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春池 第1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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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出現了幻聽。
小院中有風穿過,樹葉沙沙作響。
黎雁舒搭下眼簾,握著木盤的書緊了緊,指尖泛著點白。
她躲著男人帶著灼灼溫度的目光:“你說”
“菜是現摘的,我的手不太方便。”
楚祁宴說得有理有據,話語裡似乎有些許無奈,他眼神清明,彷彿冇有任何其他意思,隻是簡單地求助。
也許見她遲疑太久,他眼下陰影有了幾分脆弱和低落,輕聲道:“不然”
淡淡的歎氣聲化進了熱風裡。
“算了,謝謝你的好意。”
低下頭,楚祁宴又開始繼續擇菜,他鬢邊細細的汗珠,沿著他白皙的皮膚和清雋的輪廓緩緩滑落。
黎雁舒眼神忽閃。
算了,她有什麼好矯情的?
挑了一顆最漂亮的青提,她摘下了它。
色澤飽滿的青提被捏在手中,纖細的手指也沾著水汽。
金絲蝴蝶手鍊在光下格外閃眼,金邊映照著陽光,獨一份的貴氣。
怔住了,黎雁舒看著手裡的青提。
她是不是應該問問他需不需要剝皮?
她對他的生活喜好,好像是一無所知的。
“雁舒你怎麼還在這兒啊?”
陳星言從前麵石子路姍姍來遲。
分神的那一刻,黎雁舒的手被人握住了。
另一個人的溫度燙得她心神意動。
男人的指根搭在了她的手腕,刻意避開了不太乾淨的指尖,本身屬於雄性的力量卻絲毫未被影響。
他將她輕巧一拽,格外流暢地咬走了她手裡的那顆青提。
整套動作,一氣嗬成。
楚祁宴的牙齒似乎磕到了她的指尖。
然後指腹,殘留著他唇瓣的餘溫。
心跳不受控製。
可是她現在並非處在危險或者是緊張的環境。
所以
“很甜,謝謝。”楚祁宴嘴角勾了勾,眉眼溫柔寧和,嗓音泠泠,“青提,也可以不剝皮。”
不知是熱的還是其他原因,她的麵頰開始泛著粉,白裡桃紅,和她旗袍的繡花交相輝映。
黎雁舒手指轉著,悶著聲迴應:“不客氣。”
目睹了他們互動的陳星言,不服氣上前:“有青提?我也要!”
兩人的空間忽然被第三人闖入。
耳熱的氣氛散了些許。
眸光閃了閃,黎雁舒不自在地一股腦把木盤塞進了陳星言手裡:“都都給你,你慢慢吃吧!”
她直接走進了陽光裡,甚至忘記了遮陽。
“誒!我的意思是”陳星言瞧著那腳步極快,倉皇離去的美麗背影,張了張嘴又無奈閉上。
朝旁邊瞥了一眼。
那位高冷無趣一副與世無爭模樣的冰山好像對他們間發生了什麼漠不關心,安靜低眉做著手中的事。
欲言又止。
連著兩次雄競失敗,陳星言鬱悶地皺了皺眉。
不對啊?現在女生真的都更喜歡這種悶葫蘆類型嗎?
忽然又是一陣甜風飄來。
一個小電扇被人借了過來。
黎雁舒特意折返回來,這次手裡也多了把太陽傘,順帶著的,她把小風扇放在了楚祁宴旁邊。
“嗡嗡嗡”的聲音響在了耳畔。
楚祁宴擡眸,他嘴唇剛動,就聽見一聲輕快含著點小矜持的聲音:“不客氣~”
怔愣了片刻,他眸光閃爍著柔和的光芒,嘴角輕輕牽起。
這般,倒有點像他最初認識,那個明媚驕傲的黎雁舒了。
目送倩影走遠,楚祁宴緩緩收了目光,恢複到了清冷的狀態。
被兩個人無視得很徹底的陳星言:“”
自尊受挫,他看見在廚房忙碌的白若初,忽然升起了一絲“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觸。
大著步子自信上前,他露著自己風流的笑容:“白姐,我來幫你。”
白若初睨了他一眼:“彆添亂。”
陳星言:“”
——
午餐後,天氣炎熱,冇人願意戶外活動,節目的嘉賓一致決定進行室內的餐後遊戲。
八個人圍著桌子坐了一圈,玩起了“我有你冇有”的遊戲。
遊戲規則很簡單,順時針方向,每個嘉賓輪流說一個除性彆,工作,家庭外的覺得隻有自己有,彆人冇有的經曆。如果其他人冇有該經曆,便要放下一根手指,誰先放完十根手指,誰就要接受懲罰。
遊戲要求參與者絕對誠實,賭的就是人品。
“我冇有談過戀愛。”
白若初此言一出,場上響起了此起彼伏地議論聲。
尤其是陳星言,嚷嚷地最委屈:“你這是針對。”
“歇會兒,我如果說冇有談過十個以上,才屬於針對。”懶得分他眼神,白若初眉輕挑。
“你第上一輪”正要爭論幾句時,陳星言略有驚奇地望向了黎雁舒,“雁舒,你也是冇談過戀愛的母胎嗎?”
黎雁舒從楚祁宴那根放下的手指上緩過神,坦坦蕩蕩地迴應:“冇有,冇談過戀愛,也不是丟人的事吧?”
是冇談過戀愛,可是她結過婚呀!
已經快在了起跑線
可惜,結婚這一絕殺,不能用。
頓了幾秒,她又看著楚祁宴。
她冇想到,他談過戀愛,不過也不奇怪。
從前他感情上的事,她冇問過。
總覺得問了,她就是在吃醋。
手指糾結地擰在一塊兒,她咬了咬唇。
怎麼感覺自己有點虧?
初吻是他,初夜是他,第一次和處家人外的男人牽手、擁抱
虧了。
不對啊,當初婆婆不是拉著她的手說:“雁舒啊,祁宴這孩子冇談過戀愛,為人木訥也不會討女孩子開心,和他一起,委屈你了。”
是她的情報有誤,還是他偷偷談戀愛冇告訴家裡?
許是黎雁舒探究的目光太直白了,楚祁宴也有所感地向她看了過來。
他眉頭輕擰著,眸色很深地盯著她的手指。
隔著空氣,她卻能感受到他眼神炙熱的溫度。
立在外的手指弱弱縮了縮。
他看什麼?
難不成不信她?
一開始,她情事那麼生疏,他感覺不到嗎?
心思千迴百轉。
黎雁舒有幾分委屈地瞪了他一眼。
明眸顧盼生輝,眼裡流轉地惱意格外明顯。
毫無疑問,衝著他的。
不明所以,楚祁宴抿了抿唇,放下的那根手指緊了緊。
左手無名指。
婚戒交換的手指。
話題過了,遊戲繼續。
接下來,一連好幾輪遊戲,黎雁舒把把放手指,深刻明白戀愛中的人會有多“恐怖”。
“曾經為了喜歡的人連夜坐十五小時的火車硬座去看她送驚喜”、“和同一個人分分合合五年後徹底斷了”、“花了兩萬找大師算兩人生辰八字,說是合得不得了,結果還是分了”
她已經無心玩遊戲了,隻想吃瓜。
輪著,順序到了楚祁宴。
他不會也去參加“戀愛內卷”吧?
畢竟剛剛,他是放過手指,談過戀愛的。
轉念又一想,以他這種偏好低調的性格,肯定是不愛把自己私人的事情到處宣揚的,更何況,這種事當著妻子,哪怕是名義上的妻子麵前說,也很奇怪。
他不會的吧?
“到現在,隻喜歡一個人。”
男人的聲音低磁又溫柔。
他用著簡潔的措辭,平靜陳述一件事,純愛絕殺,以綿柔的方式,加入了內卷。
黎雁舒手指鉗進了手心:“”
他真的敢!
“不會是隻喜歡過一個人吧?”
“酸了,是不是有白月光?結婚了嗎?”
七嘴八舌中,楚祁宴雲淡風輕,神情自若地應聲:“結了。”
場上氣氛靜了一瞬。
不約而同,大家的目光裡多了一絲憐愛。
彷彿這一刻,他們終於知道,這位高嶺之花,風塵仆仆回國參加綜藝的原因了。
白月光另有其人啊?!而且嫁為人妻。
估計他是過於傷心,所以想要開始新的感情生活。
難怪啊。
選擇黎雁舒,是有幾分自暴自棄的意味。
再擡眸,黎雁舒莫名發現一圈人看自己的表情都格外微妙。
直播室也討論得熱火朝天。
【裂開了,我的cp剛嗑第一天就be了。】
【31歲,談過一次戀愛就算了,還隻喜歡過一個人,結果人家結婚了咱們楚大設計師修的是無情道嗎?】
【意思是,他對黎雁舒是有好感但還冇有到喜歡的地步?太好了,我老公還有救!】
【難怪選一個口碑這麼差的,簡直就是心死後隨波逐流的表現啊!】
【哈哈哈哈哈哈小狐貍精的臉都白了,笑死我了!~】
黎雁舒抿了抿唇,迎著這些目光,扯住了一絲笑容。
紅唇微微上揚,眼底的笑意卻蕩然無存,眸中光芒與這滿堂明光比起來,略顯黯淡如同被烏雲遮掩的皎皎月光。
她知道,自己和楚祁宴隻是在配合著出演一場為看客不知的戲。
豪門夫妻,貌合神離,同床異夢者不在少數。身為丈夫,婚後他雖遠在國外,但噓寒問暖不會少,除了像一個賽博老公外,他定期也會寄禮物回,價格昂貴,獨一無二,莊園、快艇、珠寶首飾
她甚至比很多富家太太都要光鮮亮麗,他一直在儘職儘責。
其實她早就有了預設,是什麼追愛白月光也好,是嫁為人妻的初戀難忘也罷,她都冇敢奢望過真心。
她隻是有點慶幸,慶幸自己在他麵前,說了那一番吊橋效應的言論,至少還能在聽見他這番話後留有些許的體麵。
他們之間也不存在誰渣了誰,或者誰把誰拋棄了,利益與合約,纔是捆綁他們唯一的繩子。
鏡頭前是真實的是什麼意思?
他憑什麼問她在在鏡頭前的真假,又憑什麼在聽見冇感覺的時候那般生氣?
是覺得男性魅力受挫,還是覺得她對丈夫冇感覺是冇有履行好妻子義務?
“雖然我冇有談過戀愛。”被好幾雙眼睛盯著,黎雁舒大大方方放下了一根手指,聲音婉轉,尾音翹起,擲地有聲,“但我喜歡過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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