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局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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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蟲後發出一聲吃痛的尖嘯，顯然這猛烈的集火超出了它新甲的承受極限。
覆蓋胸口的暗紅甲殼在重錘主炮的轟擊下出現了裂痕，星燼的導彈炸得它身軀踉蹌，王狩的精準射擊更是在它頭顱的甲質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焦黑的深坑，觸角根部也捱了幾下，行動速度顯然因此受到影響。然而，這劇痛也徹底點燃了它的凶性。
“昂！！！”
蟲後的複眼紅光暴漲，那根粗壯的觸角猛地高頻顫動，匍匐在地的蟲群瞬間彈起，複眼赤紅，嘶吼著，以完全不顧自身傷亡的姿態，朝著聯邦軍猛烈進攻。
“穩住陣線，碾碎它們。”
方敏的怒吼在黯鋒團的頻道裡響起。
黯鋒團的機甲遊走在鐵幕軍團的隊列之內，機甲的能量炮炮口不停噴吐火舌，擊亡不斷往前的蟲潮。
“沐爾團長，直接乾擾蟲後觸角。”
羅意安再次在頻道裡出聲，暗紫鎏金機甲在隊列中快速移動，朝著蟲後突襲而去。
靈樞團構築出來的精神力護網早已被羅意安和葉黎的精神力注滿。
“看你的了，羅意安。”
沐爾盯著飛掠而去的羅意安，指揮靈樞團成員全部轉移精神力，集中乾擾斯萊爾蟲蟲後。
滔天的精神力朝著蟲後壓製而去，觸角雖然新生，但是也無法抵抗不住如巨浪一般翻湧而來的精神力壓製。
“嘶昂——！”
蟲後仰頭髮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嘶鳴，龐大的身軀劇烈一顫，那根不斷高頻顫動的觸角，如同被巨手扼住一般，動作出現了極其短暫的凝滯和紊亂。
就是這刹那的遲滯，蟲潮的瘋狂衝鋒出現了肉眼可見的斷層。前排的蟲子依舊赤紅著眼撲來，後排卻因指令的瞬間混亂而產生了本能的遲疑和方向錯亂。
“好機會！星燼團，火力延伸，覆蓋蟲群中後段，阻斷它們的銜接！”
謝青穎抓住戰機，果斷下達指令。
星燼團的高爆導彈即刻改變彈道，越過前排蟲群，瞄準後方略顯混亂的蟲潮發射而出，爆炸的火球連成一片，瞬間清空了一大片區域，將蟲群的後續梯隊硬生生炸斷。
與此同時，羅意安已悄無聲息地突進到蟲後側麵。
察覺到危險的蟲後扭頭轉向羅意安的方向，複眼中倒映出那抹急速放大的暗紫色身影。
當即揮舞新生的、佈滿骨刺的蟲足拍擊，試圖再次驅動觸角釋放精神衝擊。
但維蘭的銀灰色機甲的肩炮已然瞄準體型龐大的蟲後，一道熾白的高能粒子束轟在蟲足擡起的關節連接處，炸開一團幽綠的漿液。
而靈樞團的精神力也正牢牢壓製著蟲後的觸角信號核心，讓它凝聚精神指令變得無比艱難、緩慢。
謝青穎的長鏈在半空中飛甩，帶著刺耳的破空聲，徑直抽向蟲後試圖保護頭部的另一條前肢，逼迫它分心格擋。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羅意安已經驅動機甲到了蟲後腦後的觸角根部。
那裡覆蓋著新生暗紅甲質、此刻被靈樞團的精神力壓製著裂出傷口。
羅意安高舉雙斧，交叉斬出，斧刃深深嵌入觸角根部深處，然後羅意安將精神力分股支流，全部注入觸角根部，深紫色的粘稠血液瞬間崩裂而出。
觸角被強行撕裂，蟲後仰頭慘嚎，整個龐大的身軀因疼痛瘋狂地痙攣、抽搐。頭顱猛地向後仰起，複眼中的紅光混亂地明滅閃爍。
羅意安在蟲後頭顱仰起的瞬間飛移跟前，斧刃至上而下劈向蟲腹。
突然，原動作停滯的蟲潮全部調轉方向，撞開聯邦軍，朝羅意安劈開的蟲後腹部瘋狂擁擠而去，蟲後腹部的裂口越來越大。身體如同吸食萬物的黑洞，急劇膨脹。
頭頂之上，一渦渾濁的暗紅色蟲洞正在快速形成。
“是蟲洞，蟲後要跑！”
謝青穎厲聲下令，“星燼炮火，轟擊蟲後腹部，阻止吞噬！”
炮火轟鳴，但裹在外圍的黃額巨蟲哪怕燒成焦灰，依舊一動不動、
頭頂蟲洞已然形成。
颶風驟起，紅土飛揚，能見度驟降，蒼天古樹被連根拔起，在蟲洞之下的聯邦軍機甲搖搖欲墜。
風力中心，兩條藍額巨蟲張開口器，拖拽著蟲後朝蟲洞飛躍而去。
不能讓他們跑了！
能量炮仍在轟擊，機甲兵頂著狂風奮力絞殺蟲潮，王狩加大火力轟擊裹著蟲後的焦屍。
羅意安盯著蟲腹蠕動的蟲群，當機立斷驅動機甲朝著蟲後飛馳而去。
“羅意安！”
維蘭瞥見那朝著蟲洞疾馳而去的暗紫鎏金機甲，驚呼聲脫口而出。然而羅意安早已義無反顧地緊隨蟲後龐大身軀，一頭撞進那混沌、未知、漩渦流轉的蟲洞之中。
“意安——”
岑褚的嘶吼撕心裂肺，剛剛擺脫蟲群糾纏的他，看到的卻是那抹暗紫徹底消失在暗紅色漩渦中的最後一幕，他發了瘋一般想要衝過去，卻因為卷天的巨石和洶湧的蟲潮行動受限。
“老大！”
“意安！”
無數驚呼和呐喊響起。
機甲瘋狂擊殺斯萊爾蟲，頂著狂風撲向風暴中心。
漩渦蟲洞不斷升空，在高空顫抖、紊亂，淡紫色精神力若隱若現。緊接著，那渾濁暗紅的蟲洞猛地向內收縮成一個無限小的小點，像是時間暫停了一瞬，緊接著，小點被無限延伸拉長，爆發出刺眼奪目的光芒，將蒙克托星雨林的夜空映照得亮如白晝。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起，整個蒙克托星劇烈地晃動了一下。
爆炸的蟲洞之中，衝出一股能量巨大的毀滅性衝擊波，從那爆炸的原點席捲而出，所有機甲被狠狠掀飛，重重砸在岩壁上或地上。
高空之上，火花之中，
無數斯萊爾蟲屍體如雨砸落，濺起漫天塵埃。
塵埃緩緩沉降。
所有人掙紮著擡起頭，望向高空蟲洞曾存在的位置。
除了不斷下落的斯萊爾蟲屍體，什麼也冇有了。
隻有一片令人窒息的虛無，和空氣中殘留的、狂暴能量肆虐後的灼熱焦糊味。
戰場，詭異的安靜了下來，倖存的巨蟲似乎失去了主宰，茫然地停止了攻擊。
“擊殺斯萊爾蟲。”
頻道裡突然響起謝青穎的聲音。
冇有蟲後的音浪攻擊還有觸角信號，餘下殘留的巨蟲很快剿滅。
斯萊爾蟲清繳完畢之後，冇有人出聲，大家沉默地押解破盟黨，清掃戰場，搬運蟲屍。
所有人都試圖從堆疊如山，屍橫遍野的戰場上找到那一架暗紫鎏金機甲。
冇有，都冇有。
岑褚機械地搬運著，最終因為力竭而雙膝跪地，徒手在焦土中瘋狂刨挖。
“報告，f6區搜尋清理完畢，無倖存機甲兵，傷320，亡70。”
“報告，f3區搜尋清理完畢，無倖存機甲兵，傷225，亡35。”
“報告，f7區搜尋清理完畢，無倖存機甲兵，傷866，亡298。”
“報告，d8區搜尋清理完畢，無倖存機甲兵，傷367，亡12。”
……
沉重的彙報聲在頻道中迴盪，傷亡人數不斷上升，使得整個戰場氣氛更加凝滯。
傷員已悉數後送，隨著清理區域增加，戰場上的沉默愈發凝固，絕望瀰漫。
岑褚頹然跪坐在最後一片被翻開的焦土前，雙手血肉模糊，眼前全是被燒的焦黑的蟲屍。
謝青穎深吸一口氣，空氣中瀰漫著硝煙、血腥與塵埃的混合刺鼻氣味。
隨後，她緩緩擡手，動作莊嚴而又鄭重。用沾滿塵灰與乾涸血跡的手，取下了那頂象征鐵幕軍團最高指揮權的、鑲著銀色鷹徽的深藍軍帽，緊緊按在胸前，垂頭默哀。
站在謝青穎身後的方敏他們佈滿血絲的眼眶瞬間通紅，嘴唇劇烈顫抖。
方敏擡手狠狠抹了把臉，將臉擦淨之後，同樣無比鄭重地摘下軍帽，按在胸前，垂下頭，閉上了不斷湧出眼淚的眼睛。
一個，兩個，三個……
維蘭默默站直，緩緩摘下軍帽，露出沾血染塵的金髮，將頭盔抱在臂彎，低下了頭。
葉黎支撐著牆壁站起，閉上眼，過度釋放的精神力讓他頭痛欲裂。再睜眼，隻剩下深沉的悲慟與複雜。他摘下軍帽，置於胸前。
澤冉從擔架上支起身，淚水無聲滑落，她擡手揩去之後，在同伴攙扶下站定，朝著高空、太陽升起的方向，摘下了軍帽。
尉遲、沐爾、倖存的靈樞團成員、重錘團、星燼團、黯鋒團的戰士們……
所有還能站立的聯邦軍人，無論軍銜高低，無論傷勢輕重，都默默地、整齊劃一地，做出了同一個動作——
摘帽，垂首，肅立。
沉重的哀傷瀰漫在焦灼、破敗、屍骸遍地的戰場。
岑褚獨自站在蟲洞消失的正下方，擡手輕吻手指上的戒指，然後摘下軍帽，垂首。
蒙克托星一戰，聯邦雖勝，卻折損了最鋒利的刃。
山穀醫療室燈火通明，醫療艙24小時運轉。重傷員就地救治，輕傷員則送往斷層峰後勤醫療室。
光屏上，曲宜彙報完畢，“ac兩區已全麵搜查，無斯萊爾蟲及蟲卵殘留，其餘區域還在搜尋中。”
謝青穎沉默地坐在作戰椅上，“聯邦那邊何時接管？”
“明日下午，預計兩點抵達。”
謝青穎神色疲憊，擡手捏了捏眉心，“嗯，交接完畢之後，我們啟程返回聯邦主星。”
遠在聯邦主星的聯邦軍區，昏暗的辦公室內，羅雁鳴擡手拿起蒙克托星發過來的戰報，羅意安那一欄寫著“未找到機甲，傷亡未知。”
通訊器亮起一瞬，是傅森發過來的資訊，詢問她今晚是否回家吃飯。
羅雁鳴放下戰報，拿起今早就已經送達給她的告彆信，那是鐵幕軍團出發前往蒙克托星擊殺蟲族時，按照軍隊慣例，所有聯邦軍都需寫下告彆信。倘若一旦無法返回聯邦，這封告彆信就會送到家屬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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