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偏食 第38章 有點喜歡
“嗯,做錯了。”薛京認錯態度挺好,但心裡有點不是滋味,他雖然眼神晃,但不是瞎了,他注意到哈月的嘴唇上有一抹濕漉漉的脂色。
她為了來和這些孫子們喝酒竟然還化了妝?
上次不是還說自己現在已經不追求那種可以妝點的外貌了嗎?
搞這麼好看乾嘛!這些人何德何能?他們和兩頭豬一起坐三輪車都不配。
“但我沒吐。隻喝了一點點。”薛京朝著哈月比了個很小很小的手勢,這是實話,他心裡有度,又不會真的喝斷片。
說起來可能沒品,有幾杯酒,他趁著趙主任去上衛生間的功夫用紙巾壓住杯口,一齊倒在垃圾桶裡。
薛京趁著暈乎乎的酒勁,手指垂下勾了勾哈月擱在腿上的手腕,意圖和她在桌下牽手。
哈月斜了他一眼,直接拍掉他的胳膊,將他麵前的酒杯擱在自己麵前,再給他倒了一大杯熱茶塞到他手心解酒,回過頭,哈月直接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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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的英雄杯朝著整桌人一飲而儘。
擱下酒杯時,她麵不改色,喝酒如喝水,笑眯眯地朝著趙主任道:“主任,酒我替他喝了唄,都是校友,我喝他喝都一樣。”
“您跟我喝也一樣。”
“還有你們,金子的朋友是吧,鐵蛋,大頭還有小雞仔?我怎麼記得你們三個上次還欠我酒啊?來,都滿上,打關是不是?我替他,就你了,從你開始。”
“紮金花還是吹牛?做男人就彆墨跡。”
“靠。”周圍人一片哀嚎,誰不知道哈月是酒場上的千杯不醉。
綏城圈子小,愛喝酒的年輕人或多或少都一起支過場子,一開始哈月新加入酒局時,不少躁動的男青年還以為灌多了她能看到尖子生出糗,結果怎麼著,人家是女中豪傑,比男人要海量,根本就是來砸場的。
眼下看到薛京和哈月成雙成對,為首幾個火力旺的年輕人朝著金子酸臉,“還有這樣的啊?聽說過男的給女的代酒的,怎麼還有反過來的?”
“姐,你倆啥關係啊,咋還護上了!”
金子撓了撓頭朝著小雨的方向求助地看了一眼,不遠處一臉孕相的小雨正在“哢哢”往肚子裡炫烤澱粉腸,一聽這話不僅不幫著哈月解圍,也來勁了,立刻舉著鐵簽子跟著大家起鬨:“是啊姐,你跟薛老師啥關係啊?不說清楚這酒可不能讓你代。”
“酒桌上也有講究的。”
薛京在對麵聽得挺著急,誰不知道成年男女搞曖昧最忌諱的問題就是,“咱們現在到底是什麼關係?”十八歲的年輕人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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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直球叫純愛,二十六歲還這種問題隻能被稱作沒眼色,最後通牒的破壞性堪比彗星撞地球。
他自己都不敢逼哈月給他個交代,哪由得彆人迫她?
薛京沒等大家說完話就去搶哈月麵前的酒杯,可惜,他那句替哈月解圍的:“我自己喝。”還沒說出口,哈月就用單指壓住了杯口。
指腹略帶薄繭,在杯口摩挲時發出一陣隻有薛京能聽到的微響。
那指尖像是在他心臟上摩擦。
薛京隻見哈月秀眉顰著,沉吟了一陣便豁然開朗,她朱唇微啟,聲音如山澗穿行,直白又清冽,“我們啊。”
隨著哈月牙齒輕叩,薛京屏住呼吸,心臟好像被無形的大掌捏緊了。
等到吊足了桌上人的胃口,哈月捲起唇角咯咯一笑,態度輕鬆。
“以前是男女朋友,是校友,也是作者和讀者。”
薛京血液裡流淌的那點酒精怕是因為哈月這句話直接從毛孔蒸發了,他心臟狂跳,視線一瞬間變得清晰無比,連耳膜都傳導著脈搏的鼓點。
“現在呢。”
“什麼關係也不是,但我應該有點喜歡他。”
說著,哈月回頭望了薛京一眼,那眸光像是海邊的風,能吹起半人高的浪,視線相接不過一秒,哈月便迅速掃到對麵大聲道:“這樣可以吧?我喜歡他,所以給他代酒,你們不會長這麼大還沒被人喜歡過吧?替喜歡的人喝酒還不是天經地義?”
“愣著乾嘛,倒酒呀。”
推杯換盞,酒過三巡。
薛京麵前的熱茶才飲了三分之一,桌旁地上已經高高羅起了八箱空啤酒瓶。
輩分最大的趙學長首當其衝,哈月剛替薛京打完一圈,他頭像沉重的秤砣,一頭栽在酒桌上失去意識,無論金子怎麼搖晃他的胳膊,他都打著鼻鼾沒有任何反應。
數不清哈月麵前的酒杯被填滿了多少次,一開始薛京還端坐在哈月身邊,像隻滿麵笑容的招財貓,兩隻手恭恭敬敬地幫她倒酒,滿眼繾綣,一臉恭順。
可是隨著哈月喝得越來越凶,最後連遊戲都不玩了,非得拿大紮杯和人直碰,金子的朋友們不是趁著買煙的藉口一去不回,就是倒在衛生間裡抱著馬桶嘔吐,最後幾個難兄難弟,為了躲酒,互相攙扶著跑到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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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將門反鎖。
饒是戰況分明,哈月已然成為滿場最大的贏家,小酒鬼看了一眼滿桌被清掉的酒水,一擡手又叫老闆搬來一打冰鎮啤酒。
彆人沒注意,但薛京瞅得清清楚楚,新酒還沒開,哈月方纔偷偷舉著空杯子往嘴裡倒好幾次。
她已經多了。
酒桌上還在飲酒的隻剩下金子和哈月,薛京向來不是喜歡多管束他人的型別,可是這會兒眼見哈月起碼喝了三十瓶啤酒連衛生間都沒去過,他是真怕醉貓把自己撐壞,於是對著看起來還算清醒的金子道:“金子,人也走的差不多了,咱們也散了吧。”
說著他手指撫了一下哈月不停往外側歪倒的額頭道:“大冷天的,帶小雨早點回家休息。我看她也喝好了。我帶她上個衛生間就回。”
金子聽他的話,覺得很有道理,剛要點頭,哈月猛拍了一下餐桌,回過頭用食指點了點薛京的胸口嗔怪:“你,彆說話!不喝酒的人在酒桌上,嗯,沒有那個,什麼?話,話語權!”
“我還沒喝好,要走你自己……自己先走。”
“門,門在那邊。”
瑰色的唇釉接連與透明玻璃杯發生親密行為,即便是再防水,此刻也從她的唇瓣有逐漸暈染出界的趨勢。
薛京左手握住她微冷的手,右手手指撫上她的下巴,稍微固定了她的脖子,然後用拇指將她唇角一抹色彩擦淨,聲音倒是甜潤,像是哄非要滯留在遊樂場的小女孩,“沒說不讓你喝,金子要回家啦,我們回去接著喝好不好?你想喝多少都行,我肯定把你陪好。”
“這兒坐著也難受。你喝這麼多褲子不緊嗎?要不要上衛生間?”
桌麵震動,繽紛的烤串逃脫地心引力暫時升空又重新掉進盤子。
斜對角趴在桌上睡覺的趙主任也被哈月拍了個機靈,不倒翁似的一下從桌上直起來了,他扶了扶一邊高一邊低的眼鏡,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並沒找到自己的老婆,這纔想起來自己是在酒桌上睡著了。
主任肚子裡咕咕叫,這是睡餓了,一次性竹筷早掉腳下被眾人踩成了炭色,他上手從烤羊排上撕了一大塊羊肉塞到烤餅裡,卷吧卷吧塞嘴裡,五迷三道地跟著哈月附和:“對,小薛你安靜些,不喝酒的就聽大人說話,彆亂插嘴。不是我說你,就你這點小乏量你能把我學妹陪好嗎?我來,不行你先坐後麵那桌等著。”
說著,趙主任直接拎起一瓶啤酒,連啟瓶器都不用,直接拿上下牙咬住瓶蓋,“哢吧”一聲將酒開啟,對著地上吐出金瓶蓋,他伸手就來給哈月的杯子裡倒酒。
“嘶。”
薛京臉上還裝著個和善的模樣,但嘴裡那口氣已經冷得不行,他心想什麼大人啊?都成年人,你虛長我幾歲充其量不也就是個老東西而已?不喝酒就低人一等啦?沒聽見哈月剛才當眾宣佈她喜歡自己?
他能耐著性子哄醉酒的哈月,但這也就是世間獨一份,他和除了哈月之外的其他酒鬼們真的沒話可講。
是男人就該戒酒回家好好給老婆做飯,有個賢良淑德體貼溫柔的樣子。
堂堂主任,藉口聚會,晚上不回家履行丈夫的職責,孩子作業教了嗎?家裡地又拖了嗎?剛纔不是還說自己二寶最近腸炎,吃什麼吐什麼嗎?
何況哈月能用他的杯子喝酒,那叫兩情相悅,乾柴烈火,浪漫叢生,間接接吻,可是趙主任一個已經有倆孩子的老壁燈用啃過的啤酒瓶再給她倒酒算怎麼回事?
他肯定不可能讓對方占這個便宜。
趙主任酒瓶口剛對準哈月的杯子,杯口就被薛京按住了,不僅按住了,他另一隻手哈狠狠抽了趙主任一下。
兩指並攏,立刻在趙主任的手腕上留下一道紅痕,接收到不尊重訊號的主任立刻吹鬍子瞪眼睛,“哎?你小子啥意思?”
也沒說現在要玩抽皮條啊?遊戲什麼時候換的?
“我乾什麼您自己不清楚嗎?”
眼見倆人要咬起來,一直坐在對麵沉默地金子突然“哇”一聲哭出聲音。
豆大的眼淚從他小麥色的臉上落下來,直挺挺地砸在桌麵,他一邊“啪嗒啪嗒”地哭,一邊掏出兜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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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單在空中搖晃著,像是俘虜抓著白旗,頭搖尾巴晃地朝著哈月和趙主任說:“姐,主任,你們彆說我哥了,雖然你是我姐,你是我主任,但我哥也是我哥。”
“啊?”趙主任聽了個囫圇吞棗,是一點也沒明白,哈月迷迷糊糊地甩了甩頭,也不知所以地問他:“你說的這個誰,到底是誰的哥?”
金子把單據扔在桌上,手指點著上麵的曹小雨的名字,還在聲淚俱下地控訴,“你們不知道,我薛京哥人多好,他不僅給我墊付了醫藥費,還幫我請了個律師免費做諮詢。”
“我又不傻,律師那麼精明,靠嘴皮子吃飯,哪有免費的呢?肯定是我薛京哥看我可憐,偷偷在背後幫我!”
“孩子之所以能健康,小雨之所以能當媽,都是因為他啊!所以,你們倆能不能對我哥好點?彆老訓我哥。我哥那麼可憐,瘦得都沒人樣了,白得跟個鬼似的。我哥都多大了,現在都沒結婚,這擱綏城,不就是一老光棍嗎?我真怕他孤獨終老沒人伺候!”
飯可以胡吃,可話萬萬不可亂講。
薛京在對麵被金子的激情感謝嚇了一跳,他顧不得趙主任較勁了,當然也顧不得被稱作“老光棍”立刻擺手正色道:“彆彆彆,好兄弟,彆這麼說,孩子之所以能健康,小雨能當母親,肯定是您的功勞。跟我是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說著,他頭轉過來對著哈月字正腔圓,彷彿戰地記者找鏡頭。
“真的。哈月!彆誤會。我兩個月前壓根都不認識他倆。你應該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