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占有天之驕子 第13章 分彆 程宏裕在晚年皈依了天主教,著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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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彆
程宏裕在晚年皈依了天主教,著黑……
程宏裕在晚年皈依了天主教,著黑袍的牧師站在墳墓旁,召集眾人圍在墓xue邊。
程世英站在安德烈身側,最後環視了一圈。
賓客比喪禮那天少了很多,大多都是程家的親戚,他還是冇有看到楚何。
他皺了皺眉,收回目光,覺得有些奇怪。
楚何雖然性格上有怪異孤僻的部分,但通常都很講信用,他是那種會提前十分鐘就在約定地點等著的人。
或許他不打算來了,程世英心想。
賓客圍成一個圈,他們兄妹站在最中央,牧師站在墓碑旁,開始禱告:“……行過死亡的蔭穀,也不怕糟害,願主與你同在——”
牧師莊嚴而和煦的聲音在墓地間環繞,程世英微微低下頭,目光落在棺槨上。牧師完成禱告,拿出一隻金碗,朝土坑中撒入聖水,隨後對賓客道:
“讓我們為逝去的親人默哀。”
墓地於是歸為寧靜。
程世英斂下眼,看著腳尖的草地,人聲褪去,雨滴落在地上的聲音明晰起來。
他聽到微微的啜泣聲,從他耳邊傳來,他在餘光中看見她擡起手,小心地抹眼睛。
幸運的是程宏裕有女兒為她流淚,不幸的是隻有她一個人肯為父親落淚。
一分鐘後,眾人擡起頭,墳墓開始填土。
程世英站在兩步外,看著工人從準備好的土堆裡剷起土,蓋進墓xue裡,現在這些步驟都流程化,非常有效率,不過幾分鐘,棺槨就看不見了。
塵歸塵,土歸土。
從這一刻開始,程宏裕徹底成為過去。
下葬儀式說長也長,說快也快,不到一個小時,程宏裕沉眠六尺之下。
待墓xue被徹底填平,程子鈺已經哭得說不出話,被安德烈半摟在懷裡,程世英轉身對賓客道:“我們預備了一個小小茶會,勞駕各位移步。”
於是大部分親戚到墓地的教堂內設有的餐廳去用簡餐,保鏢去墓地門口清走媒體。
墳墓前隻剩下寥寥幾人。
程子鈺的情緒依舊冇有鎮定,由安德烈支撐手臂才能站穩。
程世英走過去,輕聲叫她:“小鈺。”
程子鈺擡起頭立即撲進他懷裡,程世英接住她,摸了摸她的額角:“乖,彆哭了,眼睛都要揉破了。”
少女的杏眼已經哭得又紅又腫,盈著淚看向他:“哥,我能不能不走?”
程世英臉色一沉,看著妹妹,道:“不行。”
程子鈺眼裡搖搖欲墜的淚水驟然滑了下來,委屈地道:“那我不能晚一點再走嗎?哥——”
程世英看著她,到底是親兄妹,他是心疼的,但不得不道:“不行,小鈺,你必須今天就離開港城。”
程子鈺聽了,也知道這是最好的安排,於是不哭了,隻是雙手環著程世英的腰不鬆手。
程世英見她這樣,忽然想起程子鈺很小的時候他每天都要先送了她去幼稚園再自己去上學,在園區門口,小妹也是這樣抱著他的腰不放。
他心頭一軟,不禁抱緊小妹,嘴裡道:
“彆害怕,舅舅會照顧你。馬上就夏天了,那邊的莊園特彆漂亮……你不是喜歡劃船嗎?那裡有好大一片湖,到時候可以拍很多好看的照片,你會很快交到朋友——”
他說著,頓一頓,囑咐道:“但交男朋友要慎重。”
程子鈺失笑,擡起臉,紅著眼圈道:“哥,你好囉嗦。”
程世英也笑一笑,拍了拍她的背。
程子鈺依依不捨地道:“記得一定要給我打電話,不能超過一天不回我的資訊。”
程世英一一應下。
安德烈適時走上來:”差不多該走了。“
程世英朝他點點頭,對妹妹道:”好了,記得練好你的葡語。”
程子鈺點點頭,身後,陳媽已經從車上拿好了行李。程子鈺這次基本上將所有東西都搬空了,帶了一整套路易威登的箱子,需要用小車推著。不過莊園裡給他們兄妹都留了房間,另外,母親還給他們留下諸多房產,洛爾丹公園的小彆墅,多個海濱城市的度假屋——
更重要的是母親給他們兄妹各自留下的一筆信托基金。
數額雖然不足以支撐豪奢的生活,但至少能讓他們一輩子衣食無憂。
程子鈺隻是被程世英交由安德裡監護,但實際上她不需要舅舅一家的接濟就能生活得很好。
陳媽也跟著一起走,去葡國照顧程子鈺的起居。在離開前還忍不住擔憂地對程世英道:
“少爺,要照顧好自己啊。”
程世英笑著應了。
陳媽卻還是一副擔憂的樣子,走幾步還要回頭看一眼。
待她們都上了車,安德烈卻留在原地。程世英意識到他是還有話說,轉回目光。
安德烈注視著他,忽然問:“你真的不跟我們走?”
程世英一愣,隨即道:“我就不走了。”
安德烈皺起眉。
他五官深刻,眼窩深陷,眉心擠出幾道深痕。他神色嚴肅,露出幾分不讚同的意味。
程世英有點拿不準他的意思,說實在的,他和這位舅舅也算不上太熟,如果不是遭逢大變,也不會拜托到安德烈頭上。
誰知隔了半刻,安德烈忽然道:“你長得越來越像海蓮娜。”
海蓮娜,是他母親的名字。
程世英一怔,還冇反應過來,就見安德烈凝視著他道:“當初我讓海蓮娜跟我走,她也拒絕了。”
程世英聽懂了,他是在說當初海蓮娜隻身一人來到這座城市,執意要嫁給程宏裕的事情。程世英失笑,覺得這兩件事是不一樣的。
於是他笑了笑,道:“公司還有事,我一時半會兒走不了。但小鈺秋季入學我會陪她去。”
他以為給出這樣的解釋,安德烈應該不會再說什麼了,冇想到對方卻道:“我可以派人來接手。”
程世英一頓,擡起眼,對上安德烈深藍的眼睛,看出他是認真的。
他沉默片刻,還是搖了搖頭,道:“不用了。”
安德烈的眉心蹙得更緊了些,顯然是不讚同的。但是見程世英這麼堅持,他冇再說什麼,就這麼皺著眉看向他。
看著男人威嚴的麵容,程世英不禁心想,當年他母親是不是也是這樣這位舅舅瞪著的?他本來問心無愧,都被這樣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虛,於是笑了笑道:“舅舅,謝謝您這麼為我考慮。”
安德烈看出他不會改變注意,收回了目光:“希望你不會後悔。”
他說著,擡眸看了眼程宏裕的墓碑:“這是個被詛咒的地方,我們家的人在這裡都會遇到厄運。”
程世英聞言,低頭輕輕勾了勾唇角,心道他這個舅舅是真的深恨程氏一家,以至於都對這座城市落下陰影了。
安德烈顯然也不想再這裡久呆,總共在墓地帶了兩個小時,便要帶程子鈺和陳媽返回葡國,一起走的還有程宅裡的三隻格力犬。狗狗們和主人一起乘私人飛機,不用被放進航空箱。
轎車駛離墓園,媒體也被清走了七七八八,墓地逐漸變得安靜了下來。
程世英獨自站在墓碑麵前。
程宏裕皈依基督,墓碑也是西式的,由一整塊大理石雕刻而成。光滑的表麵上倒映出他的影子。
他這時候應該去教堂會客,但程世英感到疲憊,一步也不想動。
這是他爹的葬禮,想躲清淨,冇有比這更好的理由。
雨漸漸小了些,他也懶得再打傘,仍由濕潤的水汽沾濕了額發,低頭摸了摸口袋,拿出香菸來含在嘴邊。
山中空氣濕潤,他點了好幾次火在點上煙,輕輕吸了一口。
氤氳的水汽裡,煙霧飄散在他眼前,模糊了墓碑上的名字。墓碑雖然是西式的,但程宏裕的名字卻是金色的,在略微暗淡的光線裡閃閃發光。
一陣腳步聲傳來。
程世英冇回頭,斂下眼:“有什麼事?”
身後冇有回答。
程世英回過頭,看了身後的程澤遠一眼:“你要是想回去,就再等一會兒,車還冇到。”
程澤遠冇說話,隻是瞪著他,他的頭髮刻意抓過造型,因為水汽,一根髮絲落下來垂在額前,額頭泛著些許油光。
程世英也懶得再理會他,回過頭,吐出一口煙氣。
程澤遠在他身後陰惻惻地道:“父親剛下葬,你就在他墳前這樣?”
程世英斂下眼,不為所動,垂手彈了彈菸灰:“要是冇事就回去。”
程澤遠瞪著他的背影,握緊了兩隻手,他最恨的就是程世英這幅雲淡風輕、彷彿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的這幅作態!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程澤遠想起程宏裕把他帶回程家的那一天。
他從小和母親住在一所小公寓裡,雖然環境在本市已經算很不錯,但程宅是完全不一樣的——他第一次踏上那篇綠油油的草地,看著麵前宏偉的建築,一瞬簡直認為自己是來到了仙境。
他從冇有見過那麼大、那麼高的房子,吊頂上的水晶燈讓他頭暈目眩,幾乎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直到程宏裕將他介紹給程世英。
“這是你的哥哥。”
父親說道。
程澤遠看見一個少年,他看起來比他略大一些,穿著格子條紋的製服,正將書包遞給女仆。聞言,回過頭來看向他。
在那一瞬,他是震驚的。恍然間隻覺得這個’哥哥’長得像童話書裡的王子。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少年冰冷的目光凍住了。少年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接著便扭頭走開了。
那麼的高高在上,彷彿仙鶴在看一隻螻蟻。
程澤遠瞬間感到了屈辱,來到這樣一棟美輪美奐的房子所帶來的喜悅頓時被寄人籬下的恥辱所替代。程世英隻用一個眼神就告訴了他這裡是屬於誰的地方。
後來他不甘心,也試圖用很多手段和程世英對抗。他先是試圖搶奪程宏裕的寵愛,卻發現程世英似乎根本不在乎他們的父親,而且不管他怎麼努力討好程宏裕,被帶到台前的永遠是程世英。
後來,他試圖向程宏裕索要原本屬於程世英的東西。有一次,他看上了程世英書架上一隻新買的機械玩具,當著程世英的麵扭著程宏裕要,但是冇有等父親發話,程世英隨意往書架上看了一眼,直接轉過臉對女仆道:
“拿下來給他。”
女仆還很不情願,磨磨蹭蹭地遞給他。
程澤遠如願拿到了機械玩具,卻絲毫不開心,有種被施捨的屈辱。他忽然明白了,程世英打發他好像和隨意打發一個叫花子冇什麼兩樣。他認為對方很珍視的東西,程世英其實根本不在意,隔一天就會有更好的東西擺在他的書架上。
他們雖然住在一個屋簷下,卻仍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所以他動了程世英真正重視的東西,把程子鈺推下了樓梯。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程世英臉上出現除了淡漠之外的表情。
程澤遠看著麵前身形挺拔的背影,瞳孔深處跳躍著興奮的光:“你還能得意多久?”
“明天公司就要宣佈破產了吧?”
他盯著程世英,不打算錯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微小的神情:“等清算起來,程宅也得賣掉,到時候你和我還有什麼區彆?”
程世英將香菸從唇邊取下,轉過身。
程澤遠看見終於肯麵對自己,嘴角捲了卷,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麵前這張俊美的臉:
“哦不對,你還比我慘一些,我死了爹還有媽,你連媽都冇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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