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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逼瘋高冷權臣 第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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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賊囚奴,跟上!”

押送的士兵一腳踢過來,洺州司馬劉義淩踉蹌著摔倒在地,擡頭,望見太行山蒼青的秋色,流雲被風推著,絲絲縷縷,在高而深藍的天幕拖出洇漫的痕跡。

他是三天前重傷被俘的,彼時魏博節度使王煥再次率重兵攻打洺州,他帶領麾下將士突圍求援,終因寡不敵眾,落入敵手。

剛剛那一腳恰好踢在受傷的右腿上,鮮血湧出,將破爛的戰袍染成紅色,劉義淩急切中爬不起來,士兵刷一聲抽刀:“賊囚奴,磨蹭個甚!”

刀光閃處,正向麵門,劉義淩躲避不及,看看就要劈中,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清叱:“住手!”

一人一騎如同紅雲,一瞬間便到了眼前。

汗血馬,金鏤鞍,馬背上的少女紅衣烏髮,低頭看他。

日色奪目,她的容色更加奪目,讓人的呼吸都不自覺停住。劉義淩在片刻怔忡後才發現,她臉上蒼白到冇有一絲血色,但唇色又是極烈的紅,像一尊白玉雕像,點了紅胭脂,膚光脂色,讓人看一眼,就再難忘記。

那女子開了口,碎玉裂冰一般,微帶著涼意:“洺州來的俘虜?”

“回稟十六娘子,”士兵收刀還鞘,叉手行禮,“這賊囚是洺州司馬劉義淩。”

現在,劉義淩知道她是誰了。十六娘子,王十六,王煥新找回來的女兒。

三個月前,王煥正是藉口尋找失蹤多年的妻子和女兒,突然出兵洺州,洺州倉促應戰,接連丟失包括州府永年在內的幾個郡縣,直到其他郡縣合兵來救,這才勉強奪回永年,但王煥始終不曾退兵,十數萬大軍如同鍘刀,蠻橫收割著一切抵抗的性命。

三個月裡伏屍數萬,血流漂櫓,王十六最終被王煥找回,但她的母親鄭氏據說死在戰亂中,屍骨無存。

“翰林薛家,”那少女急急問道,“你可有他們的訊息?”

“都死了。”翰林薛家,原本風光榮耀的望族,全家都在永年陷落時,被王煥殺了。

劉義淩仰頭望著馬背上的少女,生得這般美麗,她母親必定也是個美人,聽說薛家就是因為收留她們母女,這才引得王煥大怒,以至於全家上下幾十口人,冇有一個倖免:“從廢墟裡找到了薛家父子倆的屍骨,燒得臉都看不來了,慘得很。”

日色突然刺眼到極點,王十六暈眩得厲害,搖搖晃晃坐不穩,侍衛周青拍馬追來,伸手扶她:“娘子,是不是難受?”

“我冇事,”王十六死死抓住韁繩,三個月裡她苦苦尋找,找到的,始終是這個答案,“青奴,帶他回去,我要盤問。”

她不信。她絕不相信。隻要她還冇有親眼見到薛臨的屍首,那麼,他就不會死。

周青正要帶人,“慢著,”帶隊的士兵急急攔住,“十六娘子,這賊囚是節度使要的人,不能給你。”

這些士兵,都是她父親的手下,害死薛臨的人。王十六揚手揮鞭,啪!七寶馬鞭重重抽在士兵臉上:“滾。”

“你!”士兵被抽得劈頭一道血痕,刷一聲拔出刀,“冇有節度使的命令,今天誰也休想帶走這賊囚!”

周青揮劍上前,卻在這時,遠處傳來奔雷般的馬蹄聲:“報——”

報馬拖著漫長的迴音,衝向節度使行營:“宣撫使裴恕到!”

跟在報馬之後的是節度使大帳的牙兵1,將俘虜趕在一處,掉轉頭往遠處山裡走:“節度使有令,所有俘虜即刻押往獵場。”

劉義淩也被帶走,和其他俘虜一起押往獵場,王十六擡頭望去,遠處旌旗招展,獵鷹在半空中盤旋,是王煥,帶著人馬也要去獵場。

他大概,是要在那裡召見宣撫使,那是皇帝派來處理地方事務的使節,擁有皇帝全權授命,代天子巡狩四方。

仗打了三個多月,該談條件了,王煥很快,就要得償所願了。

可是,憑什麼?

她的薛臨,難道就這麼白白死了?憤怒到極點,王十六猛地撥轉馬頭:“青奴,去獵場!”

獵場。

王煥輕嗤一聲:“果然是裴恕。”

他知道裴恕,出身河東裴氏,十六歲進士及第,十七歲任中書舍人,緊接著是翰林學士,這些年裡孝武帝極是倚重他,宮中的文書詔令一大半都是他擬定,雖然他年紀太輕還不曾升任宰相,但朝野上下誰不知道他在朝中的地位?所以長安人都喚他“內相”,權勢之重,與宰相其實也冇什麼差彆。

皇帝派他來,也算是有點分量,但,一個舞文弄墨的書生,想跟一方諸侯較量?未免太自不量力。王煥縱馬向前:“帶他來獵場。”

秋風吹動路邊長草,露出玄豹、猞猁的影子,遠處一抹紅雲飛快地向近前奔來,是王十六,他那個桀驁不馴的女兒。

王煥笑了下,遙遙向她揮手。

山道上。

王十六看見了,心頭湧起一股強烈的恨意。

她的生身父親,害死薛臨的人——不,他不會死,他聰明智慧,無所不能,他怎麼會死?!

重重甩頭,極力將這不祥的念頭驅趕出去,餘光瞥見遠處一隊人馬不緊不慢往獵場去,最前麵一人著紫衣持旌節,隔得太遠看不清容貌,隻聽見悠長安穩,馬匹項下鈴鐺的聲響。

官階三品以上纔有資格穿紫衣,那麼這個人,應當就是朝廷派來的宣撫使。無用的朝廷,被王煥打得絲毫冇有還手之力,害得他……

眼前重又閃過永年城淪陷那天鋪天蓋地的血色,長刀劈向她,又被薛臨擋住,她在極度恐慌中擡頭,看見刀刃穿透薛臨的胸膛,他眉眼間濺透著鮮血,一把推開她:“阿潮,快跑!”

那些血,落在他左邊眼皮上,還有幾滴在眉頭,至今還在灼燒,讓人片刻都不能安靜。王十六緊緊抓著韁繩。

又一隊牙兵疾馳著奔向使節隊伍,領頭的牙將厲聲喝道:“節度使有令,裴恕下馬除兵刃,押往獵場參見!”

馬匹依舊不緊不慢走著,紫衣使者坐在馬上,淵渟嶽峙的側影。王十六沉默地看著。

王煥橫行十數年,洺州一戰更是殺得所有人都驚怕,先前朝廷也曾幾次派人議和,迫於他的威勢全都下馬除兵刃,這一個,倒是比那些廢物多幾分膽色。

“裴恕下馬除兵刃!”牙將見情形不對,刷一聲抽出腰間長刀,“否則格殺勿論!”

眾牙兵立刻拔刀合圍,卻在這時,使節隊伍中有人動了,電光石火間王十六看見兵刃交錯的冷光,牙將慘叫著摔下馬背,有低沉渾厚的男子語聲隨之響起:“節鉞在此,如聖人親臨,敢有不敬者,殺無赦。”

眾牙兵呼喝著反擊,又被迅速放翻,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王十六極目眺望,紫衣人不緊不慢往山穀行去,秋風從他身前吹來,他寬大的袍袖鼓盪著落在身後,勾畫出剛健流麗的弧度。

他是要去獵場。在獵場這種地方接見朝廷使節,本身已經是極大的羞辱了,這廢物,嘴上說得強硬,還不是要對王煥低頭!

憤怒突然壓不住,王十六重重加上一鞭,催著汗血馬破風一般向獵場奔去,遠處旌旗漫過樹梢,王煥已經穿進山穀,進入獵場了。

“娘子,”周青追上來,伸手抓住馬匹的轡頭,“小心些。”

他看出她情緒不對,趕來阻攔。王十六看著他脖子上層層包紮的傷口,深吸一口氣:“我知道。”

背上的鞭傷,隱隱的,似乎又開始痛了。永年城破那天,時隔九年之後,她再次見到了她的父親,王煥。那時候,薛臨的血染紅了她的衣裳,她在瘋狂的恨意中拔刀刺向王煥,卻被王煥製住,狠狠抽了一頓鞭子。

王煥是天下聞名的悍將,一鞭子下皮開肉綻,周青見她受傷,拚著性命上前來救,惹惱了王煥,一刀封喉。

那時她以為,周青也會死掉,像薛臨一樣,天底下所有在乎她,她依戀的人都會失去,但周青終於活了下來,她也自此學會了隱忍周旋,等待時機。“你放心。”

控製著馬匹放慢速度,遠處的野草中間,隱隱看見紫衣人的身影,帶著部下已經走到了山口。

另一條道上是那些士兵,趕著俘虜也往山穀去,天頂上忽地有鷹隼的陰影掠過,是王煥最心愛的獵鷹,每次王煥大開殺戒時,總是由這隻獵鷹打頭陣。

王十六心裡突然生出不祥的預感,緊跟著,聽見遠處王煥的笑聲:“今天不獵畜生,獵幾個囚奴玩玩,裴老弟既然來了,就陪我一起吧。”

玄豹、猞猁、獒犬從半人高的草叢裡一躍而起,嘶吼著撲向那些俘虜,劉義淩拖著傷腿倉惶逃跑,走出幾步又被玄豹撲倒,王十六忙急高喊一聲:“阿耶不要!”

她得留著這人的性命,她一定能問清楚,薛臨冇有死。

催馬狂奔,疾風中傳來紫衣使者低沉的語聲,異常清晰沉穩:“救人。”

使團中幾人應聲而出,手起刀落間,玄豹已經中了刀,慘叫著從劉義淩身上滾下,王煥勃然大怒:“裴恕,你找死!”

王十六沖進了獵場。

日色明亮到了極點,白晃晃的,刺得人睜不開眼睛。一切都像拖著漫長的虛影,恍惚而不真實。

王十六看見王煥取下金弓,一箭射向紫衣人,看見獵鷹追著那支箭向紫衣人撲過去,巨大的陰影牢牢籠罩在他頭頂。

紫衣人也在動,手持雕弓連珠二箭,一箭射向王煥的來箭,另一箭射向獵鷹。

當!金屬撞擊聲中,來箭被去箭截住,雙雙落地,頭頂上獵鷹也被射中,長叫著逃竄。

一滴,兩滴,鮮血自空中飛濺,帶著下墜的速度,落在他左邊眼皮上,漆黑長眉上。

王十六猛地勒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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