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生沒有遇見TA 第三百六十九章 反常的執著
反常的執著
夏雨露離開了,屋子裡恢複了死寂。
李婉琴一直僵在原地,女兒那些平靜卻如刀鋒般的話語,還在她耳邊嗡嗡作響。巨大的悲傷和冤屈像潮水般將她淹沒。她癱坐在沙發上,眼淚無聲落下。
她想了自己的姐妹們。他們的兒女,哪個不是按部就班,結婚生子,讓父母享受祖孫天倫之樂。唯有自己,為女兒操碎了心,算計每一步,到頭來卻隻換來一句“人生掌控。”再想到如果夏勝利真的回來,自己為自己編織的“家”的感覺也蕩然無存。
她感到一種徹頭徹尾的失敗和悲哀,自己的一生,彷彿活成了一個笑話。
就在這裡,手機聲尖銳地響了起來,螢幕上閃爍著“二姐”,顯得格外刺眼。
李婉琴此刻沒有任何傾訴的**,更不想讓二姐看到自己的狼狽。她任由電話響到自動結束通話。
可這一次,二姐一反常態地執著,一個接一個地打來,大有不接通勢不罷休的架勢。急促的鈴聲不斷的敲打著李婉琴的神經,她終於不勝其煩,帶著滿腔的怨氣,幾乎是惡狠狠地按下了接聽鍵。
“喂!”她的語氣像能點燃的空氣,“又有什麼事?!”
然而,電話那頭傳來的,卻不是預想中打探或者說教的聲音。
二姐的噪音顯然有些嘶啞,甚至讓她覺得帶著哽咽,像是一種天塌下來的慌亂和無助:“婉琴……怎麼辦啊……你說怎麼辦?魏來……魏來她剛纔打電話來說,說她要離婚!她真的要離婚!”
這個突如其來的訊息,像一道閃電,霹中了李婉琴。可奇妙的是,預想中的同情沒有第一時間湧現,反而是一種……難以啟齒的輕鬆感。原來,不是隻有她一個人在教育子女上失敗。原來,看似“聽話、事業有成”的魏來,鬨出的動靜比自己女兒更大、更“丟人”。
她甚至在想,如果不是二姐現在狀態不佳,否則她一定會說:看吧,你平時不是說我不會教育孩子嗎?你的女兒不也一樣?你應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為什麼魏來會這樣!
甚至她還想對二姐說一句:魏來離婚了婚,一個女人帶著孩子,那才真叫慘!
想到這裡,她內心瞬間從自憐的泥潭中獲得了力量,腰桿也不自覺地挺直了一些。她的語氣也發生了變化,從剛才的不耐煩,切換成了帶著優越感的關切和擔憂。
“什麼?離婚?!好端端的,為什麼要離婚?”她的聲音提高了八度,充滿了“合理”的震驚,“二姐,你先彆急,魏來一個人帶著孩子在米國,舉目無親的,怎麼可能離婚?也就是說說。”
“不是,這次是真的,她告訴我,她已經找了律師。”
李婉琴聽到了“重點”——這次是真的。那說明以前也提過,隻是二姐沒有告訴過自己罷了。自我優越感更加強了。
“女人哪能輕易離婚啊,尤其是有了孩子,你讓她凡事忍忍,得為孩子著想……”
“我當然也這樣說了。可是……”電話那邊的二姐,忍不住哽咽起來。
“是魏來在米國有人了?還是……”李婉琴在想像著離婚的原因,特彆是魏來現在人在米國,如果不是因為遇到另一個人,怎麼可能說離婚就離婚,還請什麼律師。
“我也不知道,問她,她隻是說兩人的性格不合,說什麼誌不同。”
“女人需要男人,孩子需要完整的家。……什麼誌向不同。我看那都是她在找理由。……”李婉琴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著自己的理論,彷彿剛才那個被女兒同樣邏輯批判到體無完膚的人不是她自己。當她得知魏來要下個月回國後再去處理離婚的事,這才慢慢的說道:“那還有緩和的餘地。”
掛了二姐的電話,李婉琴覺得自己又重新找到了價值和存在感。她不能眼睜睜看著魏來“走錯路”。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立刻翻出魏來的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接通後,李婉琴用一種苦口婆心、全心全意為對方著想的語氣說道:“魏來啊,我剛聽你媽媽說了,你可不能衝動啊!女人這一輩子,有個完整的家比什麼都強。孩子還小,不能沒有爸爸。你在國外工作也不容易,離什麼婚呀,難道你要讓小果叫彆人爸爸?有什麼矛盾不能好好談?”
電話那頭的魏來,沉默的聽著,起初,她還試圖解釋兩句,但聽到後麵,她忽然間真切的體會到了夏雨露曾經向她傾訴時的那種無力感。
那種被“為你好”的名義綁架,被忽視真實想法和痛苦的感覺,如此清晰。
於是,魏來終於忍不住打斷了李婉琴的話,她的聲音疲憊,卻異常清晰而堅定:“小姨,謝謝您的關心。但這是我的婚姻,我知道裡麵發生了什麼。我做出這個決定,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何況,我有能力照顧好自己和孩子的未來。您就不用為我的事操心了。”
這番話,客氣,疏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像一盆冷水,澆在了剛剛重燃熱情的李婉琴的頭上。
她握著再次傳來忙音的電話,愣在原地。為什麼,為什麼一個兩個,都這樣?自己的一片好心,怎麼就換不來一句理解?
她剛剛從二姐那裡獲得的那點虛假的慰藉,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的,被整個世界拋棄的孤獨和茫然。
她在空寂的客廳裡坐了許久,魏來那句“不用操心”反複在她耳邊響起,讓她感到一種被再一次否定的冰涼。
此時,她認為自己需要一個能證明作為一個母親並非在孤軍奮戰。她撥通了二姐的電話。
“二姐……”電話一接通,李婉琴帶著濃重的鼻音搶先開口,那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發至內心的真實的悲情。“你看看,先是雨露,現在又是魏來,我們這些當媽的,是不是都白操心一輩子了?我們掏心掏肺,哪一件事不是為了他們著想。到頭來,你說,換回來什麼?我們這代人,為了家庭犧牲了一切,怎麼反倒落得一身不是?”
她極力渲染著自己的委屈,試圖將二姐拉入同一個“受苦母親”的戰壕,彷彿隻要證明瞭“天下母親一樣苦”,她肩頭的重壓和內心的悲哀就能減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