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生花骨生香 少年甜酣（二）
少年甜酣（二）
“小岫玉啊啊啊啊啊！！快來給我抱抱！！我要嚇死了！！”
王知府情緒上來了，整個人淌進水裡，和抱著饒岫玉出來的漢子，來了個雙向奔赴。
他也不嫌饒岫玉一身黑黢黢的臭泥巴，接過來小人，摟在懷裡，臉盤子湊過去，就是一通蹭：“你真是要嚇死我了！！你出了事，我怎麼和姚將軍交代啊！！”
給王知府蹭了半身滿臉都是泥巴。
饒岫玉也沒安慰他什麼，隻是拖高手裡的藕帶，給他看：“王叔，你看我給你撈得藕大不大！長不長！”
“大大大！長長長！這可太棒了！！”王知府就著自己的泥巴手揩了一把濕潤的眼角。
“嘿嘿。”饒岫玉咧出一對小虎牙笑起來：“我本來想把它們都拖進小船裡的，可是怎麼拽都拽都抓不到頭，我就乾脆坐在船裡麵薅它，結果，身子一斜，將自己翻到水裡去了。”
“哎呦！”王知府忙伸出一隻手，捧住饒岫玉的小臉，慌張道：“那有沒有摔到哇，水塘裡雖然都是泥巴，可保不準有什麼石頭精偷摸在泥巴裡安家呢。”
“沒有磕到。”饒岫玉搖搖頭，道：“確實是嗆了一大口泥水——王叔你看——”
饒岫玉張大嘴巴，敞開嗓子眼給王知府看：“我嘴巴裡全是泥巴，泥巴裡的沙石都喇嗓子啦——我當時堵得差點喘不過氣來，暈的厲害，但是，我猛地一擡頭，就看見了——”
“看見什麼了？”王知府拉著他往岸邊走。說是拉的，用“架的”會更合適，饒岫玉的腳並沒有踩在塘底。
…
“真是驚險啊。”弓行藏領著弓不嗔走到人群聚集的地方。
“是啊是啊！不過這也不是少有的事了。”一個人感慨道。
“哦？”弓行藏意外道：“怎麼會這樣說？”
“哎，可不是說呢。”那人搖搖頭：“姚將軍經常激他，他又是個激不得的孩子，一被激急眼了，乾什麼是都是一股腦地喊殺喊打地，就往上衝，自己還是個小孩兒呢暫且不必說，很多次竟然連自己也是個肉體凡胎都忘了！這可不嚇人嘛！哎呦！”
“姚將軍帶著他去彆的地方住的時候是怎麼個情況，我們不清楚。但是在雲夢，就有一次。他跟著我們去山上采石斛，每個人都背一隻竹編的小背簍，盤著山崖往山上爬。爬到頂的時候，正好就看到了一株長得特彆好的石斛，我離的比較近，正要去摘呢，好巧不巧，看見有條蛇窩在那裡……”
“是啊！”又一個人加入了討論，顯然是當時一起去采石斛的：“金色的蛇！蛇嘴不僅尖尖的，還是翹起來鼻子頭，閉著眼睛看都能看出來是個超級大毒蛇！”
“我們當即就放棄采那株石斛了，打算繼續往山裡趕路吧，先看看彆的地方的石斛，先采著彆的嘛，等往回走了，那條毒蛇走了，再去摘也完全來得及，對吧？”
弓行藏點點頭：“是啊。”
“可是，姚老將軍非要在當時就把那株鐵皮石斛摘到！”
弓行藏意識到了什麼：“讓小岫玉去摘？”
“是啊是啊！我們當時全都傻了，那毒蛇的大名天下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五步蛇啊！又叫爛肉王，被咬一口，真的能直接要人命的啊！哎呦，我就勸老爺子，彆讓孩子去了，我們本地人地頭蛇都不敢犯險，小岫玉一個小孩子，石斛都認不準，和條毒蛇鬥什麼鬥？”
“可姚老將軍認準了小岫玉命大得很，蛇，一條畜生，根本不足掛齒，讓我們安心得了，然後就激小岫玉道：小將軍！大家都勸你退，都勸你彆往前走了，保全自己的小命吧，你是安生地聽話，當個全須全尾的烏龜王八蛋！？還是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王菩薩！？”
“弓大人，這是避著姚老將軍說啊，我沒有背地裡說姚老將軍壞話的意思……”那人小聲道：“我隻是真的不明白，姚老將軍和小岫玉說的算什麼話嘛！真是，真是哎！這不就是把人孩子往死裡逼嗎！”
弓行藏用寬慰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示意：“放心，你說說，我也就聽聽，不會傳到將軍的耳朵裡的。”
弓行藏脾氣好、不憋著壞、說話令人信服，是人儘皆知的。
那人也就繼續道：“小岫玉一開始也是怕，因為大家都怕那條蛇，都知道那條蛇是劇毒的蛇，但是被姚將軍一說，小岫玉眼一獰，就喊：‘摘就摘！我摘給你看！’說著，就往那一株石斛的位置挪動。因為我離石斛最近嘛，我就想著他一接近我，我就摁著那小孩不讓他動作。誰曾想，姚將軍看出來我的意圖，在下麵摁住了我的腳踝，讓我不能動……”
“我當時就想著完了完了，小岫玉動作也快，一眨眼就爬到石斛那邊去了，手伸了過去，我趕緊把眼睛閉上了，我真的不敢看。”
弓行藏：“那毒蛇咬他了嗎？”
“大概是沒咬吧，因為沒一會兒，姚將軍就爬到我並肩的位置了，拍了拍的我肩膀，問我是不是睡著了，說石斛已經到手了，趕緊往前走……雖然挺不可思議地……因為那條蛇當時已經弓起前半身了，一副蓄勢待發準備咬人的架勢，這種蛇從來不做賠本買賣，準備好了進攻的姿勢，怎麼也得咬一口才肯罷休……”
“我也沒看見到底怎麼回事……當時大家都不敢看，都閉著眼……應該是沒咬到吧，反正蛇不見了……小岫玉也沒什麼事，大家繼續往前走，繼續采彆的石斛……”
“不過那個場麵真的駭人，我們每一個人都記得牢牢的，事後再想起來也是一身冷汗往外冒，不僅是因為那條毒蛇，還因為……哎……”
…
饒岫玉指著岸邊，大聲喊：“就是這個！王叔！我在泥水裡看到了白色的蝴蝶仙子！！！是蝴蝶仙子救了我！！”
王知府摸不著頭腦：“什麼什麼白色的蝴蝶仙子？？在哪兒呢？？”
“那兒啊！就是那兒！”饒岫玉撲騰撲騰地，恨不得也長出一對翅膀，一刹那忽扇到岸邊去。王知府險些又讓他掉水裡。
“我看看，你是說哪一個——”王知府也朝岸邊看。
岸邊就那麼幾個人，還都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人，大家大都是有農活在身的當地人，穿一身白的屈指可數。就隻有弓大人家的二公子一個。
王知府笑了：“小岫玉你是說弓二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饒岫玉：“什麼？白蝴蝶的名字嘛？”
王知府：“是啊，他是弓不嗔，弓家的二公子，你應該聽說過的，有沒有聽你爹說起過？沒說過弓二，也還聽說過弓大人吧？你爹肯定和弓大人喝過酒，再怎麼也吃過茶。”
饒岫玉盯著“白蝴蝶”，眨眨眼睛，道：“不記得了。大概有吧。”
“肯定有啊哈哈哈哈，你們兩家關係還是不錯的。”王知府道：“隻可惜你們饒家都在外出行軍，都是當大將軍的，你也很小的時候就跟著出去了，幾乎沒有在京裡住，要不，你倆肯定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發小。”
饒岫玉不知怎麼，勝負欲莫名其妙地上來了，嚷嚷道：“我不在京城也是有發小的！他叫匡炆！我們天天在一起玩！我要是在京城待著，我就見不到匡炆了。”
王知府：“是哇！所以說這就是緣分啊。”
“誰和誰有緣分？”饒岫玉覺得王叔這話說的很有歧義。
王知府：“都有緣分都是緣分——”
王知府把饒岫玉往岸邊放，還沒來得及把他的腿擡上去，饒岫玉的身上不知道又上了什麼精怪，開始雙手雙腳地往上爬，爬的飛快。
他本來就一身泥巴，頭發上都糊了個全麵，又手腳並用地行動，真像是鬼上身。
“誒！”王知府下意識地想要逮住饒岫玉，卻手上一滑，白白擼了一手泥巴下來。
饒岫玉爬上了岸就不再手腳並用了，開始撒開兩條長腿，往人堆裡紮。
同弓大人講話的那人率先看到了他，關切地問：“哎，小岫玉——你冷不冷，把我的外衣給你穿，把身上的又濕又臟的衣服先脫下來——”
饒岫玉理都沒理他，直接一個果斷的抄步，擦肩而過。
饒岫玉奔跑的步子邁的很大，看起來一跳一跳地。
隻見他嗖嗖嗖一下，閃過了一圈人，最後閃過了弓行藏。
弓行藏一低頭，看見了一隻貨真價實的小泥娃，愣了一下，擡擡手：“你好……”
“你好！”饒岫玉飛快地道，在弓行藏要說下一句話的前一秒，和弓行藏擦身而過。
弓行藏剛張開嘴，又訕訕地閉上了。
然後他縱身一跳，招呼都不打一下，直接把藏在弓行藏身後的弓不嗔撲倒了。
弓不嗔擋都沒來得及擋，直挺挺地跌到了地上，饒岫玉攏著他的脖子，撲了個滿懷。
蓮蓬杆兒嘀哩咕嚕撒了一地。
“嘿——！！！我抓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