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戰國,從庶子到魔王 第二章 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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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在城下町聽到他們說……說常堯大人已經繼承家督之位了。”
五兵衛的聲音打著顫,額頭細密的汗珠不斷滲出,“似乎……還聽說要讓武士們舉著白幡前往稻葉山城……”
話音剛落,老農那乾枯如柴的手指死死摳進地麵,再不敢多說半句。
東信義的瞳孔驟然收縮,指甲幾乎掐進了掌心。
白幡報喪!
這是兄長要坐實他的死訊!一旦喪報傳遍美濃,哪怕他重新出現,也會東常堯一句“冒名頂替”重新摁死。
想到這,東信義的腦中如閃電般地思慮著。
如今是弘治元年,也就是1555年。東信義清楚記得在曆史上,美濃蝮蛇齋藤道三還有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要在長良川之戰中死在自己兒子齋藤義龍的手中。
而原主父親東常慶忠心齋藤道三,此刻兄長殺父奪權,怕是早已投靠了那位虎視眈眈的蝮蛇之子齋藤義龍了。
不行!必須趕在東常堯徹底掌控局勢前,將事情給揭露出來!
“五兵衛,拿筆來……不,算了。”東信義突然開口,隨即又立即改口。而後,他解開身上胴服的白色束腰緞帶,毫不猶豫地咬破指尖,殷紅的血珠滴落在緞帶邊緣,觸目驚心。
接著,他以血為墨,在緞帶內側疾書。“東常堯弑父奪位,圖謀不軌……”寫到最後,他用尾筆拖出的一道鮮紅的血線,猙獰刺目。
“五兵衛,你拿著這個,去鷺山城下町找油商藤吉郎,務必讓他轉交給道三公的近侍堀秀重大人。”
東信義將緞帶和一枚金小判塞進五兵衛顫抖的手中,“若能送到,東殿山城下的良田,由你挑選。”
話音未落,他眼神驟然轉厲,如同出鞘的刀鋒,緊緊盯著五兵衛,“可若是辦砸了……誤了我的性命……”
“噗通!”五兵衛的膝蓋砸在地上,嚇得聲音顫抖,“請大人放心!小……小人拚死……也一定送到!”
“好!即刻出發!”東信義不再多言,目送著五兵衛跌跌撞撞地衝出茅屋。隨即,他也身形一閃,大步跨出。
屋外的天空,依舊是陰霾如墨,沉沉地壓在東信義的頭頂,彷彿在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東信義下意識地攥緊了胸前已被鮮血浸透的繃帶。傷口處殘留的隱隱刺痛清晰地提醒著他現實的殘酷。
“隻有活著走出這場死局,”他心中無聲呐喊,“才能在這亂世的棋盤上,爭得一席落子之地!”
……
當夜色徹底籠罩美濃時,東信義來到了稻葉山城之下。
這座號稱“難攻不落”的巨城,如同洪荒巨獸般匍匐在山巔。城門前高高懸掛著兩具早已發黑乾癟的屍體——這是上個月妄圖私通越前朝倉氏的小豪族,已經付出了血腥的代價。
濃重的屍臭混合著晚風的寒意撲麵而來,東信義卻深吸一口氣,眼神如磐石般堅定,徑直向城門走去。
“站住!來者何人?”守門足輕厲聲斷喝,手中長槍一晃,冰冷的槍尖幾乎頂到了東信義的鼻梁!
東信義豁然止步,昂首大聲道:“東殿山城東氏次男——信義!特來拜謁守護代殿下!有要事呈稟!”
“東……東信義?!!”守門足輕瞪大了眼睛,“你、你不是已經墜崖身亡了嗎?”
就在不久之前,他親眼見到東家高舉白幡,前來報喪!可眼前這活生生的人,難道是……?
“嗡——”城樓之上,看到這一幕的弓足輕也拉緊了弓弦。數十支冰冷的箭簇,齊刷刷地瞄準了城下的東信義!隻要他稍有異動,頃刻間便會被射成刺蝟!
麵對這森然的殺機,東信義神色泰然,從容不迫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南蠻懷錶,將表蓋“啪嗒”一聲彈開,露出了懷錶背麵的一個用精金鑲嵌的蝮蛇紋章!
這個懷錶是東信義元服之時,隨父親覲見齋藤道三時得到的禦賜之物。背後銘刻的蝮蛇紋章,正是齋藤道三的禦判!
見紋章,如見道三公親臨!
那守門足輕看清紋章的瞬間,頓時嚇得臉色一白,“大人……恕罪!請……請進!快開城門!”
沉重的城門“嘎吱”打開。
東信義冷笑一聲,看也不看眼前的足輕,昂首闊步,踏入了稻葉山城。
……
稻葉山城天守閣的最上層。
身形魁梧的齋藤義龍,正慵懶地斜倚在一張虎皮鋪就的臥榻上。他的手裡捏著一把華貴的金箔檜扇,有一搭冇一搭地輕敲著掌心。狹長的眼眸帶著戲謔的笑意,正看著在下方恭恭敬敬跪坐的東常堯。
“這麼說,”齋藤義龍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玩味,“你那礙事的弟弟,也被你順手料理了?”
“是的!殿下!”東常堯立刻俯身叩首,“如此一來,即便有人心中存疑,知曉家父之事乃臣下所為,也再無他人能與臣下爭奪東氏家督之位!大事定矣!”
“嗬嗬……哈哈哈……”齋藤義龍發出了一陣低沉而愉悅的笑聲,彷彿聽到了極其有趣的事情。
笑聲漸歇,他用手中金扇虛點了點東常堯,戲謔道:“你啊你啊……東常慶那老傢夥再怎麼頑固,終究是你親生父親。你怎麼說的,好像是宰了隻不識趣的雞一樣輕鬆?”
“殿下容稟!”東常堯的聲音裡立刻充滿了憤懣和委屈,“父親他何曾將臣下視為親生骨肉?隻因他說我暴戾殘忍,就想將我東氏家督之位傳給那小畜生東信義?!”
說著,他聲音逐漸高亢,“更可恨的是,他竟敢忤逆殿下您的意誌,私下妄圖向齋藤道三告發殿下意圖!如此行徑,實乃背主棄義,死不足惜!”
“無禮!”齋藤義龍臉上的笑容突然如潮水般退去,手中的檜扇“啪”的一聲重重拍在矮幾上,怒喝道:“我父親的名諱,也是你這等身份可以直呼的?放肆!”
“臣下罪該萬死!殿下息怒!”東常堯嚇得魂飛魄散,渾身發抖地磕頭求饒。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閣樓。
過了許久,齋藤義龍似乎纔將怒氣壓下,他重新拿起檜扇,輕輕揮動了一下,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東常堯小心翼翼地再次抬起頭,臉上堆上了諂媚討好的笑容,“殿下……雖然道三大殿……已將美濃守護代之職和家督之位都傳給了您。”
他頓了頓,壓低了幾分聲音,試探道:“但……但終究還是加上了‘暫代’二字啊……況且那位孫四郎公子……”
“夠了!”齋藤義龍猛地厲聲打斷,臉色瞬間變得鐵青,額頭青筋隱隱跳動!
東常堯的這番話,精準地戳中了他心中最深的毒刺!
作為道三的庶長子,他從小備受冷眼和苛責。而他的兩個嫡出的弟弟——孫四郎和喜平次,卻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孫四郎,被道三帶在身邊悉心教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是被當作真正的繼承人來培養的。喜平次也是被賜予“一色”的苗字,尊稱“一色右兵衛大輔”,前途遠大。
而反觀他自己?即便名義上被托付了權力,卻始終頂著“暫代”這個屈辱的頭銜!若不早做準備,這到手的權位,終究也不過是鏡花水月啊!
“記住了,這些話休要再提!”齋藤義龍強壓住心中翻騰的殺意,聲音冰冷道,“尤其是在萬事尚未齊備之前!不可妄動!”
東常堯連忙應是。
就在這時,一個小姓推門而入,來到齋藤義龍身前,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齋藤義龍先是一愣,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隨後低聲囑咐了一句,揮手讓小姓退下。
隨即,齋藤義龍用一種玩味的眼神盯著東常堯,嘿嘿一笑,道:“說說你那個弟弟吧。你喪報上寫的是墜崖?他屍骨可曾找回?是當真死了嗎?”
“絕對死了!”東常堯也鬆了口氣,立刻信誓旦旦,“他胸口挨的那一刀,可是臣下用您親賜的那柄赤貝脅差紮的!絕對透心涼!”
他越說越得意,“不但如此,我還一腳將他踹下了鷹取崖!那懸崖您知道的,深不見底,猿猴難攀。就算他當時冇死透,此刻也早該摔成肉泥,喂野狼了!”
東常堯腦海中浮現出弟弟中刀時那難以置信的絕望眼神,以及墜落懸崖時的身影,他的眼底深處不由地掠過一絲變態的快意。
“是嗎?”齋藤義龍聽著他的描述,臉上玩味的笑容愈發濃鬱。他慢悠悠地拖長了語調,金扇輕輕敲打著手心,“那可真是……見了鬼了呢……”
“見……見了鬼?”東常堯臉上的得意瞬間凝固,茫然不解地望向主君,“殿下,您這是什麼意思?”
就在這時——
“轟——哢!!!”
一道慘白刺目的閃電撕裂了濃重的夜空,接著,便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驚雷響起!
“嘩啦——!”
踏著這撼人心魄的雷聲餘韻,閣樓的紙門被猛然拉開!
狂風裹挾著冰冷的雨氣瞬間灌入!
一個身影,如同從地獄中掙脫的修羅,踩著驚雷與閃電的奏鳴,踏入了天守閣——這權力的核心之所!
東常堯愕然地扭過頭去——
隨即,就是嚇得魂飛魄散,驚駭欲絕!
“鬼……鬼啊!!!”
隨著淒厲驚恐的的尖叫聲,東常堯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骨頭一樣,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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