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夢逝去不可追 017
薄辭寒立刻放下所有事務,乘坐最早的航班飛赴戛納。
他特意換上了一身她曾經稱讚過的、剪裁最合身的深藍色高定西裝,反複練習著見麵時該說的話,試圖掩蓋連日來的憔悴和疲憊,讓自己看起來儘可能的……不那麼令人討厭。
晚宴設在臨海的一座奢華古堡酒店內。
衣香鬢影,名流雲集。薄辭寒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讓他魂牽夢縈、也讓他痛不欲生的身影。
溫疏桐穿著一件正紅色的露背曳地長裙,襯得她肌膚勝雪,身姿曼妙。她挽著一位金發碧眼、氣質卓絕的歐洲貴族後裔的手臂,正與人談笑風生。
她笑得那麼明媚,那麼肆意,眼神璀璨如星辰,整個人散發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自信而強大的光芒,彷彿涅槃重生,耀眼得令人不敢直視。
薄辭寒的心臟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痛。他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穿過人群,走到了她麵前。
“疏桐……”他開口,聲音因為緊張和激動而帶著明顯的沙啞和顫抖。
溫疏桐聞聲轉過頭,臉上的笑容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如同潮水般褪去,隻剩下冰冷的淡漠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完全陌生、並且打擾了她興致的路人。
“薄總?”她挑了挑眉,語氣疏離而客氣,“有事?”
這聲“薄總”,像一盆冰水,澆滅了薄辭寒心中僅存的一點僥幸。
他看著她,貪婪地凝視著她的臉,近乎卑微地乞求:“疏桐……我錯了……對不起……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溫若影和她媽,我已經處理了,她們得到了應有的懲罰……給我一個機會,求你……讓我彌補你,好不好?”
他試圖去抓她的手。
溫疏桐卻像是被什麼臟東西碰到一樣,猛地甩開他的手,後退一步,挽緊了身邊男伴的手臂。
她側過頭,對那位歐洲貴族露出一個無奈又帶著點撒嬌意味的笑容,用流利的法語說道:“親愛的,看來這裡的安保需要加強了,怎麼什麼莫名其妙的人都放進來?”
那位男伴會意,立刻上前一步,擋在溫疏桐麵前,用帶著口音但不容置疑的英語對薄辭寒說:“先生,請你離開,不要騷擾我的女伴。”
立刻有穿著製服的保安迅速圍了上來。
“疏桐!你聽我說!孩子的事……是我混蛋!我不是人!你要怎麼報複我都可以!打我罵我殺了我都行!隻求你彆不理我!彆這樣對我!”薄辭寒被保安架住,奮力掙紮著,朝著溫疏桐的背影嘶吼,聲音裡帶著絕望的哭腔,引得周圍賓客紛紛側目。
溫疏桐腳步頓都沒頓一下,甚至連頭都沒有回。她隻是微微側身,對身邊的男伴輕笑著說了一句什麼,引得對方也笑了起來。
兩人相攜著,很快消失在衣香鬢影的人群中,彷彿剛才那段插曲,不過是一隻蒼蠅嗡嗡而過,不值一提。
薄辭寒被保安毫不客氣地“請”出了宴會廳,狼狽地站在古堡外冰冷的夜風裡。
他看著裡麵璀璨的燈火,聽著隱約傳來的悠揚樂曲和歡聲笑語,心臟像是被生生挖走了一塊,痛得他彎下腰,幾乎無法呼吸。
她連恨,都不願意恨他了。
這種徹底的、被視若無睹的漠然,比任何報複,都更讓他絕望。
戛納那場極儘羞辱的遭遇,像一記重錘,將薄辭寒最後一絲僥幸和矜持徹底砸碎。
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薄氏總裁,而是一個被徹底看穿、無情拋棄的可憐蟲。
溫疏桐連恨都不屑給予的漠然,比任何酷刑都更殘忍地淩遲著他的靈魂。
他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資源,像最偏執的獵犬,終於鎖定了溫疏桐離開戛納後的下一站——
她入住了蘇黎世湖畔一家極儘隱秘、隻對頂級富豪開放的五星級酒店。
薄辭寒立刻乘坐私人飛機追了過去。
他不敢再貿然出現在她麵前,怕看到她眼中更深的厭惡和嘲諷,更怕連那點微弱的、能遠遠看到她的機會都失去。
他像幽靈一樣,守在酒店對麵街道的陰影裡,透過車窗,貪婪地仰望著頂層那間總統套房亮起的、溫暖卻遙不可及的燈光。
天空不知何時陰沉下來,悶雷滾滾,很快,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地砸落,轉眼間就變成了傾盆暴雨。
雨水模糊了車窗,也模糊了他的視線。
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藤蔓般從心底最陰暗的角落滋生出來,迅速纏繞住他全部的理智——
也許,隻有極致的卑微和痛苦,才能換來她一絲一毫的垂憐?哪怕隻是憐憫?
他推開車門,毫不猶豫地走進了滂沱大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