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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戲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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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港城的冬天再怎麼冷也比不上北方,樹木也總是充滿生機,到了春日裡才換下一地黃葉,又在夏日的陽光炙烤下越發油綠。

《清濁》趕在最後一天報上了今年的戛納電影節,並入圍了主競賽單元。

這小半年裡,蘇弦慢慢戒了酒,恢複了運動,並且學著林致遠,養成了睡前讀書的習慣。她終於找回以前的狀態,甚至更加平和自在了。

張芝然說蘇弦和以前不一樣了,至於是哪裡不一樣,芝然也說不準,隻說她明明30歲卻越來越美了。

出發戛納前,張芝然拖著蘇弦在自家的美容院裡做facial和spa,直言要她拿出最靚的狀態備戰電影節。

“關鍵不是我好不好,而是電影好不好。”
蘇弦趴在床上,背上按摩的力道舒服得讓她想睡覺。

“你對電影沒信心嗎?”

“那可是戛納,能夠獲得關注就已經很好了,這也是溫導拍這部戲的初衷。”

“你後來還有和溫導他們聯係過嗎?”芝然的聲音從按摩床下傳來。

“沒有。”雖然那時候身處低穀更多是自身的原因,可是溫導他們的孤立確確實實幾乎將她壓垮,因此蘇弦不可能再跟他們有更多交集。

張芝然沒有再提那段時間的事,而是問她:“那回來以後呢?休息了這麼久,準備什麼時候接戲?”

“我考上了da的碩士課程,所以至少會在英國待一年。”

“天啊!你怎麼那麼厲害。”

蘇弦趴在床上無聲地笑了笑,沒有係統學習過表演一直是她的遺憾,她希望自己能夠一直演下去。因此她認認真真給自己做了規劃,不想隻侷限在國內,她還有很多時間去學去闖。

這次電影節也是個很好的機會,所以確實如張芝然所說,要拿出最好的狀態。

臨分彆時,兩人站在電梯口,芝然看著蘇弦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蘇弦無奈地笑,“有什麼話就說吧。”

“遠哥已經回總部快一年了,你知道嗎?”

蘇弦還沒回答,張芝然就自顧自地繼續說:“我也是傻了,你怎麼會知道。他走之前讓我轉告你,有時間就去半山一趟。”

怪不得那天,林致遠聽到她說會回去拿衣服時,跟她說隨時都行,半山想必已經空置了吧。

其實就算芝然今天不告訴她,她也是會去一趟的。

出發去戛納的前一天,蘇弦一個人開車來到半山宅邸,在橡木大門前徘徊許久,她才鼓足勇氣摁下指紋。

穿過玄關,客廳裡的佈置沒有任何變化,胡桃木的吧檯,有時飯後她會在那裡調酒給他喝;廚房大大的白色島台,他們倆經常都是在那吃飯,客廳裡的石灰華餐桌倒是很少會用,唯一一次用到,不是用來吃飯而是用來吃她。

前院的落地窗全部關著,無人打理的草坪野蠻生長,泳池裡沒有水隻有一層落葉。

好像什麼都變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變。

蘇弦在沙發上坐了一會,記得剛同居時,她陪他和朋友吃飯,本來就不怎麼喜歡這種場合再加上生理期,因此她興致不高。回來後林致遠就委婉地提出,希望她能更融入一點。

這本來也是他們從英國回來後達成的共識,但當時蘇弦不知怎麼的很不高興,不悅地強調自己已經很努力了,要是他不喜歡以後可以不帶她出去。

她發完脾氣後就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明明是她無理取鬨,最後還是林致遠先哄她,讓她繼續做自己就好,不用特彆遷就彆人。

偌大的屋子裡,到處都是回憶,她的心還是會冒出酸澀。

蘇弦走進衣帽間,曾經整整齊齊掛著他西裝的架子已經空空蕩蕩,她深吸一口氣,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收到行李箱裡。

衣櫃一點點騰空,露出藏在深處的保險櫃,突如其來的衝動,蘇弦伸出手輸入指紋,又按下“11030122”,這是他們一起設的密碼,是她和他的生日。

“啪嗒”一聲,門開啟了,裡麵竟然不是空的。

一個熟悉又陌生的首飾盒,蘇弦伸手拿出來,原來這個灰色的像星雲的首飾盒,摸起來有些像砂礫。

儘管知道裡麵是什麼,盒子開啟時,她又一次被驚豔到了。美輪美奐的藍鑽光芒奪目,蘇弦取了出來,這才發現指環不是封閉的,鑲滿碎鑽的指環像一輪璀璨的彎月,托舉起那顆耀眼的藍色星星。

蘇弦怔怔地看了一會,重新把戒指放回卡槽,合上蓋子。她取下自己右手食指上那枚星月指環,放在唇邊。林致遠曾經打趣說這是他們的定情指環,她也確實喜歡,從戴上的那天起,就很少摘下。

蘇弦睜開眼戴好戒指,想把首飾盒放回保險櫃,卻注意到下麵還有一個檔案袋。她取了出來,開啟上麵纏繞的線圈,伸手進去摸到兩張薄薄的紙。

蘇弦拿出來掃了一眼,驚訝得睜大眼睛,一張地契一張房契,地址都是半山宅邸,所有者姓名那一欄,赫然寫著蘇弦。她盯著自己的名字,看了又看,難以相信。

金鹿頒獎前夜,林致遠說想把半山宅邸加上她的名字,隻是後來沒再提起過,她也完全沒放在心上。

可是現在,不是加上她的名字,而是完全送給了她。他是什麼時候瞞著自己做了這件事?

蘇弦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下,就算是作為分手費,這兩樣禮物也貴重得難以承受。

戛納電影節的第二天,蘇弦身著hols黑色絲緞長裙走上紅毯,手工繡珠從胸部繞至肩背,裸露在外的鎖骨肌膚上是一條由黑曜石和水晶垂飾間隔組成的項鏈,整個人有如黑天鵝一般優雅。

紅毯圖片傳到國內,有不少網友指出許久未出現在公眾眼前的蘇弦和以前不一樣了,從前倔強清冷的目光裡,更多的是溫柔堅定。

網友展開討論時,《清濁》正在盧米埃劇場播放,溫導這次剪的版本大約100多分鐘,這是蘇弦第一次看到成片。看到瘦弱無助的阿梅獨自坐在海邊哼歌的背影時,蘇弦眼圈通紅,她分不清那樣的痛苦到底是屬於誰,又或者是她和阿梅共有的。

電影結束時,劇場裡響起掌聲,蘇弦心中鬆了口氣。戛納電影節的競爭激烈,她並沒奢望得獎,但就現場的反應來說,這個故事能夠一部分影評人的認可,那麼自己的付出也算對得起溫導了。

映後采訪環節,蘇弦坐在溫導旁邊,第一個提問的記者就請導演解讀阿梅坐在海邊哼歌的這一場景。

“其實這段戲並不在劇本裡,本來拍到阿梅和燈叔他們在海邊玩樂就結束了,蘇弦無意間開始哼歌,我感覺像是她和阿梅在那一刻互通了,就沒讓關攝影機,偷偷錄了下來剪了進來。所以還得演員本人來回答。”

溫導說完後,將桌上的麥微微轉動方向,對著蘇弦。

蘇弦身體稍稍向前,手指拿住麥克風,“嗯,其實關於阿梅的過去,片中曾提到她是名性工作者,也說過她唱歌很好聽。我想她也許被愛過又被欺騙過,但她留下那個孩子,其實也證明她是個勇敢的人,不然她也不會一直執拗地想要討一個公道。而那首歌的名字是《為你鐘情》,是一首。。。”蘇弦停住了。

這是一首什麼樣的歌呢?

這是屬於愛侶的歌,相愛的兩個人對彼此的期待,對未來的憧憬,全在歌聲裡。

“是一首很幸福的歌。”蘇弦繼續說:“那一刻的阿梅幸福又痛苦,她是遊離的、孤獨的,也預示了她最後會和其他人分道揚鑣。”

另一名記者舉起手,“那麼您是如何理解阿梅這個人物的呢?還有她和您之前的角色有什麼不同?”

“嗯,我理解的阿梅其實是矛盾的,她孤獨但又渴望被理解,她有自己的堅持,卻又無力去堅持,所以最後隻能走向毀滅。”

至於這個角色和以往的角色有什麼不同,蘇弦思索一陣後開口:“這個角色對我來說很有難度,而那段時間。。。那段時間我也處於低穀期,所以壓力很大。演過這個角色以後,我的心態也發生了很多變化,所以其實阿梅在某種程度上也讓我成長了。”

蘇弦回答完問題,把話筒推了回去,安安靜靜地聽溫導他們解答其他疑問。記者會結束,拍完合照,蘇弦也準備離場,經過溫元飛身邊時卻被他叫住。

溫導從西裝兜裡掏出一包煙,拿出一根放在嘴裡,摸來摸去卻沒找到打火機,隻好悻悻地取出煙。

“溫導,還有什麼事嗎?”蘇弦主動問。

“你會不會。。。”

會場裡各種聲音十分嘈雜,他說話聲音不大,蘇弦沒聽清他最後幾個字,便蹙起眉。

“你會不會怪我?”溫元飛說得飛快,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蘇弦一下就明白他的意思,她笑了笑,“溫導,我並不讚同你的做法,但是我能理解你,所以我不會怪你。”

溫元飛拿煙的手垂在身側,微微擡頭看向她。蘇弦穿著高跟鞋比他高出一些,他頭上的白發看起來比之前更加明顯了。

每個人的心裡都有需要治癒的傷痛,隻是不知道溫導的折磨是什麼,不知道他的身邊是否有人能提供幫助。

“正如我剛才所說,那段時間我處在低穀,但那些壓力不隻是來源於您。”

“有人曾經告訴我,痛苦隻是暫時的。現在我走出來了,這句話也送給您,希望您也可以。”

蘇弦衝他微微頷首,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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