言不發罩到她頭上。
衣服帶著熟悉的體溫,其實靠近的氣味冇有那麼苦澀,乾淨的薄荷味帶著草木香,彷彿把臉埋在他懷裡時聞到的味道。
不知道為什麼,心忽然像被揪了一下,連帶著才氣勢洶洶湧起來的怒氣,也變得有點七零八落。
“這麼不想見到我,就應該離我越遠越好,不要特意跑下來,不要對我說這些,就應該遠到當做我不存在。”
他的話隔著布料:“不是像現在,找到我,卻又告訴我你很討厭。”
他總是那種容易會錯意的人。
會把她的吻當做願意,把她的上床當做喜歡。
甚至會錯意到現在。
夏棠拉下外套,露出自己的臉,表情繃著氣勢,聲音卻悶悶的:“不是隻有衛川生他們才認識了你這麼久。”
“我。”她很認真擡著眼睛說,“我也認識了你很久的。”
他們是一起長大的人,是一同半夜離家出走被找到的人,是接過很多次吻的人,是認真想過,以後也要在一起的人。
久到如果要在所有知道他名字的人裡排個序。
她怎麼也應該,能在“有資格關心他近況”的人裡占一個名額。
“可是我不想。”陸霄迴應她的話,語氣滯重地咬著音節。
又是一陣冷風吹過,路燈還冇亮起,街道已經暗下去。男生的額發被風吹得淩亂,挺拔的眉骨襯得眼瞳更黑,彷彿冇有一絲光。
“我不是你那樣胸懷寬廣的人。”他一字一句說,“做不到從開始到現在,還能隻和你當‘認識很久的人’。”
“一刻鐘也辦不到。”
要是從來都冇有開始過,說不定還能忍受。
從很久以前起,他就已經錯過了那種機會。
夏棠眼睛裡映著他的臉,小腿暴露在風裡,睫毛微微發顫。這一刻,心臟被無限攥緊,悶得人快喘不過氣。
“夏棠。”陸霄問,“是不是對你來說,無論什麼人,無論是誰。”
“都比我重要。”
不是。
如果隻要兩個字的答案,那就隻有不是。
但是從很久以前起,人生就變成了一張印滿簡答題的試卷。所有以她喜歡,她想要為開頭的標準答案,都跟著一長串但是。
她很喜歡,很喜歡麵前傲慢又壞脾氣,但又比誰都熟悉的男生。
但是,她是個付不起和他在一起的代價的窮光蛋,連戀愛都是疲憊不堪的。
就像黃油應該配麪包,薯條應該配番茄醬,冰鎮汽水應該配炸雞,不適合的組合早就被淘汰。
不搭配的人,也註定冇辦法在一起。
夏棠回到樓下時,林清讓正等在樓道口。
他靠在門邊,看見她的樣子,似乎並不意外,從衣袋裡伸出手,懶懶道:“現在應該有時間了?”
夏棠從口袋裡摸到打火機,放到他手上,然後冇再看他,好像也不打算說話,裹著外套走進樓道等電梯下降。
林清讓收起打火機,跟在她身後。
樓道裡零星居民往來,都會不由多看他們兩眼,畢竟的確很少大冷天隻穿著睡裙在外麵跑的人。
“你現在,一臉剛淋完雨又失戀的表情。”電梯樓層下降,林清讓開口,眸光很淡,“像隻被人甩了的落湯雞。”
夏棠低下頭,不想理會他。電梯到了,她先進去,林清讓站在門外,一手隔在電梯門上,看著她。
“要走就快點走,你這樣會把電梯弄壞。”夏棠說,“而且耽誤其他人用電梯。”
“真的要這麼和他分開?”林清讓靜靜問,眼睛裡的褐色很淺,“不是說,是很喜歡,唯一喜歡的人?”
夏棠覺得他們一個比一個煩人。
“喜歡又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她語氣生硬說,“你也說過喜歡我,不照樣乾了一大堆很混蛋的事,讓我到現在都想踢你兩腳。”
“那你想踢他嗎?”林清讓在門邊不動,“還是決定當個混蛋。”
夏棠哽了一下,盯住他,惡狠狠說:“我隻想把你踢出去。”
冇有勞煩她親自動腳,林清讓收回手。被阻擋已久的電梯門緩緩合攏,隔著一道縫隙,夏棠聽見他說:“我本來,也想趁人之危。”
“但你看上去,並不是和我一樣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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