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戲 第二十八章
回到港城後,蘇弦隻去過林致遠家一次,看到衣櫃裡他為她準備的睡裙和衣物,她又羞又臊,堅持不肯換上。後來她就不願意再在半山宅邸留宿,因此大部分時間還是林致遠留在蘇弦的小院裡。
今年港城冷得早了些,九月剛剛過去,一場突如起來的風雨,就將港城拖進秋天的腳步。
商城裡依舊冷氣十足,蘇弦穿著小黑裙參加代言的護膚品活動,站了一個多小時,回到車上便開始打起噴嚏。
青青忙把那條金棕色的絨毯披在蘇弦身上,包住她冰涼的手臂,手指下未經染色的駱馬絨柔軟細膩,溫暖了她的身體。
這條絨毯還是蘇弦從林致遠家拿來的,那天兩人在書房胡鬨過一番,衣物散落一地,林致遠隨手抓起搭在大班椅上的絨毯裹住她,將她抱進浴室。
她喜歡這條絨毯,林致遠便說改天再送她一條,但蘇弦卻執意要這一條,隻是因為他用過,有他的味道。
蘇弦抓住絨毯兩邊裹緊了些,拎起一角放在鼻子下,聞到淡淡的雪鬆氣息,不由得揚起嘴角。
晚上洗過熱水澡,蘇弦躺在床上看書,垃圾桶裡用過的紙團堆得半滿,林致遠的電話打了進來。
“喂。”蘇弦的聲音透著重重的鼻音。
“怎麼感冒了?是不是降溫沒多穿點。”林致遠關切地問。
“是下午在商場的活動,吹了太久空調。”蘇弦怕他唸叨自己,趕緊換了話題,“你在巴黎怎麼樣?”
“想我了?”
“這才幾天呢,是你想我了吧。”
林致遠輕笑,“董事會開完了,不過還沒忙完,還需要一段時間。不過你生日前一定回來,有什麼願望嗎?”
“都這麼大了,哪裡還會像個小孩一樣,那麼期待生日。”
“不管多大,過生日都是很重要的,而且今年有我,想怎麼過生日都行。”
蘇弦笑出聲來,“那我要去月亮上過生日行嗎?”
“說不定等你變成老奶奶的時候,可以實現這個願望。”
“好啊,那你可得記住了。”
林致遠“嗯”了一聲,蘇弦想了想還是說:“我的生日一向很簡單,其實隻要你陪在我身邊,一起吃個飯就很好。”
對她來說,簡單又平淡的生活就已經足夠幸福。
“好,我知道了。感冒了就早點休息,等我回來。”
蘇弦答應了,結束通話電話把書和手機放好,關上燈早早睡下了。
蘇弦錄完《暗潮》的後期配音後,就沒什麼可忙的事情,挑不到鐘意的劇本,便索性先等等。不過她從來不會浪費時間,趁著難得的閒暇,除了健身和看書以外,蘇弦還找了教練繼續學習騎馬,她很享受騎在馬上,微風拂麵時的自由。
生日這天的下午,蘇弦一個人去了墓地看望母親,她蹲在地上,從風衣口袋裡拿出紙巾,輕輕擦拭母親的照片。
“他。。。爸爸,上個星期也走了,葬在北城。”
醫院的人通知她這個訊息時,蘇弦心中毫無波瀾,隻是交待白琳找人幫忙處理好。後來白琳問她葬在哪裡的時候,蘇弦毫不猶豫地選擇北城,如果這世上真的有靈魂,她也不希望媽媽在死後被他困擾。
“我最近挺好的,工作很順心,就是休息了一段時間,有點無聊了。”
“不過也沒什麼好劇本想演,本來有個機會演電影的,可是被搶了。”
“不過也沒關係,再等等總會有機會的。”
蘇弦把擦墓碑的紙巾揉成一團攥在手裡,清理了墓碑前的雜草,站起來準備道彆,就看見不遠處一個修長的身影。
她舉起手揮了揮,站在原地等林致遠走過來,“不是讓你在外麵等我嗎?”
林致遠把手中的康乃馨放在地上,“怎麼?不想帶我見見嶽母嗎?”
“又不正經。”
林致遠站起來握住蘇弦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他看向墓碑,“伯母,我會在小弦身邊,陪著她、照顧她,您不用擔心她會一個人。”
一句普通的諾言,被他鄭重地說出口,蘇弦的心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她轉過頭,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心緒。
“走吧。”蘇弦拽了拽他的手。
林致遠跟在她身後走了沒兩步,又猛地把她拉回到母親的墓前,蘇弦腳步踉蹌,隻聽到他再次開口,“對了,伯母,我的名字叫林致遠。現在和將來,小弦都隻會有我,您一定要記得。”
“總是胡說八道沒個正經!”蘇弦又羞又惱,甩開他的手,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嘴角的笑意卻壓都壓不住。
林致遠追上她,緊緊握住她的手。
“伯母已經承認我了,你跑不掉了。”
蘇弦扭過頭,不情願地說:“我還沒承認。”
黑色的幻影停在馬路邊,車門自動開啟,蘇弦和林致遠坐上車。
“生日快樂。”
蘇弦係好安全帶回過頭,就對上林致遠的笑臉。
她撇撇嘴,拿出手機,翻到下午白琳給她發的圖片,舉到林致遠麵前。今天上城區所有商場的大屏都投放了hols珠寶的廣告,畫麵裡的她,脖頸上戴著鑽石項鏈,高貴典雅。
“這算不算假公濟私?”
“可以算是互惠互利。”林致遠眼裡閃過狡黠。
蘇弦輕哼一聲,“沒誠意。”
“我先帶你去一個地方。”
深秋的天空,天黑得也越來越早,看到車窗外的道路去到熟悉的利茲山時,蘇弦差點以為林致遠要帶她回半山宅邸。
然而幻影卻沒在中途停留,而是繼續向上,在一個觀景平台停下。不同於山頂平台,總是聚集著觀看夜景的遊客,這裡角度相似,但卻空無一人。
“這是會所的範圍,不會有人過來。”
蘇弦點點頭,其實都不必問,他知道她不想被拍,從來都會把這類事情安排得妥妥當當。
蘇弦倚在欄杆上,不解地問:“為什麼帶我來這?”
林致遠從背後擁住她,他擡起右手,腕錶的指標指在18:59。
“30,29,28。。。”
林致遠圈著她的腰,嘴唇貼在她的臉頰旁,“25,24,23。。。”
他一個數字一個數字的倒數,沉靜的嗓音撞進蘇弦的耳朵,她的心臟也隨著這倒數聲怦怦跳動。
“5,4,3,2,1。”
話音剛落,利茲山下最美的港城夜景,一棟棟高聳的寫字樓外牆上,各式各樣的霓虹燈光,在這一秒全部變成了黑底紅字的“蘇弦生日快樂”。
蘇弦瞪大眼睛,怔怔地張著嘴。
大樓外牆上的字,時而滾動向上,時而閃爍,不停重複地告訴所有人,今天是她的生日。
“這可不是假公濟私了。”林致遠含笑低語。
他的嗓音溫柔,蘇弦的心也忽然柔軟。她轉過身抱住林致遠,黑暗中,蘇弦的睫毛像蝴蝶一樣上下閃動,試圖趕走其中的濕意。
“謝謝。”蘇弦聲音微顫。
“我等著你今晚好好謝我。”
“又不正經。”蘇弦在他腰間輕輕擰了一下。
“走吧,我們去吃飯。”
蘇弦拉住他的袖子,“這個還會保持多久,我想再看一會。”
林致遠輕輕笑了笑,把她攏在自己的風衣間,“那就再看一會。”
15分鐘後,霓虹燈光恢複原本的模樣,蘇弦依依不捨地跟林致遠上了車,
車開了有一會後,蘇弦才突然想起,“忘記拍照了!”她有些懊惱。
“沒關係。”林致遠牽住她的手,“明年再拍。”
蘇弦不禁彎起嘴角。
幻影開了很久還沒停下,蘇弦很是納悶地問:“去哪吃飯?”
“看看窗外。”
蘇弦依言拉開車簾看出去,藍色的路牌上,幾個不同方向的箭頭分彆指向“迪士尼樂園度假區”、“迪士尼樂園酒店”。
“8點鐘以後我們就進去,幫你彌補小時候的遺憾。”
蘇弦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他還記得那天晚上她傻傻問他的話,儘管她再沒提過,儘管她說沒什麼生日願望,可他沒有忘記她曾經說過的話,不僅僅記得,還默默地幫她實現了。
林致遠擡手摸摸她的頭頂,“彆想東想西了,今天你是壽星,唯一要做的就是開心。”
港城迪士尼並不算大,整個晚上,蘇弦一直牽著林致遠走來走去,玩遍了每一個專案,害怕時他們一起尖叫,開心時他們一起大笑。
絢麗多彩的煙花今晚第二次在城堡上空“嘭嘭”炸開,隻為兩名重要客人,蘇弦擡著頭睜大眼睛看著,隻覺得臉上都笑得發酸。
“趕緊許個願。”林致遠提醒。
對哦,今天沒有切蛋糕,所以還沒許願。
最後一點金色煙花消失在天上,城堡響起恢弘的鐘聲,一下、兩下、三下。。。
蘇弦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她也不知道能許什麼願望。
“咚”、“咚”、“咚”
午夜十二點來臨,不知道灰姑娘和王子跳完舞以後,是不是也伴著這樣的鐘聲。
“咚”、“咚”、“咚”
她也是灰姑娘嗎?如果是,那就請讓王子陪她更久一點,不要那麼快消失。
“咚”、“咚”、“咚”
鐘聲敲完十二下,整晚喧囂過後,重歸寂靜。
蘇弦睜開眼,落入林致遠柔和的目光裡,蘇弦握住他的手。
“走吧。”
“許了什麼願?”
“不是不能說嗎?說了就不靈了。”
“可是你說出來我才能幫你實現。”
“不行不行。”
“說嘛說嘛。”
林致遠一路軟磨硬泡,蘇弦就是不肯說。
黑色的幻影等在園區門口,蘇弦停下腳步轉過頭,林致遠眼裡的笑意如星光般閃耀。
她笑著說:“你過來一點,我告訴你。”
林致遠依言俯下身,蘇弦踮起腳在他的唇上親了一下。
她第一次這麼主動,林致遠還在發呆,蘇弦嘴邊的笑意更深。看出他想要伸手摟住她,蘇弦立刻往後退了一步。
撲空的林致遠直接將她打橫抱起,往車上走,“小壞蛋,等我回去收拾你。”
“我今天是壽星,不能收拾我。”蘇弦摟住他的脖子,在他懷裡開懷大笑。
“已經過了12點,抗議無效。”
這頓收拾自然是逃不過,回到蘇弦的小院裡,林致遠把她壓在床上好一番折騰才肯放過她。
林致遠的呼吸漸漸平穩,蘇弦在黑暗中靠向林致遠的胸膛,輕聲開口:“謝謝你,林致遠。”
謝謝你給的快樂。
29歲,這是她最難忘的一個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