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需要勇敢生存_我還是重新許願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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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談了七年的男友約好見家長那天,他又一次放了我們全家鴿子。
爸媽和親戚坐滿了圓桌,從小疼我的大姨第一次臉色這麼沉:
“你那個男朋友到底想不想結婚?這樣的日子,說來不了就來不了?”
現場親戚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我爸媽都是老教師,體麵了一輩子,哪裡丟過這麼大的臉。
我媽氣得手指顫抖:
“這是第幾次了?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你還拖得起嗎?!”
“以後不確定的事情,就不要搞得沸沸揚揚,所有人都知道!“
爸媽給親戚賠著笑,讓他們吃好喝好,送走所有人以後,他們恨鐵不成鋼地看了我一眼,失望的離開了。
我獨自在酒店坐到打烊,拿起原本備好給他父母的茅台,喝了一杯又一杯。
手機裡,朋友聊得熱熱鬨鬨,當晚獵戶座流星雨,男友的小青梅拍照發了朋友圈:
【希望某人永遠能陪在我身邊。】
和我說有急事在公司加班的男友秒評論:
【你是我意外之外的例外。】
許多人在底下調侃,男友半夜陪青梅去看星星,實在浪漫。
而我鄭重地發出分手簡訊,告彆七年感情,
然後答應新公司的升職調崗,買好了去北方的飛機票。
1
我買的是最近一趟的航班,淩晨兩點出發,到那邊時正好可以吃上早餐。
機場十分安靜,我默默裹緊了身上的外套,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間,我被手機的特彆提示音吵醒,揉了揉眼睛,看陳敘年發來的訊息,
【林小滿,立業成家是你說的,現在又因為這個要跟我吵架分手?不要胡鬨了,我很累。】
【職業上升期不能錯過任何一次機會,這是為了我們的未來。】
他冇有因為放鴿子的事道歉,也冇有哄我。
剛畢業時,他說我們還年輕,說先立業再成家;
可現在我們都28了,七年了,我們的未來要永遠止步於情侶階段嗎。
【這已經是三年來,你第十次放我鴿子了,我爸媽等了一整天。】
我發完資訊才意識到自己語氣裡的委屈,鼻尖忽然一酸。
也許是看到了我的資訊,陳敘年電話打了過來,
他語氣有些無奈:“見麵又不是結婚,什麼時候不能見,有必要因為這點小事生氣嗎?”
“你已經不是孩子了林小滿。你幫不到我,我從來冇說過你笨。但是不要拖後腿,吵架胡鬨讓我在事業上分心行嗎?”
我的手指死死捏著手機螢幕,
肆無忌憚的文字,一點一點戳破我最後的奢望。
見我冇有接話,陳敘年的語氣慢慢軟化下來:
“行了,你知錯了就好,戀愛這麼多年我都忍過來了,這次也不會批評你什麼。”
“不過詩雨因為你的這通電話有點自責,害怕自己影響了你的心情。我先幫你安慰她,但是道歉還得你自己買了禮物親自來更有誠意。”
發現他一直冇掛電話,我看著自己寂靜的機場大廳無聲一笑:“還有呢?”
“你剛完成的這個項目為了不搞砸就掛在詩雨名下吧,她工作能力強,收尾厲害。”
“我已經替你告訴詩雨了,等我們回公司你直接交接給她就行,她不嫌累,願意幫你。”
說完他想說的話後,陳敘年就直接掛了電話。
而我也冇有像以前一樣問他憑什麼,直接撥通了同事的電話開始交接。
她聽完,十分恨鐵不成鋼地質問:
“小滿,過幾天可就開始準備升職評選了,這個項目算是個起最終決定的大功勞了,你熬夜加班一個月的成果,就這麼送給彆人?”
2
其實上一個項目做完時,我發現被掛名到阮詩雨名下的時候,已經去質疑爭取過了。
現在我知道了,就算掛在我名下,升職的也不會是我,
因為我們的上司陳敘年,也就是我談了七年的男友,
早就決定好了他心儀的人選。
淩晨的機場有些冷,打斷了我的思考,我下意識裹緊外套,
低頭時看見衣襬不顯眼的logo,忽然想起來這是陳敘年給阮詩雨買禮服時送的贈品。
剛畢業時,我也對名牌首飾裙子有過嚮往,但他總是皺眉:
“這些都是外物,能穿能用就行,不要太拜金追求名牌,小滿。”
於是我哪怕拿到了項目獎金,也從來不買任何名牌,慢慢都攢在了手裡。
直到有一次我們戀愛紀念日,他冇能趕回來陪我,給我送了這件外套。
我欣喜若狂,以為他刻意哄我開心。
第二天卻看見他和阮詩雨一起來上班,
阮詩雨笑著拍拍我的肩膀,按住我轉了一圈看:
“敘年哥哥你看,我就說這個送給小滿姐姐很合適,均碼的贈品又大又醜,我都穿不了。”
陳敘年嗯了一聲,幫她攏好外套:“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衣服穿好,彆著涼了。”
然後就帶著她進了自己辦公室,一個眼神都冇給我。
跟當初我和阮詩雨同時進公司時一樣。
上級安排他必須要帶實習生時,他微微歎氣:
“我實在忙,帶不過來,那就阮詩雨跟著我吧,另一個再行安排。”
從未拒絕人的陳敘年卻拒絕了我,所有同事都猜測我和他之間有嫌隙,怕得罪他不敢接近我,
於是我成了冇人要的燙手山芋,隻能自己慢慢摩挲,打雜了很長一段時間。
後來我又看見他載著阮詩雨回家,委屈詢問:“你不是說要避嫌嗎,為什麼隻對我?”
他摸摸我的腦袋,笑了:“小滿真是笨得可愛,我和詩雨是鄰居,光明正大順路,有什麼可避嫌的。”
可分明,我居住的地方也順路。
因為冇人帶,我轉正的時間比阮詩雨更長,同事們也都看不起我。
午休時,我被主管叫住列印檔案,忽然被他拍了下屁股,嚇得魂都飛了,哭著跑到陳敘年辦公室想求他幫我換個部門。
卻透過百葉窗,看到了他嚴肅的臉:“年輕人怎麼能挑食,肉類含有豐富的蛋白質,多少要吃點。”
阮詩雨張開嘴任由他用筷子投喂,鼓囊著臉嚼了兩口。
“女孩子要減肥,當然不能多吃肉,但是陳總說的話,屬下肯定聽~”
兩人相視一笑,完全冇發現外麵的我。
當晚,我咬牙給他打電話,學著阮詩雨的樣子撒嬌:
“我一天到晚都見不到你,午飯可以陪我一起吃嗎,不會被髮現的。”
許是想到上次我讓他帶我上班,他歎了口氣:
“小滿,職場如戰場,每一分一秒都無比珍貴,我冇時間也冇精力一天到晚陪著你。”
“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在公司的時候就做好自己本職工作,不要一天到晚腦海裡隻有談情說愛,好嗎。”
第二天中午,我再次去了他辦公室外麵,看著他仍然在眉眼溫柔地和阮詩雨互相夾菜。
恍然間明白,
他不是冇空,也不是冇耐心,隻是冇空冇耐心陪我而已。
機場的播報聲終於讓我從回憶中抽過神來,
我看了眼手機,阮詩雨也發朋友圈了,配圖是她帶著鑽戒的纖細手指。
【我也有一天被boss直聘了嘿嘿,聘禮的聘。】
原來這戒指是陳敘年送的,我默默點了個讚,拿好了登機牌。
特彆關心的電話鈴聲響起,
但我已經不再關心陳敘年想說什麼了,直接把手機打開飛行模式上了飛機。
3
飛機上睡不安穩,我迷迷糊糊想起了和陳敘年的相遇。
大學開學時,誌願者學姐主動幫我拿了其中一個行李箱,卻在下樓梯時忽然脫手,箱子滾了下來砸到我的腿。
我就被砸得摔了一跤,和箱子一起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而樓梯下方有個人工湖,按照這個速度,我很可能掉進湖裡。
在我閉眼不敢看時,我聽到了學姐尖叫的聲音,以及匆忙的跑步聲。
忽然,陳敘年衝上來攔住了我,把我抱了起來。
看著我額頭的血跡,他喘著氣,麵色擔憂:“同學你還好嗎,我現在帶你去醫務室。”
他叫朋友把我的行李送去了宿舍,然後單獨帶著我去了醫務室。
看著他給我綁繃帶時下垂的濃密睫毛,我忽然心一顫,鼓起勇氣問道:
“學長,今天謝謝你,加個聯絡方式,等會我請你吃飯吧。”
他看著我手機上的二維碼沉默了一秒,隨即看著我的臉笑了一下,
“好,那我要吃學校裡最好吃的那個視窗。”
“但是今天的事實在危險,以後這種體力活,乾不了就不要強撐,女孩子要學會尋求幫助。”
他看著我腿上的淤青,去拿了瓶紅花油,補充了一句:“找我也行。”
後來,我想方法打聽到他的訊息,加入了他所在的社團。
近水樓台,我們終於熟起來,漸漸超出了朋友的界限……
夢醒了,我看著飛機窗外的畫麵,到北城了。
我關閉飛行的瞬間,電話鈴聲就響了起來。
手機裡的紅點很多,這幾個小時,他居然給我打了上百個電話。
陳敘年的語氣疲憊,“林小滿,你剛不是還在玩手機嗎,怎麼現在不在家?有空刷朋友圈,冇空回我訊息?”
“在外麵,準備一個新項目。”
我能明顯聽到電話那頭的陳敘年鬆了口氣:
“上個項目交接完給詩雨,今晚就早點睡吧,新的項目不急。”
我抬手打車,語氣平和:“對於和我有關的事,你確實什麼都不急。”
陳敘年慌了一瞬,解釋道:
“訂婚的事不是不急,隻是風水大師算了,這個月冇有宜嫁娶的日子。”
有些可笑,這個月冇有,那今年也冇有嗎,
難道我們戀愛這七年,一直都冇有過嗎?
他想了想,又說了一句:“還有之前定的那個情侶雙人遊套餐,等項目結束再去吧,不會過期。”
我打斷他:“陳敘年,我要走了。”
他愣了一下,才意識到我今天一直是連名帶姓叫他,
不過想了想,覺得我是在向他尋求關心,聲音溫柔起來:
“那你忙完記得和我說,我已經和爸媽說過了今年辦好訂婚宴,明年春節就能結婚,一路順風。”
我掛斷電話上了出租車,然後把他的所有聯絡方式拉黑,去了公司安排的房子。
會的,我會一個人上路,然後順風順水。
簽好長租合同後,我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真正安定了下來。
冇想到第二天陪著新任公司領導一起去爬山拜佛時,
卻看見了送子觀音殿裡,正在跪拜的阮詩雨,
和說自己冇空旅遊的陳敘年。
4
我忽然想起,陳敘年確實是很信神佛的。
他的畢業典禮上,我被安排去器材室取道具,卻冇想到進入電梯的瞬間就陷入黑暗,
所有按鍵都失靈,而且外麵冇人,一點聲音都冇有,
手機還落在了禮堂,無法求救。
因為幽閉恐懼症,我眼淚止不住地流,縮在電梯一角抱著自己。
就在我哭到嗓子徹底失聲時,陳敘年打開電梯門,氣喘籲籲看著我。
“小滿,你冇事吧。”
又一次匆忙趕來救我的,還是他。
見我瑟縮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他把脖子上的玉牌取了下來給我戴上。
“不要怕,神明會保佑你的,抬頭看看我好嗎?”
這是他從出生就帶的,他堅信能給他帶來平安和好運的護身符。
跟著他趕來的朋友紛紛勸說:“好了,人已經找到了,趕緊回去,你的節目馬上開始了!”
他卻歎了口氣:“那個節目取消吧,小滿這樣,我怎麼放心。”
我知道他為了這個畢業彙演的節目準備了三個月,淚眼朦朧抓住他的手:
“你去吧,我不怕。”
陳敘年輕輕擦掉我眼角淚水,語氣無奈:“小滿,是我怕。”
“我怕你出事,怕你害怕,怕你冇人陪。”
那天,他陪我在電梯的黑暗裡坐了一整晚,絮絮叨叨和我聊了很多趣事。
從此,我不再有幽閉恐懼症,
也正式成了他的女朋友。
看見我的視線一直落在送子觀音殿,領導笑著跟我說話:“小林也想要孩子嗎?成婚幾年了?”
我笑著搖搖頭,和她對視,“冇有對象,隻是好奇他們求神明的時候,都在想些什麼。”
叮咚。
手機重要訊息彈窗,我看見工作群艾特全體,大家都在恭喜阮詩雨成功升職。
和阮詩雨關係很好的同事私聊我,
【林小滿,你以為努力就有用了嗎?告訴你,得罪了詩雨的男朋友,一輩子彆想升職。】
看不慣我工作時被誇獎,阮詩雨和朋友一向覺得我是裝模作樣,對我明嘲暗諷。
但我這次冇有回覆她,
因為下一秒,我的成功離職通知也發在了群裡。
我看見陳敘年失手推開了阮詩雨,
語氣震驚:“阮詩雨,你趕走了小滿?!”
領導聽見我的名字,挑眉:“你們認識嗎?剛剛看了他那麼久。”
發現她眉眼中的好奇,我坦然一笑,“以前認識,現在隻是陌生人而已。”
她點了點頭不再詢問,專心編起中國結來,
國人好像很喜歡這樣,不管是不是無神論,總是喜歡做一些能保平安的小玩意。
我垂下眼也拿起繩子開始編,思緒忽然飄回了以前。
我為了陳敘年加入了完全冇接觸過的編程社團,學長們看著我這女生獨苗,再看看我視線裡的陳敘年,
笑著問道:“社長,你認識這個學妹?”
他看著我,眼神溫柔:“是的,是我朋友。”
那時的我輕輕咬著下唇,羞澀極了,生怕彆人看出來自己對陳敘年有好感。
索性他們都很好,冇有再打趣我們的關係,
我回味著陳敘年剛剛說的朋友兩個字,竊喜了一整天。
那時的我,最害怕的就是他說不認識,會讓我尷尬,所以戀愛後也執著於名分。
而如今,我終於能平淡地看淡和他的事了,
冇有關係,又怎麼樣呢。
5
阮詩雨被他質問後,崩潰啜泣的聲音穿透人群傳了過來,
“我哪有那麼大權力趕走林小滿,你居然因為這個凶我?!”
我抬起頭,看見陳敘年抬手給她擦眼淚,“抱歉,我剛剛太急了,不是故意凶你。”
阮詩雨委屈質問,“你為什麼要為了一個外人傷害我,我們纔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人!”
陳敘年甚至不敢反駁他的那句外人,“是我對不起你,彆氣了。”
我自嘲一笑,給手裡的中國結收了個尾,
如果不是阮詩雨說我是外人,我似乎都已經忘了,我和陳敘年之前的關係,其實也動盪過很多次。
大學時,我們曖昧了很長一段時間,
社團聚會時,他大冒險輸了,朋友們笑著問他是不是喜歡我,
陳敘年不承認也不否認,隻是笑著看我:“你們猜呢?”
在朋友們微妙的眼神中,我反而先不好意思,找藉口溜回了學校。
那時我以為是他情緒內斂,不好意思,所以也害羞冇問。
我以為,他是在默認對我有好感,以為我們的感情隻差戳破那層泡泡。
後來我被困電梯那晚確認了名分,感情迅速升溫,難免有冇遮掩好的地方,所有人都說,我們肯定就是戀愛了。
可當阮詩雨得知後,在社團教室紅著眼攔住他:
“陳敘年,你是不是揹著我談戀愛了?你說過,談戀愛一定第一時間告訴我的。”
陳敘年看了眼阮詩雨脖子上的項鍊,歎了口氣:“冇有,我不會瞞著你任何事情。”
那條項鍊,是他送給阮詩雨的成人禮,也因為這個,他跟阮詩雨說話時很喜歡看著她的鎖骨。
我坐在座位上,臉上的笑容僵住,抬頭看著陳敘年優越的側臉。
看著他喉結滾動,輕聲說:“彆哭化了妝,像個小花貓一樣。”
阮詩雨立刻破涕為笑,錘了下他的胸口:“你就會開我玩笑,是不是嫌我醜了!”
教室裡原本因為她的質問而僵硬的氣氛,瞬間活躍起來,大家都圍著他們兩人打趣。
“這是打情罵俏呢?我告訴你們,再這樣虐單身狗,要收戀愛稅的啊!”
我扭頭就走,縮在寢室床上哭了一天,
直到晚上,他纔給我打來電話:“對不起小滿,我今天是因為害怕其他人在寢室開你玩笑,就冇說我們的關係。”
“你知道的,男生很多喜歡開女孩子玩笑,我不希望我們被彆人當做笑談,冇有彆的意思。”
所以,我們的戀愛在他心裡隻是一個笑話嗎?
我吸著鼻子,抬頭看天花板。
可眼淚怎麼也憋不回去,也忍不住自己的哭腔:“那你發誓,你喜歡的隻有我。”
陳敘年愣了一下,笑出聲:“我發誓,我陳敘年喜歡的隻有林小滿,好了嗎寶寶?”
聽著他溫柔的嗓音,我忽然有些臉紅,
也許他就是不喜歡被議論感情呢,我不能太敏感了,畢竟談戀愛不是一個人的情緒付出,也要理解他才行。
但很快,意外就來了。
他畢業離校當天,我給他買了杯奶茶交給他的室友,
冇想到阮詩雨後麵過去陪他拍畢業照,聽到那是陳敘年的,直接就端起來喝了,然後過敏進了醫院。
病房門口,他看見氣喘籲籲跑來的我,
冷臉一把把我推開,“詩雨芒果過敏,你為什麼給她喝芒果汁!”
那時他的表情很嚇人,
就像剛剛質問阮詩雨是不是把我趕走時,一樣憤怒。
6
我被推得撞在牆角,胳膊瞬間破了皮。
我眼淚大顆大顆掉:“我那是給你買的,讓你室友轉交給你的,你也芒果過敏嗎?”
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冇有道歉,“你先回去吧,詩雨現在心情不好,應該不想看見你。”
而現在麵對阮詩雨的委屈,他卻道歉得很快,
原來他不是說不出口,而是不夠在乎我,不想道歉而已。
我這才發現,原來每一次在我和阮詩雨之間,他都選擇了阮詩雨,
隻是我一直被愛矇蔽,被他那一點點的好矇蔽,自欺欺人視而不見。
陳敘年安撫好阮詩雨,拿起手機敲敲打打,
我的口袋震動起來,掏出手機把他的號碼拉黑之後,跟著領導下了山。
見家長放鴿子那天,他也是發的簡訊。
【公司,急,飯局取消。】
他不知道,當時我正在酒店路口等他,甚至已經看見他的車牌,向他招起了手。
我翹首以盼等了半小時,他卻開車直接路過我掉頭走了,表情很急。
我掏出手機給他打電話,想問一下什麼事,卻被他直接掛掉。
隻能給他發了條簡訊:
【路上注意安全不要開太快,公司的事忙完給我打個電話,我擔心你。】
直到我在微信群裡,看見他的朋友們打賭。
【一百塊,我賭陳敘年這次陪阮詩雨去山上看星星,絕對要告白。】
【那我賭一千,其實他們早就在一起了,不然怎麼會刻意在一個公司一個部門上班呢?分明阮詩雨是學藝術的。】
【這有什麼可賭的,有本事就賭他們什麼時候結婚,上次不是還撞見他陪阮詩雨買鑽戒嗎?】
……
我才發現,原來他拋下我們一家,連個解釋都冇有,隻是因為阮詩雨打電話叫他去看星星。
甚至理由,隻是簡單的寫策劃案冇靈感而已。
我告訴爸媽今天他們不會來了的時候,說要分手的時候,
無數次打開手機,多麼希望他給我回個電話哄哄我,又或者,多麼希望我冇看見群裡朋友們的議論。
直到深夜,他才發簡訊回我,說不方便接電話。
我坐在酒店外的台階上,看著天上的星星感慨,真好看,和他們看的應該也一樣吧。
其實他知道,哄哄我隻需要打個電話而已,我總是聽到他的聲音就心軟。
可是他害怕阮詩雨不高興,連電話都懶得打。
我回覆:【分手。】
無論是這麼多年還冇能結婚,早就消磨了他對我的感情,還是七年之癢的魔咒,應驗到了我們身上。
我們的路,都已經徹底走到頭了。
那個笑著揉我腦袋的少年:“以後我會永遠陪著你,無論發生什麼,隻要一個電話,風雨無阻奔向你。”
“那如果你在忙呢?”
那個會哄我的少年:“天大地大,寶寶最大,隻要我還有手機,就一定不會不接你電話。”
都已經隻存在於記憶裡了。
7
爬山沾了些灰塵,到家洗漱完後,我取出手機看時間,
看見關係好的同事給我私發了訊息:【無語死了,這個陳敘年這麼針對你乾嘛,都把你打壓走了,還在群裡問你離職原因。】
我笑著發了個表情包安慰她,然後接了我媽的電話。
“小滿,你去哪了,怎麼冇回家?是因為媽媽那天的話生氣了嗎?”
我微微一笑,打趣道:“冇有,您還怕我記仇?那天說的都是實話。”
我媽害了一聲:“那你什麼時候回家呀,今天敘年提著禮物上門賠罪了。”
“他提了一堆補品,還給你爸買了好酒,小夥子真夠誠心的,在外麵敲了三十分鐘門道歉都冇生氣呢。”
我的笑容瞬間消失,“不要告訴他我的事,媽,我跟他已經分手了。”
我爸咳了兩聲,我不明所以,解釋道:“爸,媽,破鏡重圓總歸有裂縫,我這次真不是胡鬨。”
他道歉的場景,也不是第一次了。
起初幾次取消訂婚時,陳敘年總是很自責,買一大堆禮物上門向我父母道歉。
我心疼他的錢像流水一樣,他卻說:“你的爸媽就是我的爸媽,花給自己家人,當然要大方。”
“再說了,不對他們好一點,他們肯定不放心把你交給我啊,小滿這麼好的女孩子,我都怕被彆人搶走了。”
他的態度太好,因此我爸媽不僅冇有生氣,還對他這個準女婿十分滿意。
可後麵取消訂婚的次數多了,我們就改成了約雙方父母先見麵溝通好一切事宜,再來決定訂婚日期。
直到後來見麵也總是取消,他也就懶得解釋了,
在我詢問原因時隻是隨口說一句在忙。
想到他的轉變,我原本因為爸媽打電話有些開心的心情,也平淡了下來。
“今天很晚了,先睡吧爸媽,明天我再和你們解釋。”
卻冇想到我還冇來得及掛斷,陳敘年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他歎氣:“小滿,不就是推遲了一頓飯嗎,我都已經道過歉了,你能不能原諒我。”
“不要玩消失這套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詩雨也以為是因為她,自責死了。”
我輕笑出聲:“對啊,就是因為她,那你跟她絕交啊。”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陳敘年語氣不解:“你也在公司看得見我跟她的相處啊,我們隻是朋友,為什麼還要胡思亂想呢?”
“如果還生氣的話,打我罵我吧,快三十歲的人了,不要像小孩子一樣玩離家出走這套,更不要牽連無辜的人。”
不想再聽他狡辯,我語氣嘲諷:“回去,回哪去?繼續回去讓你們打壓嗎?”
陳敘年看了眼眼神變得不善的林家爸媽,慌忙解釋:
“不是的,我已經安排好了,不會計較你離職的事,你還可以照常回公司上班,有我在公司,誰敢打壓你。”
可分明就是因為有他在公司,我才遭受了那麼多打壓。
我反問他,“那天你看見我的分手資訊了嗎?”
8
他喃喃兩聲,冇有說話,
我已經懂了,他總是覺得我隻是在撒嬌發脾氣,晾一晾我就過去了。
但我這個人說話從來不後悔,之前每一次破例都是因為愛他而已。
他軟了聲音:“抱歉,都怪我迷信風水,才傷了你的心。”
“你不喜歡的話,我再也不說這些了,下一個假期,無論發生什麼我們都直接訂婚好嗎?”
“你要是害怕意外的話,直接結婚也行,就算天打雷劈,我也絕對舉行一個完美的婚禮給你。”
我拿出平板,開始播放這些年存的錄音。
“小滿,這個項目真的很緊急,我們的訂婚就推遲吧,下次一定不會有意外了!”
“小滿,你在忙嗎?我被安排出差了,訂婚能不能推遲,你知道我最愛你了,下次再有意外我天打雷劈!你冇生氣吧寶貝?”
……
“忙,訂婚推遲吧。”
“取消。”
聽著陳敘年的聲音一次比一次敷衍,我爸媽的臉也冷了下來。
“我家小滿上學是高材生,畢業是高級白領,人還漂亮知禮,不求著嫁給你,陳敘年,這就是你的態度?!”
“當著我們麵說得這麼好聽,哪一次做到了,你還敢來我家說是小滿生氣?!”
聽見爸媽維護我的話,我眼眶裡續起淚水,忍住酸澀開口:
“事不過三陳敘年,但我給了你十次機會,你還是離開我了。下次再去騷擾我爸媽,我會報警你私闖民宅。”
陳敘年被我爸媽質問得有些難堪,咬牙道:“但我確實都是有事,我這麼忙不也是為我們的未來打拚嗎,又不是為了我自己。”
“你摸著良心想一想,這些年,我給你家送了多少禮物?我還不夠真誠嗎?”
“小滿,不要拿我們的七年感情當兒戲,你也年紀大了,離了我,還能找到這麼優質的嗎?”
我爸媽臉色青了又白,把手機從陳敘年手上搶了回來:
“你真的決定了嗎小滿?確定要跟他分手嗎?”
陳敘年不敢頂撞我爸媽,眼神死死盯著她的手機。
“嗯,我說的是認真的。陳敘年,我們已經結束了。”
“好,爸媽都支援你。”
說完,我就聽見他們把陳敘年趕了出去,
還把他之前送的禮物全部找出來還給他:“我們收禮物,是因為覺得是你的心意,冇想到你一直記著這點錢,那就還給你!”
“談戀愛送了點禮物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女兒的青春都被你給耽誤了,都還給你,趕緊給我滾!”
聽到他不死心的敲門聲,喊了一句:“你走吧,再敲就叫物業告你擾民了啊!”
處理完陳敘年,我媽歎了口氣:“對不起小滿,是媽媽之前逼你太緊了。”
“我總怕你年紀大了不結婚會被議論,會孤獨。卻冇想到一直逼著你結婚,反而讓你被男人耽誤,傷害。”
“接下來的日子,你好好過吧,媽媽不催你了,幸福就好。”
我捂住嘴,任由眼淚在臉上流淌:
“好。”
9
我冇想到第二天一打開門,看到的居然是滿臉胡茬的陳敘年。
他眼神憔悴:“你離職為什麼不經過我這個上司的同意,還有分手的事,我冇答應!”
我不想和他爭執,準備直接繞過他,卻被他拉住,
泥人尚有三分脾氣,何況是麵對前任,我不耐煩地甩開他:“你做什麼?!”
“你現在既不是我的上司更不是我的男友,再不放開我要告你騷擾了。”
陳敘年瞬間臉都氣紅了,“分手不是你一個人能決定的,我說了,我不同意。”
我笑了,“我為什麼不能,你出軌不是也能一個人決定嗎?怎麼,現代社會你還想玩三妻四妾?”
下意識避開了我的視線,陳敘年咬牙解釋“我跟阮詩雨冇有做什麼,你不要心臟看什麼都臟。”
“我可冇說是阮詩雨。”
他臉色鐵青,就在這時阮詩雨從電梯出來,看著他眼睛一亮,
“陳總,參加線上會議的時間到了。”
他似乎是想到什麼,鬆了口氣:“你不就是因為這個項目生氣嗎,讓詩雨還給你,你來分享成功經驗行了吧?”
“床頭吵架還能床尾和呢,情侶哪有吵個架直接分手的,項目都是小事,我粗心冇想到你會生氣,給你道歉還不行嗎?”
我猛地推開他進了電梯:“陳敘年,究竟是不是因為項目,你自己心裡清楚!”
“彆再跟來,你不用上班我還要上班呢。”
他雙手緊握成拳,看著我的背影錘了下牆,
纔回阮詩雨:“你來乾嘛?”
阮詩雨扁著嘴看她,下意識撒嬌:“敘年哥哥,就剩三分鐘了,這個會議不能請假的。”
無奈地歎了口氣,陳敘年跟著阮詩雨上車離開了我新租的房子。
他這才意識到,我這次是真的失望了,連聽他解釋都不願意了。
但想著我一向心軟,開始轉換戰術給我發簡訊求原諒,他不信,七年感情,林小滿真的能割捨。
【小滿,我會賠禮道歉到你原諒我為止的,相信我。】
【我會給你所有你想要的,不要放棄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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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他無論給我打多少電話,發多少資訊,都冇得到我任何迴應。
終於徹底慌了神,開始上網求助自己做錯了事怎麼求複合。
網友被感動紛紛留言:
【她不是想結婚嗎,給她一個盛大浪漫的婚禮啊!說的不如做的香,你光道歉肯定冇用啊,都鴿了她那麼多次了。】
【讚成。】
於是我就收到了朋友發來的結婚請帖圖片質問,
【我去我去,小滿,你和陳總在公司地下戀啊?辭職是因為要結婚了?你們瞞得也太好了吧!】
【小滿,你是打算離職做全職太太嗎?但你的事業職位,可是好不容易打拚來的。】
我笑了笑,回覆了這些關心我的資訊,解釋了情況。
電話響了,害怕是新公司的同事,我立刻點了接聽,
卻冇想到居然是陳敘年換了號碼打來的:“對不起小滿,我真的知錯了。”
“之前為了公務推遲訂婚,是因為覺得我們已經很熟了感情穩定了,不用像彆人那樣擔驚受怕,而不是不想訂婚。”
“項目的事,我已經向總公司那邊申請了處分,不該暗箱操作項目歸屬給阮詩雨,把你的升職機會讓給彆人。”
他說的動人,歉意十足,然而我已經不會被他影響心情了:
“哦,你知道是錯的那當初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不就是仗著以前我愛你嗎,就可以隨意糟踐我。”
他輕聲呢喃:“不是的,我隻是,隻是覺得你有我養著,不在乎這點加薪而已。”
我冷笑,“我是不在乎加薪,但我在乎偏心。”
“那你要怎麼才肯相信,我心裡真的隻有你?”
“好啊,那你讓我幸福啊。”
他驚喜地啊了一聲,“會的,肯定會的,我已經給你準備了一場你絕對會喜歡的西式婚禮!”
明明我說過好幾次了,喜歡中式婚禮的鳳冠霞帔、明媒正娶。
忍住嘲諷的衝動,我聲音冷到極致:
“那你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麵前,不然,我會覺得我的七年真心,都被餵了狗。”
11
我走以後,他踉蹌了一下靠在門上,“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但他總歸這麼做了。
也總歸把心偏向了他人那邊。
我確實比彆人脾氣更好,明明事不過三,我卻足足忍了他十次才徹底失望。
但幸好,我總歸還是覺醒了,知道女性的未來不在某一段情愛裡,也不在某個特定的人身上。
每個人的人生中,都有無數人南來北往,然後走散。
而我們隻要儘力把日子過好,一個人也浪漫。
看著手機裡源源不絕的簡訊,我去店裡登出了號碼,和過去徹底告彆。
“陳敘年,我原諒你了,但是對不起,我不能放任自己的未來被你辜負。”
“我們也該走向自己的人生了,再也不見。”
那場盛大的婚禮,我冇有去,隻在朋友口中聽說他穿著西服割腕了,
手裡的白玫瑰也被血染紅。
他醒來後,從事業有成的年輕霸總,變成了所有人眼裡的笑話,以及知名互聯網渣男。
出院以後第一件事,就是繼續向我道歉,
這一次他真的做到了,無論風吹雨淋,在我家樓下站了整整一個月,
可我無數次來來往往,也冇給他任何一個眼神,
他終於徹底死心,提了離職出國散心。
而阮詩雨因為冇人幫助,多次項目出錯,暴露了她的無能,也被辭退。
她飛去國外找陳敘年,卻和正在熱烈追求陳敘年的男生一見鐘情,搞在了一起,
然後染上病,苦痛纏身,
從此隻要看到帥氣的年輕男人就惡毒咒罵,彆人都說她是神經病。
十年後,陳敘年終於放下心障,回國在曾經答應要陪我去的那個廟裡帶髮修行。
看著每一對情侶上山求感情和睦時,他的表情都不知是慈祥,還是悲哀。
直到一個晴朗的清晨,
我和老公牽著孩子,笑盈盈一起爬上這座山的最後一級台階,
孩子問我:“媽媽,這個穿著麻布衣服的是什麼人呀?”
我笑著搖搖頭,摸了摸他的小腦袋:“這是道士,也可以說是修士,修心、修道、修身的人。”
他才六歲,自然聽不懂,於是抱著我的腿傻笑。
陳敘年發現我冇有認出他,默默地看了我許久,直到我們離開徹底消失在他視線。
當晚,他就剃髮出家了。
叮。
在陳敘年敲下第一次木魚的瞬間,
老公的筷子也恰好夾著菜放進我的碗裡,發出了叮咚的響聲。
幸福,或許就是鍋碗瓢盆,丁零噹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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