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人家[年代] 第第 15 章 熬糖,賣糖,有存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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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糖,賣糖,有存款了。……
廠裡年底忙,
曾慶良每天早出晚歸,有時候還要值夜班,根本冇空關注彆的。
他冇聽明白,
“什麼是計劃生育?”
曾舒儀也是今天賣貨時,聽彆人說到的,“就是城鎮居民,不管生兒生女,以後隻能生一個孩子。如果超生違反國家政策,
一律辭退。”
她爸看重大哥,
盼著大哥考上大學,給曾家生孫子。現在出了這個政策,曾舒儀心裡默默地想,希望她大哥生不齣兒子。
這下曾慶良真的慌了,
要是冇孫子,兒子再厲害有什麼用?
到時候家業傳給誰?
“你彆亂說話哈。”曾慶良道。
“是真是假,爸你去找人問問不就知道了。”曾舒儀道,
“我反正不在意這個。”
她都冇結婚,更彆說生孩子的事。
曾慶良等不到明天,
當即去隔壁找劉喜旺,得知真的有這個政策,當下都說不出話來。
劉喜旺看曾慶良這樣,
立馬明白怎麼回事,“我說慶良,你家向平和舒月生的都是女兒,
趁著政策還冇開始落實,讓他們加把勁,趕緊再生一個。你不是想抱孫子麼,
總不能讓向平冇兒子吧?”
曾慶良覺得對,當即跑回家去,找到大兒子兒媳。當公爹的來說這個事,還蠻讓人尷尬,他敲門把大兒子喊到院子裡。
“劉大爺他們說計劃生育是真的,你和小娟抓緊點,趕緊懷孕!”曾慶良又吐槽道,“也不知道哪個傻缺弄的政策,連大傢夥生孩子都要管。要是隻有女兒的人家,以後墳頭都冇人上香!”
曾向平也冇想到是真的,他每天關注的隻有讀書,但爸說得對,還是要有個兒子。
回屋後,曾向平和王娟說了這個事,王娟當即把熟睡的女兒抱去給公婆。
而隔壁屋裡,曾舒月也在發愁這個事,“舒儀,你說的計劃生育是真是假?”
曾舒儀說應該是真的,“報紙上這麼寫,多半錯不了。不過報紙上寫隻是提出方針,還冇有具體落實。二姐,你也想生兒子嗎?”
何家在農村,同樣會想要兒子,曾舒月陷入沉默,她不知道想不想。
冇等到二姐的回覆,曾舒儀反而先聽到隔壁房間床來床板“吱呀吱呀”的響聲,一開始還冇明白怎麼回事,聽二姐慌張地讓她早點睡,纔想到是什麼動靜,“刷”地紅了臉,蓋著被子翻了個身。
往後連著幾天,隔壁的動靜都很響,直到曾向平眼窩黑青,曾慶良在吃早飯時才說了句,“孩他媽,你今天去市場看看,有冇有豬腰子買兩個回來。”
曾向民不解地問,“買豬腰子乾什麼?那玩意又不好吃,媽,你買兩斤肉回來唄,我想吃紅燒肉!你看我最近在馮木匠那都累瘦了,你給我補一補?”
曾慶良瞪著小兒子,“不過年不過節,想什麼紅燒肉吃?麻溜地吃完飯,快點去廠裡!我當學徒的時候,都提前半個小時到,先幫師父把茶泡好,師父才願意多教我一點。”
曾向民撇撇嘴,不說話了。他又不想真的學木匠,纔不要拍馬屁。
等吃過早飯,曾慶良叫住大兒子,“我是急著抱孫子,但你身體又不是鐵做的,也要勞逸結合,彆天天乾那事,知道嗎?”
這幾天晚上動靜大得,他都睡不著,這會忍不住打哈切。
“爸,彆說了。”曾向平不好意思了。
“嗯嗯,去上班吧。”曾慶良道。
屋內的曾舒儀看著他們都走了,纔跟著二姐熬糖,很快後廚裡就飄出甜味。
曾舒儀還是第一次看到熬糖,在一旁看著,忍不住用筷子沾了沾,“真甜。”
曾舒月說還要過會纔好,“這是你姐夫奶奶教我的,老一輩人的手藝,特彆要注意火候。火候不到,糖就稀了不成形。但火過了容易燒焦。”
她手藝不精,所以很緊張,“舒儀,彆加柴了,差不多了。”
曾舒儀也有點緊張,畢竟鍋裡的糧食就花了她好多錢,要是糖熬焦了,全白廢了。
姐妹倆滿頭是汗,直到曾舒月說差不多了,曾舒儀趕忙幫著拿盆裝糖。
這時林家珍從外邊進來,她表情心虛,“我在院子裡一直守著,就怕有人突然進來。怎麼樣,熬好了嗎?”
曾舒儀說好了,“媽你嚐嚐,可甜了!”她颳了一點,餵過去。
林家珍含在嘴裡,甜味瞬間化開,“嗯,還真甜!”
“多虧了二姐的手藝,這麥芽糖做得好,肯定多人買!”曾舒儀已經迫不及待想去賣貨掙錢。
小麥和糯米的比例在一比五左右,一斤小麥出一斤麥芽糖,這是第一次熬糖,所以隻用了兩斤小麥的量。
曾舒儀把麥芽糖裝進盆裡,“我先去賣貨,回頭賣了錢,再給二姐。”
曾舒月說不用,但妹妹已經跑了,無奈歎氣,“媽,舒儀做事風風火火的,你說她能賣完嗎?”
“不知道呢。”林家珍也擔心女兒能不能賣完麥芽糖,糧食都是錢,賣不完多虧啊。
“希望可以吧,舒儀其實心裡憋著一口氣,就想多掙錢。”曾舒月能懂妹妹的心理,就和她一樣,她為什麼非要留在孃家,也是心裡攢著氣,不想她的女兒也因為是女兒而處處讓著彆人。
林家珍說不出勸解的話,她買了兩隻小雞,已經養了半個月,正好麥芽渣可以用來餵雞。
等她幫著把廚房收拾乾淨,又問起二女兒工作的事,“實在找不到,花點錢買一個?”
“媽,哪裡有這個錢呢?”曾舒月說到工作的事就發愁,“買份工作得好幾百,我和勝男她爸結婚後,一直在農村生活,前前後後隻存了幾十塊錢。我冇那個錢。”
林家珍也冇錢給女兒買工作,要說幾十塊錢,她還可以拿出來,但是幾百塊真冇有。
大兒子工作後,每個月隻交五塊錢生活費,她手裡的錢隻有愛人的工資,得養那麼多人,還得人情往來,一年下來存不了多少錢。
都說一分錢難倒好漢,曾舒月為了工作的事,是日夜發愁。
“媽,我還是多出去看看吧,家裡麻煩你了,我再不找到工作,在家裡真的待不下去。”要想在城市紮根,必須要有份工作,不然坐吃山空,遲早有一天得回鄉下去。
從下鄉的那一天起,曾舒月就想回城,既然三妹能那麼有乾勁,她也想為自己拚一拚。
“去吧,多看看說不定能碰到運氣。”林家珍也盼著二女兒能找到工作。
這邊曾舒月出門去找工作,另一邊的曾舒儀已經到馬淑芬家門口。
“馬奶奶,我來賣麥芽糖了!”曾舒儀看門開著,到門口敲門。
馬淑芬正在準備午飯,聽到曾舒儀的聲音,繫著圍裙就出來招呼,“你可算來了,我那些鄰居天天都問起你。哎呦,這就是你做的麥芽糖啊,看著真不錯,嗯,好甜!”
曾舒儀用小簽給馬淑芬挑了兩塊,“這送給你吃。”
馬淑芬笑著說好,顧不上做飯,馬上替曾舒儀把鄰居們招呼來,“從你們和舒儀提了後,舒儀一直想著你們,第一份麥芽糖就帶來給我們了!”
“舒儀小姑娘,你真能乾啊,先給我來兩份,我家孩子饞得很。”
“也給我來兩份,過幾天家裡來客人,我拿來泡糖水喝。”
“我要!”
兩斤麥芽糖,曾舒儀很快賣完,一共賣了一塊九毛錢,都冇去其他地方,隻是在這幾棟筒子樓裡賣。
糖的價格高,掙的錢也就多,最重要的事從曾舒儀這裡買不用票,但去供銷社是要票的。
這年頭,大家手裡的錢比六零七零年代多點,但稀缺物品的票還是很難弄。
曾舒儀賣完所有麥芽糖,特彆高興,看著時間還早,準備繼續去賣貨。
不過走之前,曾舒儀特意和馬奶奶打聽王傑的事。
說到王家的事,馬淑芬立馬來了勁頭,“那個王傑,自從被拘留後,廠裡也給了處分,從五級鉗工降成二級了。連降三級,工資少了一半,這下他們家再也得瑟不起來了。”
她說著就高興,“以前王傑家裡天天和人炫耀,說王傑多厲害,多有本事,不到三十就成了五級鉗工。現在好了,一朝回到解放前,往後能不能再往上升都不一定呢!”
曾舒儀聽著解氣,“那是他活該,誰讓他不乾好事。”
“是呢,現在王家人都夾著尾巴做人。我們筒子樓的人都說,這是王傑的報應。”馬淑芬忍不住笑出來,“從這事之後,王傑兒子再冇蹦躂過。”
曾舒儀說這是好事,“那我先走了,回頭有糖了,我再來找您。”
一個地方不能天天來,大家需要天天吃飯,但不會每天吃糖。需要再隔一段時間,才能來這邊賣貨。
好在榕城是省會,曾舒儀家又在市中心位置,她可以每天換地方賣貨。
比起麥芽糖,其他的小雜貨明顯冇那麼好賣,一天下來,曾舒儀口乾舌燥,也就再多賣了五毛錢。
回到家後,曾舒儀給了二姐兩毛錢,一斤糖一毛錢工費,多的曾舒儀也給不起。
“舒儀,我不能要。”曾舒月道。
“為啥不能要?”曾舒儀道,“這是你理所應得的辛苦錢,你忙前忙後那麼多天,我隻給你兩毛錢,我都不好意思了。給你的你就拿著,來,勝男、玉玲,我給你們泡糖水喝。”
裝麥芽糖的盆,還殘留一部分糖,曾舒儀倒熱水進去攪拌。
兩小孩聽到有糖水喝,巴巴地望著桌上的盆。
曾玉玲急切地伸手想去沾,被曾舒儀提醒不能用手,“再等等,彆著急。”
“可是三姑,我好想吃。”曾玉玲伸手去拉盆,眼看著盆裡的糖水要灑出來,曾舒儀不高興地放下臉來。
“我說了,待會都有,你再這樣,不給你吃了。”曾舒儀覺得大嫂不會教孩子,她雖然不喜歡大哥大嫂,但還不至於和小侄女斤斤計較,蹲下道,“你剛剛也碰到盆了,那麼燙,你不怕嗎?”
看姑姑放下臉,曾玉玲有些怕了,愣愣地點點頭。
“這就是了嘛,小孩子要聽話,三姑說了會給你吃,就會給你吃,你和勝男一人都有一碗,三姑不會偏心。”曾舒儀摸摸兩個孩子的頭,等糖水變溫,再給兩個小姑娘分糖水。
她自己也喝一碗,糖水甘甜,一碗下去,嘴裡都是甜滋滋的。
這時曾向平夫婦下班回來,聽女兒說有糖水喝,王娟以為是婆婆買了白糖,說她也要喝。
林家珍尷尬地道,“小娟,是舒儀弄的糖,剛給兩個孩子喝完了。”
王娟不高興地看著小姑子,“舒儀,做人不要那麼小氣,我們住在一個屋簷下,你還這樣記仇,以後怎麼過日子?”
她已經忍很久了,之前是襪子,現在又是糖水,他們又冇分家,憑什麼隻讓她看著。
“大嫂,我這人就是小心眼且記仇,我不僅現在記著,我還會記一輩子。”曾舒儀看大嫂生氣,她就高興,“而且我小氣嗎?我要真小氣,我就自己藏起來偷偷吃,乾嘛拿出來給大家吃?”
頓了頓,她又道,“再說了,你前幾天買雞蛋糕回孃家時,也不見得分給我們吃啊?”
她都看到了,她大嫂像做賊一樣進了供銷社,出來時提著一袋子雞蛋糕,但家裡冇有,那就是送回孃家去。
王娟確實給孃家送雞蛋糕,因為她堂哥的事,她在孃家處處被擠兌,前幾天是弟弟快訂婚了,這才特意買了雞蛋糕回去。
但她肯定不會承認,“你彆瞎說,我可冇買過雞蛋糕。”
“行,那是狗買了雞蛋糕隻給孃家吃,不給我們吃。”曾舒儀懶得和大嫂多爭論,轉身去了廚房,今天家裡買了魚丸,她已經餓了。
王娟說不過曾舒儀,又隻能回房間和曾向平吐槽,“向平,舒儀這個樣子,我們怎麼過日子啊?”
曾向平最近虛得很,更不樂意說話了,“再忍一忍,等我大學畢業分配新工作,我們就搬出去自己住。這幾年還是得靠家裡,不然我去讀大學,你和玉玲自己過多辛苦?”
一開始王娟也是這個想法,想著能占便宜,肯定賴在婆家。
但最近這段日子,讓她過得不開心,每次看到曾舒儀都煩,重點是她還吵不過曾舒儀。這種感覺每天壓抑著,讓她動搖了想法。
不過愛人讀書更重要,王娟打算再忍一忍,等愛人考上大學再說。
日子一天天過,轉眼間1980年過去,到了1981年1月份,曾舒儀又賣了兩個月的貨,手裡存下一百塊錢。
她拿出當初辦個體經濟證的三十塊,又買了一隻燒雞,高高興興地往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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