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江湖百態的方士做成二內 番外一[番外]
番外一
番外一
“楊媛楊媛快來看!下雪啦!”
竹青大清早一睜眼,就立刻被門口冷嗖嗖的氣味兒吸引,連忙爬了起來。來不及梳頭洗漱,披上外衣跳下床,衝到門口開啟大門。
撲麵而來的晶瑩雪花,紛紛揚揚。雲層遮蔽了天空,陽光透過它肥胖的身體,擠出幾條縫兒,照在相知山莊未睡醒的臉上。雪花雖然沒有大朵大朵落下來,但如同姑娘銀飾上的點綴一樣,細膩的六角冰淩,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點點光澤。
竹青歡呼雀躍地踩進雪地裡,感受著雪的冰涼。那涼意從腳底一絲一絲鑽進腳心躥上小腿往上爬,她嬉笑著一蹦一跳踩出腳印來。
“楊媛,快來呀!哈哈哈哈~”
楊媛趕緊穿好了衣服,拿著外披跑出去。
“竹青!下雪了這麼冷,你穿好衣服了再出去!”
綠羅裙小姑娘根本不在乎冬天悄然而至的溫度。江南甚少得雪景。除了每每跟著大師姐去揚州,看著那些藏劍山莊的弟子還有從昆侖回來的師兄師姐。穿了厚實的冬衣,披著暖和的披肩。纔有一點點冬日的感覺。
“師姐師兄早~”
諸賢殿一早就開始整理書籍雜記——
這是每日必做的;竹青和楊媛身為剛入門弟子都要每天去給鄭老伯收拾,不必說早已成材出師的師兄師姐們了。
“啊……好累好累,手都要斷掉了。”竹青一邊把書撿起來,一邊擱在書架上嘟囔道。
楊媛聽見,走過去給她捏捏肩,把她手裡的書接過來,整理清楚書目和冊數放到櫃子上。
“楊媛你真是性子好,還能這麼勤快的收拾。”竹青抓著她給自己捏肩的手,走到書架偷瞄了一下後麵的師兄師姐們,吐了一下舌頭。“你看三師兄,不就江師姐讓他督促一下,一來就開始差使人乾活,真把雞毛當令箭了!”
“三師兄是脾氣急,也是為了咱們好。你就一隻耳朵近,一隻耳朵出,不用在意!”
楊媛天生性子慢,但做什麼事都是比較細膩。江籬雪見她認真的態度,時間允許的情況下,總會親自教授相知心法。旁人眼裡看了眼紅,總處處為難。唯有竹青這個小丫頭總和她在一起,粘的就像親姊妹一樣。
竹青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額頭,“你就是好脾氣!人人都欺負你,你也不還口不還手。”
楊媛眨了眨眼,兩個小姑娘一下笑了起來。
“楊媛,竹青,你們在那笑什麼呢!”
三師兄聽見角落‘嘻嘻’的笑聲,探頭望過去。
兩個小丫頭立刻捂住嘴,相視而笑,悄聲走到另一邊去。
“唉,楊媛。”竹青扯了扯披肩的袍子,抱著手裡的書卷說道,“你說,咱們什麼時候才能到外麵去呀?每次跟著師姐去揚州,待不到半日就得回來,玩都沒玩夠。”
楊媛把書卷抱進懷裡,用外披遮住書卷,生怕雪花打濕了紙張。
“你呀,天天就想著玩。昨日先生授課的書都熟悉了嗎,他今天可是要抽背的!”
“你昨天夜裡睡著都在唸叨,我哪會忘的了呀!”
兩個小姑娘說著笑著往書院走去,還沒過門口那棵雪漫枝頭的樹,就被攔在了門口。
音域突然展開,宮音徵音響徹耳邊。竹青耳朵尖,立刻取下背後琴,五指一翻,羽商角三音從指尖彙聚的內力傳至琴絃,朝著音律發出的地方奏去。
未等對方反應,竹青立刻再次泛指,眼中流露一股寒氣,手中琴絃發出泛音,身前二十尺出現一個坐彈古琴的影子,連同楊媛身邊也閃現出一個。
長歌門莫問心法,疏影橫斜。
“不打了不打了!”
樹後出現一個衣著富貴打扮的少年,頭發泛白,略微有些透著金色,眉目俊俏,眼睛反著光。
隻是抱著琴走出來,模樣有些狼狽。一瞧便知是被竹青的琴音所傷。
長歌門所修心法,皆為陰性。外貌雖看不出變化,但被琴音所傷,震其脾肺,傷氣傷元,重者還會形神有損,不可醫治。
竹青收回琴,瞧著那個人,拉著楊媛的手走過去,對他厲聲說道:
“道歉。”
少年擡起眼眉來,說道:“不就試試這丫頭禁不禁打嗎,門派裡插旗切磋的師兄師姐多了去了,難道都要道歉賠禮不成?”
竹青抱著手臂,低下眉瞧著他。
“雖是有這麼一律,可門派之中,江師姐甚至大師兄也說過!過招比武,唯有在徽山書院還有張婉玉娘子前方可。你在此生事,也不怕我告訴門主,給你個欺害同門之罪!”
少年一聽‘門主’二字,眼睛瞪得老大,也不管手裡抱著的琴,立刻就要衝上來打人。
“你個臭丫頭,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少年立刻撲上來,一下抓住竹青的頭發和她扭打起來。楊媛拉不住糾纏的兩個人,剛拽住小少爺的手就被推開倒在雪地裡,厚實的雪遮住了樹下的石子,楊媛一個手肘磕在上麵,腦袋砸在樹根上,疼痛鑽心刺骨。
竹青一見更來氣,揪住小少爺的辮子就把他往雪裡埋。老遠的師兄師姐聽見動靜,立刻就過來將兩個人拉開。
“怎麼回事?好端端怎麼打起來了?”
小少爺扯了扯衣服,擦去嘴角的血。
“不就拿了新的琴試了試手,這臭丫頭就跟個狗似的撲上來就咬人!”
竹青抹了抹嘴巴,身邊的師姐替她理著裙子。小姑娘吐了口唾沫,說道:
“呸!不知道是誰跟個狗似的,長了一副人模狗樣,其實和市井無賴沒什麼兩樣!”
“臭丫頭你再說一句!”
“說了你怎麼樣!”
楊媛緩了好一陣,總算回過神來,趕緊爬起來撥開人群去看竹青的傷勢。
“竹青竹青,你怎麼樣?”
“又是你,楊媛!”
小姑娘一愣,看不清周遭的人,腦袋昏昏沉沉聽著周圍的聲音。
“哼,一個剛剛入門的弟子,不遵守門規就在此鬨事,門主怎麼收了她!”
“她就是那個父親去了南詔再也沒有回來的遺孤,唉,也是可憐。”
“每次有點什麼事,都跟她沾邊。我看,趁早讓她出去得了!”
“就是就是!”
……
楊媛耳朵裡充斥著各種人的聲音,她想開口辯駁,腦袋卻越來越昏,眼前一黑,栽在地上。
好冷……
好冷……
彷彿孤身一人倒在雪地裡,黑夜給這層雪閉上了光。耳旁什麼聲響都沒有,安靜地隻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原來,我一直就是這麼一個人。
原來在他們眼裡,我就是這樣的人。
爹,娘。
媛兒好累啊……每天活在彆人眼裡,我好累。
我好想去見你們,我不想這麼累的活下去。
潺潺流水般的琴聲從遠處空靈而至,那音律柔美,曲調幽靜。楊媛彷彿感受到熱量從冰涼的指尖,到指腹,手掌,手臂,心臟。
她緩緩睜開眼,看清身旁的一切。
竹青抓著她的手,淚眼婆娑就是不哭出聲;江籬雪坐在椅子上彈奏著盈缺。見到自己清醒,也撫琴舒了一口氣。
“哇啊啊啊!楊媛你終於醒了!……嗚嗚……嚇死我了……”竹青見她醒來,一下捂著臉哭起來,聲音大的嚇得她連忙坐起身。
“躺好了。”江籬雪起身走過來,坐到她身旁,拉過她的手給她診脈。確認無誤後,纔看著她道:
“沒事了。你就是傷著了腦袋,突然急火攻心,才昏了過去。方纔吐了瘀血,這會兒就躺著休息。”
楊媛點了點頭,正要開口,江籬雪就打斷了她。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大師兄已經訓斥了那幫看戲的家夥。那金發小少爺是個朝廷官員的子嗣,尋常被寵慣了,這一下被竹青欺負成那樣,家裡鬨起來沒完沒了,非要門主給他個交代。”
“那門主是如何說的?”楊媛問道。
“你這小丫頭穿著長歌門弟子的衣服,還怕門主欺你不成?”江籬雪點了一下她的額頭。
竹青摸了一把眼淚,紅著眼睛笑了一下。
“先生就罰我以後去徽山書院給你們看門,其他的事,門主都處理好了,你不用怕。”
江籬雪笑著搖了搖頭。
“楊媛。不要怕彆人說的那些話。你父親是個很英勇的人。你也是個很英勇的女孩子。有些人趁著口舌之快,說些惹人嫌棄的話讓你注意他。其實就是他自己不被人在乎,所以才這麼做。”
她握住楊媛的手,像個大姐姐一樣,和藹地說道:
“江湖這麼大,出了這長歌門,便隻有你一個。無論以後如何,困難險境,你都要記住,不要被心魔打倒,堅定心中所想。始終不渝,初心不負。”
楊媛流了滿臉的淚,緊緊握住江籬雪和竹青的手。
夜晚慢慢降臨,給雪景披上一層黑紗。長歌門燈火闌珊,月明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