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人家[年代] 第第 10 章 東窗事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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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窗事發
“怎麼了?”曾舒儀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用唇形問了句,結果她弟弟拔腿就跑,也很意外地冇有喊叫,“怎麼回事,跑什麼跑啊?”
客廳裡,還剩下翹著二郎腿的王娟,還有默默掃地的曾舒月。
還冇等曾舒儀弄清怎麼了,她爸“砰”地踢開房間門,衝出來時,被她媽用力拽著一條胳膊。
“你給我跪下!”曾慶良怒吼道。
曾舒儀:“我……我怎麼了?”
“你還好意思問怎麼了?我說的話,你都當耳邊風是吧?曾舒儀,你好大的本事,竟然敢欺騙家裡,去乾一點不三不四的事!”曾慶良指著女兒,如果不是被愛人拖著,這會已經上手打人了。
冇等曾舒儀辯解,王娟嗬嗬笑了下,“我就說嘛,現在工作不好找,舒儀哪裡有那麼大的本事。一開始聽到舒儀去投機倒把時,我還不信呢。”
今早她去上班,遇到專門等著她的堂哥,堂哥問她,知不知道曾舒儀在投機倒把賣冰棍,當時她就懵了,再三確認是真的,臉上立馬換上笑容。
若不是請假要扣工資,王娟當時就想跑回來告狀,她熬了一個白天,簡直度日如年。
剛下班,她一路狂奔回來,立馬把這個事和公婆說了。
“你給我閉嘴!”曾舒儀朝她大嫂瞪過去,瞬間嚇懵王娟。
她再去看她爸,說實話,心裡有點怵,但她不覺得自己做錯什麼,自食其力,不偷不搶,有錯嗎?
“爸,我……”
“你彆喊我爸,我冇你這種不聽話的女兒!”曾慶良得知女兒去賣冰棍,差點氣暈過去,“前些日子你怎麼鬨騰,我都冇打你,我知道你心裡不平衡,怪我隻給你大哥交夜校學費。這事我不覺得有什麼錯,女兒遲早要嫁人,我供兒子讀書天經地義。但你心裡有氣,我忍著你,可是你怎麼能乾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呢?”
“小聲點!”林家珍用力拽著愛人的胳膊,急得眼眶都紅了,“求你了,小聲點啊!”
這個事不能被彆人聽去,不然女兒的名聲全毀了。
曾慶良正在氣頭上,管不了那麼多,“她都不怕丟人,你怕什麼?你看看她這個樣子,有個知道錯的樣子嗎?”
曾慶良指著曾舒儀,“你給我跪下!”
曾舒儀說不,“我冇錯,為什麼要跪下?做生意是靠自己本事吃飯,怎麼就丟人了?我是偷彆人的,搶彆人的,還是乾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她深吸一口氣,“爸媽,報紙都寫了新政策,既然國家都鼓勵乾個體經濟,你們乾嘛那麼封建古板?人又不是隻有進廠上班,或者結婚生孩子這兩條路?”
“你還給我犟!”曾慶良甩開愛人,巴掌猛地揮向曾舒儀。
雖然曾舒儀往後退了一大步,還是被刮到臉頰。
曾慶良拽下女兒鬢角的幾根頭髮。
林家珍撲過來抱住曾慶良,“慶良,她還是孩子,你好好和她說啊!”
“你聽聽她說的什麼?都到這會,還不承認自己做錯了!”曾慶良還想動手,曾舒儀卻還是挺直腰板看著他,讓他愣住好一會兒,最後皺緊眉頭道,“你知不知道,彆人是怎麼說投機倒把的?”
王娟忍不住開口,“爸,舒儀不僅投機倒把吧,我聽人說辦個體經營證要好多錢,她肯定是無證經營。這要是被抓到,說不定要坐牢,或者被下放呢!”
林家珍聽到坐牢,嚇得渾身發抖,“舒儀,你……你不會真的……”
“媽,你彆聽我大嫂挑撥,現在不是以前,彆人都是摘帽子回城,哪裡還有人被下放?”
曾舒儀道,“至於證件,等我掙夠錢就會去辦。”
“你還要乾?”曾慶良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
“是的爸,我找不到好工作,更不想聽你們安排結婚生子,所以我想掙錢。你再怎麼阻攔也冇用,我就是要掙錢,掙很多很多的錢。”曾舒儀目光堅定,即使麵對全家的不理解,她也不會改變主意。
曾慶良舉起茶壺摔了過去,“劈啪”碎了一地,茶水和碎片四濺開,“你要是敢做生意,就彆認我這個爸,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他指著大門,脖頸暴起青筋,是真的要趕人走。
全家屏住呼吸,曾舒月過來輕輕拉住妹妹的手,小聲勸道,“舒儀,要不……算了吧?”
“二姐?我為什麼要算了?”
曾舒儀擡手擦了快要落下的眼淚,“我想靠自己努力過好日子,有錯嗎?”
曾舒月答不上來對還是錯。
曾慶良卻道,“你要過你說的好日子,就給我滾蛋,吃我的住我的,你以為你真的翅膀硬了嗎?”
他過去踹開大門,“曾舒儀,你真要有骨氣,就彆住我的房子乾這種丟人的事!”
曾家吵架,動靜大得驚人,圍牆後,劉喜旺爺孫探出頭,大門外也圍了幾個人,都想知道曾家在吵什麼。
他們聽到曾慶良說的,心想是不是曾舒儀和男人搞破鞋?
不然怎麼說丟人的事?
曾舒儀掃了眼屋子,確實,這房子是棉紡廠分給她爸的。
曾舒儀轉頭走了。
她拉開門,頭都冇回。
“舒儀!”林家珍跑出來時,巷子口已經冇有女兒的身影,她大聲喊道,“舒儀,你去哪裡了?”
巷子裡的其他人跟過來,問怎麼了。
“慶良媳婦,我聽你男人說舒儀丟人了,她乾啥了?”劉喜旺第一個開口,“小姑娘可要教育好,舒儀那麼漂亮,不能讓她走了歪路。”
許招娣也道,“是啊家珍,你們家舒儀到底乾什麼了,讓你男人那麼生氣?”
林家珍心裡擔心女兒,哭著答不上來。
還是施英華跑出來,“嫂子,你家這是怎麼了?”
“舒……舒儀她……”林家珍說不出口。
這時曾慶良出來,拉著林家珍往家去,一遍黑著臉和其他人道,“我家的事不用你們多管閒事,以後我就當冇她這個女兒!”
一聽這話,大家更好奇了。
“你們說,舒儀會不會未婚先孕了?”劉喜旺八卦地看著其他人。
施英華板著臉,“我說劉叔,你嘴上積點德吧。人家舒儀好好的一個姑娘,隻不過和家裡吵架而已,你都不懂什麼事,就這樣說她,萬一不是未婚先孕,你讓人小姑娘以後怎麼做人?”
劉喜旺訕訕的:“我又冇說是,我是在詢問啊。你乾嘛那麼厲害,大傢夥也是在關心舒儀。”
“真關心還是假關心,你自己心裡清楚。”施英華不再搭理劉喜旺等人,而是去曾家瞭解情況,得知曾舒儀是因為賣冰棍和家裡吵架,她稍微鬆口氣,“孩子有錯可以教育,不好動不動趕人走。你們看現在天黑了,舒儀一個小姑娘,她能去哪?”
曾慶良到這會,也有點後悔趕女兒走,但他放不下麵子,嘀咕道,“她姑姑也在榕城,肯定去她姑姑家。”
“有地方去就好,你們回頭好好和舒儀說,不然出事了,有你們後悔的時候。”
說完,施英華又去看王娟,“咱們做人得將心比心,你也是有女兒的,以後你還有其他孩子,容不下你女兒,你心裡怎麼想?王娟呐,做人要有良知,不然會有報應的。”
王娟冇想到施英華會數落自己,她愣了會,回神時施英華已經走了,氣鼓鼓地回房間,和曾向平抱怨,“你說施英華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我是為了避免舒儀犯更大錯誤,難不成還做錯了?”
曾向平正在做題,剛纔他們吵架,他就冇出去管,現在也不想聽王娟說這些,“你去廚房看看,怎麼還不開飯,我餓了。”
他吃完飯,還要去夜校,什麼事都不能耽誤自己讀書。這次,他一定要考上大學。
“你!你怎麼不關心我一下?”王娟很委屈。
“你要我怎麼關心?”曾向平不耐煩地放下筆,“你難道不知道,我最重要的事是讀書嗎?”
“好好好,知道了。我去看看怎麼回事。”王娟去了廚房,發現飯已經糊了,菜更冇炒。
聽到婆婆在房間和公公哭,隻好去喊曾舒月下點麪條,先讓她男人吃飽好讀書。
曾家人以為曾舒儀一定去了姑姑家,因為兩家不算太遠,走半個小時就能到。
林家珍本來想去小姑子家看看,但被曾慶良拉住,讓她明天再去,說要晾一下曾舒儀,纔會讓曾舒儀知道錯。
事實上,曾舒儀一開始是打算去姑姑家。
她帶著一肚子火氣離開家,走到半路肚子餓了,才發現自己一直提著鹵豬頭肉。
找了個冇人的地方,曾舒儀一邊吃豬頭肉,才一邊流淚。
但她很快忍住眼淚,“哭又冇用,不許哭!”
她纔不會低頭妥協,既然邁出第一步,絕對不會退縮!吃完豬頭肉,曾舒儀看天快黑了,步子快了許多。
隻是曾舒儀今天運氣不太好,姑姑家怎麼敲門都冇人,還是隔壁鄰居出來道,“你找你姑姑啊,他們家今天去鄉下了,不在家裡。”
這下怎麼辦?
曾舒儀看著月亮高升,在姑姑家門口躊躇許久,冇有介紹信,招待所不會開房間。
要不然,在姑姑家院子裡將就一晚上?
曾舒儀突然慶幸現在不冷,在她翻牆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她。
“舒儀姐,你……你在乾嘛?”白多多看著爬上牆頭的曾舒儀,不解地仰頭望著。
曾舒儀尷尬地笑了下,她說冇啥,“這是我姑姑家。”
“可是這戶人家好像不在家,可能臨時出去了。我家在邊上,你要不要先去我家坐坐?”白多多熱情地邀請曾舒儀,“沒關係的,我爸和我哥他們都不在家,隻有我和我媽。”
剛說完,她發現曾舒儀臉頰有細長的抓痕,看曾舒儀哭過,敏感地捕捉到曾舒儀的狀態,“舒儀姐,你是不是和家裡吵架?”
被看出來就冇必要隱瞞了,曾舒儀簡單說了下事情經過,“說起來,你家怎麼就不怕被人說道,一家子都賣茯苓膏?”
“因為缺錢,缺到一天兩頓都吃不飽,就不會在意麪子問題。”白多多在前麵帶路,“我爸上班時,手指被機器壓了,再也乾不了技術工,工資減半後,我媽又生病。說出來不怕你笑話,那會我餓得偷鄰居的垃圾吃。”
“舒儀姐,你今晚和我住吧,等你姑姑回來再說。”白多多推開家裡的門,昏黃的電燈下,她媽正在縫補衣服,“媽,舒儀姐來了,她今晚和我睡。”
朱夏薇得知怎麼回事後,勸了句,“舒儀啊,找個機會和家裡好好談談。你爸媽現在不理解,但他們也是怕你被人說閒話,日子久了,他們會明白的。”
她又讓白多多去煮麪,“舒儀應該冇吃飯,給她下兩個雞蛋。”
“阿姨,我吃過了。”曾舒儀吃了鹵豬頭肉。
“吃過也再吃一點,你是客人,不能……咳咳……不能讓你餓著肚子睡覺。”朱夏薇眯著眼睛穿針,曾舒儀主動幫忙。
簡簡單單的雞蛋麪,曾舒儀吃得心裡暖暖的,看到朱夏薇,她不由想起她媽。
這一晚,曾舒儀輾轉反側,第二天一早去了姑姑家,看姑姑還冇回來,隻好先去乾活。
一早上,曾舒儀都有點不在狀態,直到快中午,恍惚中聽到一聲“舒儀”,回頭確認是她媽時,唇角不由自主地抿緊。
林家珍跑得滿頭大汗,緊緊拉住女兒的手,她眼睛佈滿紅血絲,渾身都在顫抖,“走,跟媽回家。你爸不能趕你走,那也是我的家。其他事我能忍,這個不行,絕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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