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昨日雪滿身 第14章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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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父擺手說無妨。
咳聲卻愈急,臉色漸轉青白。
我扶他往軍醫帳去,恍惚似回多年前。
他巡邊遇襲,重傷瀕死,被親兵冒死搶回。
昏迷旬日,元氣大傷。
連下數張病危書,萬幸熬了過來。
軍醫卻道:
“底子虧空了,不同常人。”
“需靜養,不可再勞頓。”
“或能多延數載。”
如今轉眼已近五載。
我幾乎快忘卻當日恐懼。
此刻卻又再度惶然。
我扶養父入帳時,與正出署的沈硯沈皎皎擦肩。
這麼久,竟還未離去。
沈硯目光仍凝在我身上。
連身旁沈皎皎與他說話,幾次三番,他似未聞。
我與他交錯刹那。
他忽拉住我手臂,急聲喚:
“阿纓,兄長與你談談。”
我此刻無心理會,隻覺煩厭。
甩開他手,攙養父入內尋醫。
身後那目光灼灼,如影隨形。
軍醫為養父診脈,秦嬤嬤亦聞訊趕來,麵色凝重。
軍醫蹙眉:“舊疾?有些年頭了吧?”
秦嬤嬤與軍醫低語幾句,麵色沉鬱跟入後帳。
我與養父坐於外間等候。
我急得眼紅,手冰涼一片。
不知是方纔玩雪所致,還是心憂所致。
當年那場搶救,數份病危通知書。
是我多年夢魘,刻骨銘心的絕望。
養父伸手。
粗糙掌心覆上我手背。
指腹厚繭摩挲,我鼻尖更酸。
他溫聲慰我:
“不過嗆風咳嗽幾聲,無礙。”
“阿纓,莫要憂心。”
“這麼多年不都好好過來了?”
我紅著眼看他,聲音發澀:
“軍中事務,能否放一放?”
養父仍握著我手。
垂眸,良久沉默。
軍中操練繁重,他性子剛直,從不懈怠。
而他的身體,自五年前那場重傷,便不宜再過度勞累。
可他始終不願離開軍營。
外人或難理解,我卻明白。
那裡是他的魂之所繫。
是他雙親戰死沙場後。
他能沿著他們走過的路,尋得慰藉之地。
我們離了京郊大營,馬車候在外。
街對麵,有挑擔賣糖瓜的老翁。
秦嬤嬤眼底微紅,忽執意拉我去買,讓養父車上等候。
至街對麵,她方聲線低啞:
“阿纓,勸勸國公爺,卸職吧。”
空中雪仍未止。
今年京城的雪,似格外綿長。
我怔望飛雪,輕聲道:
“勸過的,他做不到。”
秦嬤嬤深歎:
“裴家滿門忠烈,老公爺夫婦去的早。”
“難道連他也”
“不會!”我心頭驟緊,急聲打斷。
我萬分篤定,看入她眼中:
“爹爹定會長命百歲!”
秦嬤嬤那般剛強之人,眼底亦濕。
她抬手拍我肩,百感交集。
終隻點頭:
“嗯,定如阿纓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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